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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8 冷血 文 / 紅塵紫陌

    漢威坐在椅子上彎彎長睫下原本靈透的雙眸已經暗淡無光空洞的目視前方。()

    這是大哥對他殘酷的懲罰無所不用其極的侮辱他讓他對家法恐懼生畏不敢越雷池半步。真若剃個光頭他該如何出門見人呀?

    柔軟的烏一綹綹剪落扔到火裡出「嗶嗶啵啵」的響聲。「豬頭」如觀奇景般蹲在火盆邊聽著跳蚤被燒裂的響聲嘴裡還附和著「啪、啪」得聲音一聲聲似是皮鞭抽打在漢威心頭。

    黃胖子則在漢威頭上刮著安慰他說:「頭剃一遍長得更好再說天熱了剃光頭涼快。」

    低垂眼幕淚水順了漢威清俊的面頰靜靜滑落。如一隻被按在砧板上待宰的羔羊歷來的命運只能靠拿刀的人肆意擺弄。

    「小心些抬好了看你們笨手笨腳抬一路灑一路。」大姐那尖刻的聲音由遠及近。

    漢威一驚面紅耳赤的他無處躲藏的暴露在惡毒的大姐眼前。

    僕人抬著一隻沉香木浴桶放在漢威眼前不遠的地方熱氣蒸騰瀰漫。

    大姐鳳榮搖著柄鏤空檀香扇幸災樂禍的上下打量他忽然噗哧的笑了:「到底是江南第一美人下的種剃了光頭都別有番美韻看這小模樣人見人憐的跑出去這幾天餓得肋條骨都能數出來了。」

    漢威羞憤的側過頭他不能讓大姐看到他的淚水不能讓大姐的詭計得逞。可越想吞下委屈的淚那淚水卻如瀉閘的洪水般一不可收拾。最令他傷心的是大哥大哥帶他從低矮的貧民窟氈蓬出來時那份溫情都是假的都是演給旁人看的。那副溫文爾雅儀態大方的大家子弟風範都不過是粉墨登場的演戲輝煌的外表裡隱藏的是一顆冷酷的心枉費他還為大哥的安危擔心數日。早知回家的結果仍是如此寧願去跳進黃龍河或躲在那貧民窟再也不出來。

    「呦還哭了害臊了?你小時候光著屁股滿屋跑往大姐的帽子裡撒尿可沒害臊過。」大姐故意湊近他一臉秋後算賬的得意。

    「鳳榮!」姐夫儲忠良快走來拉扯著姐姐說「你湊什麼熱鬧小弟被你欺負的夠慘了你還不去勸勸龍官兒。」

    「我不去我還要在這兒等了看好戲呢。他大哥說了要他好好洗乾淨拿豬鬃刷子一點一點的刷別把什麼虱子跳蚤、臭蟲、蟑螂的帶到楊家來髒了楊家的地。」鳳榮得意的搖了扇子湊到漢威臉邊扇著在漢威耳邊低聲說「我家裡養的貓也是這麼賤家裡大魚大肉不吃寬敞的屋裡不住偏去那地溝裡鑽一身泥餓的皮包骨頭灰溜溜回來搖尾乞憐。」

    黃胖子似乎都聽不過耳陪笑了說:「大小姐你還是迴避一下這跳蚤會亂跳別跳到你這頭上。」

    話音未落漢威猛的抖甩著搭在肩頭接碎的毛巾殘存的渣亂飛驚得鳳榮「啊呀!」一聲慘叫向後跳去卻躲閃不及踩到了身後儲忠良肥厚的腳上。二人站立不穩一起跌撞到浴桶上跌坐進去水灑滿一地。

    漢威破涕為笑指著在水裡狼狽掙扎的姐姐姐夫笑得前仰後合。

    「胡伯漢威就吃點虧讓姐姐先洗還不把什麼豬鬃刷子給大小姐備著。」漢威促狹的性子上來湊過去拍手大笑。姐姐被水嗆得連吐帶喘姐夫也如落湯雞一般從桶裡往外爬。

    漢威正在得意的笑忽然聽胡伯嚴厲的喊了聲:「小爺!」

    一回頭正看到大哥在身後怒目而視。

    不等漢威說話大哥一把扯過他翻轉過身飛出一腳。漢威凌空騰起飛撲進旁邊的玫瑰花壇。

    漢威下意識的在著地的剎那間雙臂護了臉身體卻狠狠的摔在花池裡。疼痛令他瞬間失去知覺嗓子裡如堵了異物般不出聲久久的才瀉洪般嚎啕大哭起來。

    「龍官兒你瘋啦!他是人不是狗。」大姐居然聲嘶力竭的朝大哥叫嚷起來漢威哭著爬起身大姐正惱怒的揪扯捶打著大哥哭罵:「龍官兒你要他的命呀你怎麼下手沒個輕重呀。」

    漢威心頭忽然無比的委屈竟然連平日最討厭憎恨他的大姐都能說句有人情味的話大哥莫不是真拿他這個小弟當成家裡養的一條狗了?

    漢威忍了傷痛在胡伯的攙扶下爬起身胡伯老淚縱橫的說:「這身上都被刺破了老爺要是活著看到……」

    一片唏噓聲漢威卻忽然忍住了淚他都奇怪如何此刻能如此冷靜低聲對胡伯說:「麻煩胡伯吩咐人為漢威準備洗澡水漢威不會髒了楊公館的地。養條狗進門前也知道抖抖泥呢。」

    漢威看著大哥心痛的自言自語:「你為什麼要去接我回來?」

    粘稠泛了腥味的液體從鼻間流下胡伯驚愕的喊:「呀流血了。」

    漢威用手背胡亂揩了一把滿臉殷紅倔強的說:「沒事!」

    大哥並沒有走挑著眼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背著手如戲弄一隻到手的玩物。

    「別亂動!手拿開。」大哥用毛巾浸濕為他洗著頭擦洗後背。水裡有著柚子葉據說是驅逐邪氣的。大哥的手撫弄著漢威背後的一處處青紫的傷痕問:「這點出息被幾個地痞給打成這樣離開楊家你連條狗都不如!」

    漢威不屈的目光瞪向大哥冷傲中含著挑釁立刻招惹來一記響亮的耳光。

    大哥將毛巾扔在水桶裡濺起水花迷了漢威的眼。

    迷濛中漢威見大哥站在眼前指著他喝罵:「不服?我楊漢辰養條狗也比你有出息!要不看在你身上還流著楊家的血我才懶得管你。」

    漢威驚愕了怕到今天他才真正聽到了大哥的心聲。心裡一陣苦笑想既然在你楊少帥心裡我楊漢威連楊家的一條狗都不如又何苦不讓漢威就此在外面自生自滅?

    平日如何被大哥打漢威也只覺得那是應該的大哥是一家之長長兄當父有管教他的責任和權力。可今天聽到大哥的話心痛如撕裂一般原來大哥的眼裡他不過就是一個連狗都不如的寵物。

    「大少爺……」胡伯哭著哀求「老爺的亡靈還在楊家停留大少爺你忍心讓老爺在九泉下都不安寧嗎?」

    大姐鳳榮換過衣服抱了兩條乾淨柔軟的大浴巾過來邊呵斥著漢辰說:「行了行了你氣不順打他幾下就算了還真打死他。」

    抽了漢威一個腦瓢大姐鳳榮嗔罵:「我這輩子欠你們叔侄兄弟的從你七叔到你大哥到你這個小混蛋沒一個不讓我鬧心。」

    大姐鳳榮年長漢威二十多歲比大哥漢辰也是大七歲自然在家霸道得很。

    一陣汽笛響一輛小轎車開進大門。

    漢辰忙呵斥漢威說:「還不快滾在這裡守了給我丟人現眼!」

    車門一開闊步過來的是一身西裝的鬍子卿舉手投足間都帶著風雅。

    「夥計怎麼來這裡迎接我嗎?喊你去聽小魏的戲你不去捨不得我也不用在大門候駕呀。」

    鬍子卿一如往昔的詼諧幽默。

    「你沒有去請小魏吃宵夜?」漢辰疑惑的問。

    「他們規矩多今天這個日子不許出去要拜祭什麼祖師爺。」子卿話音裡帶了掃興目光卻一眼看到圍著浴巾的小漢威。

    漢威眼睛紅腫一臉怨怒委屈抽抽嘴角哽咽的喊了聲:「胡大哥。」

    「唷怎麼剃個光頭呀?」鬍子卿取笑說忽然見漢威眼淚落下來再看一臉沉肅面色冷峻的漢辰不由用胳膊肘捅捅漢辰責怪說:「你心裡有氣拿威兒出什麼火?」

    上前摸摸漢威的光頭笑了說:「這一剃頭更顯得我們威兒這雙眼睛異乎尋常的魅人就是做和尚也是個漂亮的小和尚。」

    漢威委屈的抿咬薄唇頭腦一片恍惚迷茫。

    鬍子卿逗他說:「威兒你這頭剃得好。你也不看看都什麼人才剃光頭那是咱們何文厚總理才一年四季留光頭呢。你胡大哥想剃都不敢怕犯『諱』。」

    漢威被逗得破涕為笑。

    子卿哥同大哥漢辰同樣的年齡卻是不同的性情。子卿哥就溫文爾雅如紳士性格寬容而大哥卻永遠頤指氣使如保守的軍閥。

    漢威心裡更是不平。

    上了樓漢威剛要溜回自己房間大哥卻趁了子卿哥去洗手間的間隙喝令他說:「去祠堂跪著思過去!寫份悔過書。」

    滿腹委屈無處訴說漢威進了光線昏黑的祠堂。

    祠堂同大哥的書房一壁之隔略開門縫書房裡的聲音就能盡收耳底。

    大哥同鬍子卿的閒聊漢威本無意去聽他滿心沉浸在憤憤不平中。

    忽然一句話引起漢威的留意。

    「你還要我如何做我已經下令手下不要再去查梅花紋身女屍的間諜案我就猜出多半是西京情報局所為。」

    「你如何這麼武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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