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不動了,你要是不給我吃的,我就餓死在你家門口。」男人又出聲了,耍起了無賴。
我用舌頭潤了潤嘴唇,用正常的嗓音回復他,「聽你中氣十足的,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男人敲了下門,驚奇的說:「你聲音怎麼變了?」
「想變就變。」
「哎,你挺有意思的啊。我叫白楊,你叫什麼呀?」他更有意思,上一秒氣虛音短,下一秒就中氣十足了,還挺有興致的報了名字出來。
「黑土。」我甕聲甕氣的回答。
「你這名挺有意思的。」他嘖嘖嘴。
「你的名字也不差。」他誇我一句,我禮尚往來,也還他一句。
白楊敲了三下門,「你就開開門,讓我進去休息休息行嗎?少給點兒吃的就行,我飯量小。」
「不行。」我學他,也敲了三下門。
白楊拔高了一點聲音,「難道你懷疑我是壞人?」
「沒,我沒懷疑你是壞人。」
白楊敲了一下門,「你的感覺是對的,我真不是壞人。我爬山爬迷路了而已,怎麼可能是壞人呢。」
「你根本不是人。」他話音剛落,我緊接著來了一句。
「我怎麼不是人啊,我是人。我不是人,怎麼可能跟你說話啊。」白楊不承認。
我「嘿嘿」陰笑兩聲,「你是人是吧?好。」
「什麼意思?」他有點兒疑惑。
我簡潔的告訴他,「我屋裡有香灰。」
「香灰?」他聲音有點兒發虛。
「對啊,香灰,我從古塔寺那塊兒搬回來的香灰。經過高僧誦經開光,撒妖怪和惡鬼身上,妖怪和惡鬼會立馬化成灰沫。」
「很,很厲害啊。」他結巴了一下,聲音特別虛。
我壞心眼的用力拍了下門,湊門縫那塊兒,陰森森的對白楊說:「你要真的是人,那肯定不怕香灰。你在那塊兒站著,我現在就開門,朝你身上撒。」
白楊激動了,「別,別啊。我渾身都是汗,要是撒了香灰,就太髒了。」
「如果你真是人,那我就讓你進屋裡洗澡。」
「你那只是個臥室,沒有洗澡的地方。」
我質問他,「你怎麼知道我這是臥室?」
「我,我猜的。」白楊底氣不足。
我拍了拍門板,「行了,別胡說八道了。你說的再天花亂墜,我也不會給你開門。何況你還是個缺心眼的,說話漏風,一點兒都不細密。」
接著,我問他,「外頭那個原始大森林,是你變出來的?還是你把我家臥室門連異界了?」
白楊解釋,「我真的是人,我是迷路的人。」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再解釋,行嗎?」我壓低嗓音。
白楊吭哧半天,回答:「我挺善良的啊,而且,我弄的景色特別美,你怎麼就不出來看看呢。」
「誰家客廳突然變成原始大森林了,會出去看啊?肯定都藏在臥室裡頭。這又不是愛麗絲夢遊仙境,我也不是愛麗絲,當然不會出去看。就算門外金山銀山,我也不會出去的。」
「你不覺得美麼?」白楊聲音有點兒沮喪。
我覺得他挺傻的,特別傻。他估計跟荊棘樹一樣,成天窩在山溝裡,沒在俗世裡頭打過滾,所以把事兒都想的太簡單了。陷阱弄的這麼富麗堂皇,可偏偏設計的不是個地方。他要是把這原始森林弄野外,我保準兒會鑽進去。弄我臥室外頭,我肯定不進去啊,進去那就是嫌命長。
他這樣的,在俗世裡滾幾個月,被坑被騙被耍幾次,心眼就上來了。
「美,很美啊。」我誠懇的回答。
白楊問我:「那你為什麼不出來?」
「你以後要是能活著,就多找些歐美的恐怖電影看看,看了你就明白了。」
「什麼意思啊?」白楊不明白我的話。
他肯定沒看過多少歐美恐怖片,要不然肯定明白我的意思。歐美恐怖片告訴我們一個特別重要的道理,好奇心要用對地方,一旦用錯,就會喪命。
「你自個兒看了就知道。」說完,我加了一句,「如果你還能活著的話。」
他要是堅持不走,一會兒夏淵回來了,肯定會抓住他。他要是被抓住了,下場只有一個,成為夏淵的食物。
雖然白楊來這兒的目的是害我,但我覺得他挺好玩的,傻的好玩。這麼傻的一個妖怪,還是好好活著吧。
「你趕緊走吧,別在外頭呆著了。一會兒住我這裡的惡鬼回來,你可就走不了了。」我好心規勸他。
白楊說:「我不能走,我還沒完成任務呢。」
「你任務是什麼?抓住我還是殺了我?或者,把我引到深山老林裡頭,讓我自生自滅?」
「你怎麼知道我要把你引到深山裡頭啊?」白楊很震驚。
「猜的。」我拍拍門,「你這腦子和心眼明顯不行啊。你先回去鍛煉鍛煉,鍛煉好了再來設陷阱。你趕緊回去吧,啊?」
「我不能回去,我還沒完成任務呢。」他執著的要完成任務,語氣跟不寫完作業就不睡覺的孩子似的。
「我都規勸過你了,但是你不聽。一會兒,你要是死了,可別怨我啊。」
「我沒完成任務呢。」他低聲重複著。
我有點兒不耐煩,因為我很想去廁所,「那你就在外面呆著吧。我要是憋不住了,我就朝外灑香灰。你要是躲慢了,就會變成灰沫沫。躲的快,你也會變成大麻子,或者蜂窩煤。」
白楊不吭聲了。
過了幾分鐘,白楊小聲問:「你真的不想出來看看麼?外面很漂亮啊。要不,你讓我進去吧,給我點飯吃吧,我迷路了。」
他這幾句話說的顛三倒四的,都被戳穿了,還想裝迷路的人呢。
他可真傻,傻的可愛。
「我讓你走,是為你好,知道不?」我拍門,「一會兒,惡鬼可就要回來了,會把你吃了的。」
「我不怕,我得完成任務。」白楊堅持著。
我問他,「是管彎彎讓你來的,是不是?」
「你怎麼知道啊?」白楊又震驚了,「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啊?」
這種因果關係,但凡是個正常人,都能猜得出來。我翻了個白眼兒,「她到底對你有什麼大恩大德啊?讓你連命都不顧了,一定要完成她交代的任務?」
白楊又不吭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