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挺穩重的啊。()」我走路不蹦蹦跳跳,坐著不翹二郎腿,躺著不扭麻花,和人說話,都是平視別人眼睛。我覺得,我已經非常穩重了。
彭揚河站起來,走了兩步,轉頭給了我一個眼神,讓我跟著他。
我竄到他身邊,「彭哥,你還有別的事兒啊?」
「怎麼了?難道你有事兒?什麼事兒?」彭揚河反問我。
我打了個哈哈,「沒事兒啊,我特別閒,出來就是瞎逛的。」
彭揚河抻了下眉毛,說:「正巧兒,我今天休假,也是出來瞎逛的。」
彭揚河帶著我在街上亂晃蕩,從街頭走到街尾,然後沿著另一條街繼續走。他有一句沒一句的和我說著話,每句話看似不經心,其實都圍繞著馬蘭聖教打轉兒。我估摸著,他肯定認為我有事隱瞞著他。
他的第六感可真靈敏,可再靈敏也沒用,我就是不告訴他真相。
拐著拐著,來到了海邊算命一條街。街邊上,隔五步遠就有一個算命的,一般都是老頭兒和中年婦女。他們的裝備很簡陋也很統一,全都坐著馬扎,面前放著一張畫著八卦圖的紙,手裡拿著本黃皮書,兜裡或者腿上放著本和筆。也有個別高級點兒的,會帶著個羅盤。()
我在街口左側小賣店買了兩瓶冰水,遞給彭揚河一瓶。
灌了半瓶水進肚子裡,爽的我打了個顫。我擰緊蓋,側頭問彭揚河:「彭哥,你帶我來這兒幹什麼?」
「閒逛啊。」彭揚河很坦然的回答。
「咱換別的地兒逛吧。」我跟彭揚河打著商量。
彭揚河掃了一圈街兩邊的算命大師們,「我覺著這裡挺好的。」
走到街尾,一個留著山羊鬍的老頭突然站了起來,半瞇著眼睛,搖頭晃腦的沖彭揚河說:「同志,你印堂發紅,最近要走桃花運。」
「嗯?」彭揚河停下了腳步。
老頭右手拇指在食指中指無名指的兩個指節上快速掐動著,幾秒鐘之後,他看向我,「姑娘,你走的是爛桃花。」
我吱聲,「大爺,我單身,沒戀愛。」
老頭臉色一正,訓斥我,「我說的是以後要發生的事兒,你走的是爛桃花運。」
他又對彭揚河說:「你已經遇到了桃花主,是正桃花。」
老頭一共說了不到十句話,伸手就要十塊錢。不給他就擋著路,不讓走。而且四周那些算命的都站了起來,蠢蠢欲動的想上來圍住我倆。
我不願意給錢,這純屬訛詐,跟碰瓷兒沒區別。彭揚河倒是不計較這些,從兜裡掏了十塊錢給老頭,拉著我朝海邊走。
「彭哥,你幹嘛給錢啊,他那純屬胡說八道。這用電視裡的話說,就是強制消費。而且還跟賣切糕似的,團伙作案。」
彭揚河說:「他歲數大。」
「歲數大,也是碰瓷兒。再說了,現在碰瓷兒的,百分之八十都是歲數大的。」
「你懂的還挺多。」彭揚河拍了下我的肩膀,帶我到堤壩上坐著。
我衝他呲呲牙,「這種事兒,誰都知道。」
彭揚河樂了,「你現在這模樣,挺像大壯的。」
「大壯?」
「我以前養的一條狼狗,叫大壯。去年死了,被車撞死了。」他擺了一副懷念的模樣,說我像他死去的愛狗。
我沒吭聲。
彭揚河把大壯的生平事跡給我講了一遍,一邊講一邊感歎。
我一點兒都不想聽,但是又不得不耐著性子聽他講完。
講完大壯,他把話題撩到了馬蘭聖教上。我還是以前那些話,不多說半句。
彭揚河說,馬蘭聖教跟以前的輪子教一個性質,所以在它蔓延之前,必須連根拔除。他說,他過幾天要再去古都一趟,看看能不能查出點兒線索。
我說:「彭哥,你去古都辦案這個事兒,是你們內部機密吧?你把這些都說給我聽,真是太信任我了。」
「不算是機密。」彭揚河把腿伸展開,搭在下面石梯上。
說著說著,我陡然想起一件事。
我跟彭揚河商量,讓他幫我一個忙。讓他去古都的時候,帶著蘇南山一起去,把蘇南山的身份證辦下來。
彭揚河問了問蘇南山的情況,答應了這件事。
和彭揚河分開之後,我去了梅香店裡。
只有蘇南山一個人在,梅香去外頭忙了,不在店裡。我進去的時候,蘇南山正拿著塗料,一絲不苟的朝牆上抹,那認真的模樣,就像是在繪製一副畫似的。
幾天不見,他壯了不少,個子好似也高了,笑容倒是沒變,還是帶著股靦腆勁兒。
我跟他說,過幾天,讓他跟彭揚河回古都,去把身份證辦下來。
「這五百你拿著。」我掏了五百塊錢放到桌子上,不等蘇南山推開,我繼續說:「給你你就拿著,別跟我見外。這也不是我的錢,是我從別人那裡拿的。」
蘇南山知道我是幹什麼的,我這麼一說,他就知道這錢是我偷來的。
他將錢壓在手下,緩慢拖到自己面前,然後緊緊的攥在手裡。
「小相,謝謝。」
「行了,別客氣了。」
「小相-」他欲言又止的,像是有什麼重要的話對我說。
「怎麼啦?」我湊過去,等著他說話。
好一會兒,他憋了三個字出來,「謝謝你。」
我拍了下他的肩膀,站了起來,「就這樣吧。彭揚河要去的時候,會過來找你,你跟著去就行了。」我叮囑他,「你長點兒心眼,得病的事兒,別到處跟別人說。你也知道,普通人接受不了。行了,我走了。」
「謝謝你,小相。」他又道謝了一句。
我不懷好意的湊到他面前,盯著他的眼睛,嚇唬他,「你要是真想謝謝我。以後我要是被人欺負了,你就幫我殺了他,好不好?」
蘇南山眼神躲閃了幾下,接著堅定的看向我,重重點了下腦袋,「好。」
「我逗你玩的。」我用力拍了下他的胸口,「別冒傻氣兒了,也別成天想著感謝我。我幫你,是因為看你順眼。我要是看你不順眼,就算你死街邊,我也只會繞著道走。你明白我的意思麼?我不是你想的那種好人。」
「我知道。」蘇南山擺出一副什麼都知道的模樣。
我撇撇嘴,衝他擺了擺手,跟他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