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夏淵不在家,我出去了一趟,去了鳳凰山療養院。()今天是八月三十號,我去看看有沒有人給夏荷續費。
沒人給夏荷續費,醫院正在發愁,該怎麼處理夏荷。
夏荷的主治醫生是個年輕小伙,叫餘錢,剛進療養院不久,懷揣著熱情,還沒看透生老病死。他對夏荷很上心,說這個周給夏家打了三個電話,前兩個掛斷了,最後一個電話倒是打通了,但夏家明確表示,再不會給夏荷付治療費用。
餘錢很想給夏荷墊付費用,可他沒錢,愁的臉跟蒸癟了的包子似的。
餘錢沉悶的歎了口氣,「有錢人事兒真是多,一點兒親情都沒有。我要是有這麼好看的親人,就算砸鍋賣鐵,也要給她治好了。」
這餘錢,眼見是被夏荷的美貌給迷住了。夏荷太美,連夏淵都不能倖免,我也被迷的七葷八素,更何況這樣一個正值荷爾蒙旺盛期的小青年。
我問餘錢,夏荷一個月的療養費用是多少?
餘錢衝我張開手,五根手指頭分的很開,在我面前搖晃了兩下,愁悶的說:「五千多。」他收回手,兩手在腦袋上擼了兩下,眉毛苦悶的擠在一起,「我一個月的工資才五千多,扣了稅和雜七雜八的錢,一共剩個四千多,還得寄回家兩千五,剩下的那些只夠我租房子吃飯。我這兩年也攢了一萬來塊,可夏荷這個費用一下得交三個月的,我根本交不上。努力一下,也是能交上的,但是剩下的日子,我就得喝西北風。」
「我正在發愁呢。」他又用力揉了兩把頭髮,頭髮被他揉的跟鳥巢似的。
他真是個沒城府的,我只和他見了兩面,他就跟我掏心掏肺說這麼多。不過,我很喜歡這種沒心機的人,單純,熱情,並且不盲目。
他想給夏荷治療,但是也沒拋棄自己的生活,不那麼傻。
很不錯的人,知道付出的底線。
我輕輕拍了下桌子,對餘錢說:「我給夏荷交費,我以後每三個月來一次,給夏荷交上治療費用。」
餘錢震驚的張大了嘴巴,掃了眼我身上穿的短袖衫,「你有錢?你還在上學吧?你是夏荷的親戚?」
「不是,我早不上學了。我很有錢,你放心,我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錢。」我沖餘錢樂,他目瞪口呆的樣子像一條傻乎乎的大狗,很有趣兒。
餘錢說:「雖然我很開心夏荷能繼續治療,但是-」他有些疑慮的看著我,「你和夏荷是什麼關係,為什麼要幫她?」
我和夏荷是什麼關係,完全沒關係。
如果我沒見過她,我絕不會伸出我的手,我的錢都是冒著危險得來的,我很珍惜,並且不喜歡與別人共享。
但是,我見了夏荷,並且念念不忘。
她太美了,震撼人心,這是上天賦予她的最好的禮物,也是直擊人心的武器。我願意為這份美,去付出一些東西,用來維護她,讓她不凋零。
我沖餘錢眨眨眼,說:「我喜歡夏荷,和你一樣,所以我願意幫助她。」喜歡一朵花,我便願意日日為它澆水,呵護它的成長。喜歡一個人,我便願意幫助她,當然,要在任何人不知道的情況下。
餘錢更震驚了,「你,你是同性戀?」
我抽了抽嘴角,「不是。」
「那,那你為什麼?」
「她很漂亮,你應該明白。」
餘錢似乎是懂了,又似乎是沒懂。他的目光很疑惑,但也存著感動。
我給夏荷交了一萬六千多的費用,然後囑咐餘錢保密。
幫助夏荷,是我自願的,是我自己的事情,所以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即使有一天夏荷醒了,我也不希望她知道是我幫了她。
餘錢很不理解我的行為。
在某些方面,我確實是個怪胎。
不,我一直是個怪胎,從來就沒正常過。
從鳳凰山療養院出來,我坐車去了王海東那裡,請王海東吃了頓飯。我本想請他吃西餐,但是他堅持吃四川火鍋,我只能聽了他的意見。
大熱天的吃四川火鍋,渾身汗像是下雨一樣。吃頓飯,就像是蒸了一場桑拿,內褲濕騰騰貼在屁股上,頭髮也濕成一縷一縷。
他搶著付款,被我攔了下來,他沒爭過我,錢最後還是被我付了。他是我救命恩人,我哪能讓他付錢。
「要不,要不,你下午有沒有事兒?」王海東耳朵紅彤彤的,眼神也有點兒閃。
如果我內褲沒濕,不難受的話,我肯定說沒事,並且會非常願意請他到處玩一玩。但是我現在特別難受,還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脫了,所以我很抱歉的說我下午有事兒。
王海東有點失望,說那就下次見,並且強調,下次一定要他請客。
我一口答應下下來,並且默默的希望下次不要在火鍋店吃飯。這樣的天,我寧願鑽冰窖子裡面啃冰,也不願吃火鍋。
分別之後,我打車回了家。根本沒法坐公交車,我屁股癢癢,估計起痱子了。
回家我就衝進了浴室,沖了個涼水澡,去了一身的濕燥氣。
夏淵到傍晚才回來,也不知道他去做了什麼。他的行蹤最近很飄忽,有時候白天出去,有時候晚上出去,也不跟我打個招呼,把我家當旅館了。
他回來的時候,我正在挖冰激凌。冰激凌是在李春的小超市裡買的。別人家賣三十,她賣三十塊五毛,說貴這五毛錢,是因為她家的冰櫃費電。
夏淵嘴角掛著笑,但心情不怎麼好,因為眼神冷冰冰的,像是兩個染了黑色的冰珠子似的。
他一屁股坐在我旁邊,腦袋一歪,搭到我的肩膀上。
我抖了抖肩膀,沒抖掉他的腦袋,反而讓他的腦袋杵到了我脖子上。
「讓開,沒看見我吃冰激凌啊。」我沒好氣的呵斥他,一巴掌把他的腦袋打到一邊。
夏淵沒說話,脖子跟沒骨頭似的,一歪,又搭在了我肩膀上。
我挪了下屁股,站起來,坐到旁邊的沙發上。夏淵將後背靠在沙發背上,盯了會天花板,然後又盯向我。
不等他開口,我搶先說:「別指望我幫你,我說了,我不會再幫你的。」不報復他,已經很好了,別想讓我再幫他。當然,我也報復不了,這才是讓我最難受的。就好像,我被別人揍了一頓,但是我卻沒辦法揍回去一樣,特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