臥房裡恢復了沉寂唯有夜風拂動窗紗的聲音。
露露斜倚梨木牆板貼坐在床邊地板上靜坐了約半個小時才緩緩開口:「威兒想和姐姐一起走嗎?一起去找你小盟表哥一起去見見你未謀面的楓兒哥哥?」
話音裡充滿落寞惆悵隨後又是一陣肅靜只有一隻小飛蛾在露露頭頂的壁燈邊撲稜翅膀漫無目的的亂撞。
「姐姐一直想走就是怕路上寂寞。有時候活在這世界上很怕沒有親人沒有依靠。有時候真正傷害你最深的人卻是你最親的親人。起初我還以為這世上再沒人能懂我的苦悶現在相信小弟你也能感同身受了。不!是vivan姐姐對miche1你的處境感同身受。」
說罷露露嚶嚶地哭起來:「當年楓兒死的時候我就想死可我沒有你的勇氣我不會拿槍也不敢提了凶器指向自己;我也柔弱到不敢去跳樓。我曾站在五層樓的樓頂穿好了一身天使般純白的紗裙只要我向前一步就能像一隻美麗的蝴蝶一樣飛下去或像一瓣嬌艷的落花落到草地裡化做芳泥。那是在額娘去世的第三天。可我站了一晚都沒人覺我我想我跳下去也不會有人傷心。我回到房裡向奶娘哭訴恨自己的懦弱而我阿瑪知道這個消息就毅然的把我送給了他的日本朋友當養女。」
露露泣不成聲哽咽著講述自己的苦難彷彿臨終傾訴一般對床下的漢威說:「小弟你真想好要走嗎?若真想走。就帶了姐姐我們黃泉路上做伴。」
這時床幔漸漸的浮動。一隻顫抖地手從床下踟躕地伸出來握住了露露雪白的腕子。
那只冰涼的手。握住露露地腕子在顫抖虛弱無力。
露露遲疑片刻也輕輕地撫摸那隻手呢喃道:「楓兒臨去的時候那隻小手也很涼。可是那隻手越來越涼就鬆開了我。乖兒姐姐可以叫你乖兒嗎?你不要鬆開姐姐答應姐姐好嗎?」露露地哭泣的哀求床下也是抽泣聲哽咽。
隔了一道窗簾露露將那只冰涼的手貼到自己面頰上去溫暖靜靜地勸說:「乖兒弟弟姐姐總算又找到了倚靠別離開姐姐好嗎?要走。就一起走。你知道姐姐很軟弱也很膽小。你小盟哥**的那天我眼睜睜的看了大火不敢闖進去。我恨自己。乖兒你不知道。姐姐曾經最有勇氣地一次選擇結束生命已經在山嶺裡鋪滿鮮花的木屋前點燃了那屋子。可你小盟哥趕來制止了我。他說他不會令我孤單會一生一世陪我可他欺騙了我不管因為什麼他都自己走了。」
又是一陣無言的啜泣隔了那道簾床下漢威的身體已經貼在露露身邊。
露露的手遲疑的伸進床簾內撫摸到漢威那冰涼的身體摟著他惶然無助地說:「看到你拿槍指向自己的頭姐姐的心都要撕碎了。()姐姐知道你地屈辱你最信任的人踐踏盡了你所有的尊嚴讓你無地自容。每個角落都有人對你指指點點地取笑所有人都偷偷的看你地笑話你不知道活下去將如何去面對這些嘲弄地眼神和自己不堪入目的醜事。那年我十三歲過繼給了日本養父養父對我很好養我如一個小公主使得我在最初地時間甚至感激地敬重他如自己親生的父親。直到那天他為我過十四歲生日他為我準備了一個五層高的蛋糕讓我吹滅了十四支蠟燭然後讓我親手切了蛋糕分給親友同學們品嚐。就在那天晚上我還癡迷在自己的公主夢裡他來到了我的臥室他他要侵犯我他他是禽獸。我不屈從掙扎反抗抓傷了他的臉我衣衫不整地衝去樓道我看到周圍很多目光都在躲避都在見死不救甚至有人躲在暗處在幸災樂禍的欣賞一隻孔雀忽然被褪毛不如烏鴉。我掙脫了逃跑卻被他們抓回來而且那野獸貪慾淫蕩的目光他們當幫兇抓住我往屋裡拖我越掙扎就越讓他們有機會在我身上藉機亂抓亂摸最後把無力掙扎的我送到那禽獸的房裡。乾爹恐嚇我說你明知打不過也跑不掉反抗都是徒勞你卻要不識時務以卵擊石。如今眼前兩條路要不對他言聽計從的去伺候他要不就讓我去伺候那些打手。我恨自己的下賤我像一條狗爬到了他的腳下我」
露露泣不成聲抱住漢威那條帶著猙獰的鞭痕的胳膊貼在臉邊哭泣。
「乖兒你是不是也嫌棄姐姐很髒?其實姐姐自己也嫌棄自己。我那時想過死也想過殺了他然後自殺可我失敗了我一個弱女子的力量太薄弱失敗的代價是慘痛的我我被被一群走狗大庭廣眾下在庭院裡在那個禽獸品酒的觀賞下糟蹋我哭罵掙扎但是徒勞我恨不得一頭撞死但是被死死的糾纏住。直到我奄奄一息的像狗一樣蜷縮在草地上他過來踢踢我說你去死吧!反正也是只爛貨!。我想我不能死我死了他還是痛快的活著沒有人會為他們的罪惡付出代價我的死就是徒勞死得連一隻撲火的蛾子都不如。不會有任何人記起我記起我的人都是記得我被他們糟蹋時的落魄樣子。我要報仇我不能讓那些看我笑話的人小覷了我我自己要站起來。」
說到這裡露露擦把淚而漢威隔了那道床幔毛茸茸的頭已經在露露身上貼蹭。
露露輕輕的掀開床幔這回漢威沒有躲反而很安詳的目光望著她那眼睛裡滿是血絲目光依舊呆滯。
露露撫弄著漢威雜亂的頭費力的將漢威往床外拖。
漢威起先還害羞的用手遮掩身下但在露露慈愛的目光中融化。
露露從床上扯下一條被子掩住漢威的身子又一點點的將漢威移到那床被子上。漢威兩腿打著厚厚的石膏行動不便露露都不知道他是如何翻下床爬進了床下。
「乖兒你的腿斷了你總不想這麼亂動自此一輩子不能下床當一隻可憐蟲吧?」露露問。
漢威長睫低垂眼淚撲簌簌落下。
「頭一次見到乖兒你是在空軍俱樂部你表哥領來你我當時驚艷呀。世上竟然有男孩子長得如此淒美美得不女性卻是惹人羨慕關憐。相處些時日姐姐真是很喜歡你。一是你太像楓兒尤其是這彎彎的長睫大大的眼睛;二是你真是生的鍾靈毓秀一點不像那些紈褲子弟的無能。乖兒你若這麼去了真是太可惜了。我不知道楊司令如何想但這樣很不值得露露揉揉眼睛跪在那床被子邊哄慰著漢威說:「你無論如何也要振作一翻傷好了證明自己的能力給楊司令看。」
漢威捶著腿極力忍回淚。
「大夫說你的腿不礙事樓層不算高幸好跳下去被樹枝接了一下左腿有些骨裂右腿沒大傷是楊司令怕你亂跑才讓大夫把你雙腿都打上了石膏板。」露露解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