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苦無依的弱女子寄身茫茫天地為了拯救生命中關愛的人竟不惜揭開隱秘處難以啟齒的傷疤證明自己的誠信。露露輕描淡寫幾句話卻是自肺腑聽得漢威心潮跌宕不平。
冰涼的玉十字架放入漢威的手心露露轉身飄然而去。
眼睜睜的看了艷生和露露無奈離去漢威心有不忍隨了鬍子卿回到樓上大哥漢辰獨自在書房外的小客廳品茶彷彿一切都沒曾生過一般。
鬍子卿向書房方向瞟了一眼煞有介事的問:「打服貼了?」
「這閻羅殿的小鬼總是讓漢辰來扮。」漢辰說笑著頓了頓接了說:「我哪裡真打他無非嚇他一嚇。你胡司令五十軍棍把這『國寶』打成這副田地我再去逼他豈不要了他的命。你捨得?」
鬍子卿也會意的一笑笑意中滿是自負說:「就知道夥計你自有妙計收服他。」
「小兔崽子還真是七叔的徒弟又強又擰遲早狠狠拾掇他一頓。」
漢威這才長舒口氣大哥竟是沒捨得為難小盟哥但大哥打他這親弟弟可從來沒有過心慈手軟想到這裡心裡一陣酸楚。
鬍子卿揉著拳悵然歎氣說:「我也是一時氣惱他也是真欠揍。不過這倒耽誤了正事怕是碧盟的飛機就要暫停在龍城幾天那批貨物怕只有改道走水路了。」
漢威聽得沒個頭緒但字裡行間似乎聽出碧盟表哥是來龍城執行軍務的今晚的意外反令一項軍事行動被迫停滯。因小失大卻是小盟哥的不是。
「大哥我去看看小盟哥。」漢威試探問也不知道小盟哥現在如何了。
不等大哥做答漢威忙解釋說:「他的東西掉了漢威去還他。」說罷晃了晃那個翠玉的十字架。
聽鬍子卿大致講述了露露和艷生來求情的經過漢辰困惑的說「碧盟是聽了何莉莉告訴他露露在金蟾陪男人看戲才趕來的。似乎奇怪些何莉莉就是興風作浪也要有個目的吧?」
「你是懷疑何莉莉?」鬍子卿問。
「想不通有些蹊蹺。」漢辰尋思了搖頭「何莉莉是總座的侄女在日本生活過。」
「老頭子也是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畢業這並不說明莉莉就是間諜。她若真是間諜打進你的機要秘書處怕龍城就沒有什麼軍事秘密了。漢辰你草木皆兵了。」
二人對視片刻都喃喃的問:「這『東北』是誰?」
漢威這才記起大哥帶他去聽戲前是提到有關這個代號「東北」的間諜的事說是回來有話同他交代的。
「漢威拿了胡大哥的名刺去德新社走一躺就說胡司令明天在金蟾大舞台請龍城軍政界要員和家眷聽戲。德新社明晚的戲我胡孝彥包了至於戲目嗎漢威你去和魏老闆定下就妥了。」
漢威出門前來到小盟哥的房間亮兒和胡伯正在一旁小心的伺候。
「小爺你來得好表少爺死活不要上藥這可怎麼好?」
趴伏在床上勁咬唇齒的碧盟一揚手攔了漢威正要開口勸阻的話吃力的笑說:「現在臉面比屁股要緊都別碰我。不就是點紅傷結了痂就好了。當年在紅燈區打得頭破血流躲在下水道裡和老鼠擠地方睡哪裡有什麼藥。不也是活過來了。」
一句話胡伯反側了頭掩淚說:「這都是做的什麼孽。」
玉石十字架遞還給碧盟漢威低聲說:「露露姐來過。」
碧盟一震又自嘲的笑:「看我如何狼狽?」
漢威不忍傷碧盟哥的心沒有實話告訴他說露露是為小魏老闆求情來的。
漢威出門亮兒緊隨了跟在後面像條小尾巴一般。
看了亮兒小心謹慎的樣子漢威囑咐他說:「你在自己房裡裡不要出去有事就叫胡伯。」
正說著玉凝姐卻一身睡衣的從嫻如姐生前那間房間出來亮兒和漢威都是吃驚。
攏了一頭凌亂的燙頹廢中反帶了幾分譏誚玉凝說:「去上柱香求先太太保佑給小弟添個小侄女亮兒添個小妹妹。」
漢威驅車直奔德新社的宅子的路上暗自思忖胡大哥對魏雲寒的藝德和才情也是頗為賞識的。但胡大哥剛才當面回絕艷生和露露有意拖延些時間怕也是給魏雲寒些教訓。
下樓時還聽大哥和鬍子卿對話說魏雲寒不是個莽撞的人如何今天如此糊塗怕都是露露這女人鬧的。
德新社小院內燈火通明師兄弟們都在挑燈練功。
開門來的小菊引了漢威向裡走偷偷解釋著晚上生在德新社的一切。並神秘的說戲班子一人犯錯全班連坐。二師兄犯了班規小艷生又私跑出去才回來師父火罰大家練功呢。這是輕的重的時候可是要打通堂了。
漢威深夜出現在德新社來意不言自明。
魏老闆何等聰明之人故作糊塗同漢威商量明天的戲目一面悄悄吩咐長子魏雲舒把關在角屋裡的魏雲寒放下來。漢威心中暗自得意心想這魏老闆也算知趣。
坐在堂上漢威眼裡掃著戲單餘光卻留意著魏雲舒和艷生進了側面廂房角屋紙窗映著屋內燭光人影搖動。房樑上懸下的一根繩影左右晃動高個身影是雲寒的大哥魏雲舒將雲寒靠貼在他身上伸手去解那高吊了雲寒腳腕的繩套。
漢威耳朵裡聽著魏老闆耐心解釋戲目的眼睛溜溜的向角房方向看嘴裡應著「是是好好」餘光卻停留在角屋窗影上。
「忍忍不能歇氣血會倒灌慢些慢些下。」一個人抬了雲寒的腿邊揉邊緩緩往下放不時有呻吟聲出。
一聲尖聲尖氣的嗓音傳來:「哎喲這深更半夜唱得哪出呀?還在折騰雲寒呢。」
漢威抬起頭只見是德新社搭班的二牌男旦小月仙搖了蒲扇晃了出來徑直的擠進了角屋紙窗影又內多了一人。
「唉呦唉呦這怎麼打成這樣呀。來給我藥我來揉揉這瘀血不化是要做下病根的。」
小月仙同魏老闆同輩年過而立德新社的孩子們都尊稱他一句「師叔」。但漢威最受不得小月仙女裡女氣的聲音舉止不時的一個蘭花指令漢威看得作嘔。
「艷生你這孩子笨手笨腳停停吧我來。哎喲∼∼看看看看這還是親爹呀怎麼打成這樣。」
漢威見不到魏雲寒也不敢去看。他記得曾在這間堂屋見過魏雲寒督看小艷生練習吊腿房樑上懸下根麻繩套把一隻腳伸進去再高高吊起大腿吊得都能貼了耳根齊一立就是一柱香的時間。漢威當時就看得目瞪口呆何況魏雲寒此刻腿上有傷抻動傷口豈不是撕心裂肺的疼?
魏老闆卻是視而不見般調整完戲單遞給漢威過目。
「小魏老闆的戲就免了吧這是胡司令的意思。」漢威說。
「雲寒這點傷無大礙不會掃了胡司令的雅興。」
「這是胡司令的意思漢威只是傳話。」漢威心想索性推給鬍子卿有本事你自己去問他。
魏老闆只得陪笑了調整戲單命艷生送了漢威出門。
才說了兩句道謝的話艷生的眼淚就撲嗒嗒掉下來。俊美嬌嫩的小臉被淚水打膻只喃喃的說:「多虧了你呢。」
漢威將一瓶藥塞給艷生低聲囑咐:「西洋藥止痛的別吃多一次吃上一片。一天三次。」
回到家中鬍子卿同大哥仍在書房聊天見了漢威回來鬍子卿指了漢威問漢辰:「漢威的事你可對他講過?」
鬍子卿輕描淡寫帶過的一句話漢威嚇得渾身一顫不知道這把火如何忽然燒到他身上一緊張眉頭就不由蹙成一個結那無辜惶惑的小模樣反惹得漢辰笑惱不得。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你慌什麼?」
「威兒不做虧心事大哥也時常叫門。」漢威嘀咕說倏然一閃身躲過大哥的巴掌閃在鬍子卿的身後。
鬍子卿摸了漢威的頭說:「唉胡大哥是看出來威兒小弟這頭又長長了。」
逗笑後漢辰才正色說:「漢威今天接到西南陸軍講武堂通知何總理前些時候去視察對學員的實地演習情況十分不滿。紙上談兵太多實際操作經驗太差。所以決定所有畢業前的學員都要加多半年下到部隊去實踐。所以你也因禍得福不必回軍校就回龍城司令部機要秘書處實習長官是雷先生。」
「啊∼」漢威初聽了說軍校被何總理指責要下放他們回部隊就覺得不服氣。何總理憑什麼對西南陸軍講武堂橫加指責難道天下只中央軍校獨大?更吃驚的是大哥竟然調他到身邊供職家裡看大哥那張包公臉看不夠這回可是一天二十四小時休想躲開大哥的視線了。還讓他去機要秘書處那是文職呀同何莉莉這些人打交道不是綁了張飛當筆吏嗎?開什麼玩笑!
見漢威翹了嘴一臉的不快漢辰大聲逼問一句:「聽明白沒有?」
「是!大哥!」漢威立正敬禮忽然又軟了半截囁嚅說:「是司令。」
鬍子卿安慰說:「威兒一點點來。你胡大哥當初也做過跟屁蟲跟在先大帥身邊什麼都做。抄抄寫寫的活兒也沒少干。」
漢威知道鬍子卿是在寬慰他想是胡大哥並不同意但大哥倔驢般的性子誰也搬不動的。
大哥說:「軍人就要服從。哪裡有什麼挑挑揀揀的。任何人任何職務都是為了大局服務。穿上軍裝就沒自己忘記『我』字吧。明天去軍校辦手續然後去秘書處報到你在青石灘掛名的團隊還歸你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