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這個坊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穿過兩條街。夕月便找到了家客棧,大約是生意不太好的緣故,這個時辰依舊點燈開著門。
要了間屋子,逃亡了許久的夕月終於得以休整一二,整整睡了一個夜晚,總算是精氣神都回來了。寶寶一個人呆在妖獸城,耽擱不得,夕月也不貪睡,起來後就下樓去坊市轉一轉。
如果有傳送陣就更好了,能省去許多時間。只是這麼小的坊市怎麼會有傳送陣呢,轉悠了一圈兒的夕月只能失落了。
坊市上的地攤,店舖挨個兒的看過,沒有看到什麼想要的東西。而她自己身上帶著足夠多的靈石也不想變賣什麼東西。私心裡其實是想把自己手裡的那一堆低階法器帶到妖獸城的。之前聽巨猿王他們說過,妖獸城裡的煉器術拙劣得狠。
她倒不是想著靠這比上千件的低階法器發筆橫財,不過是想著對方幫了她如此大的忙,表一表心意罷了。若是再花靈石去買這些粗劣的法器,她是鐵定不願的。
果然地兒小沒好貨,夕月一面感歎著一面往前走。方才路過的時候瞧見前面有處茶樓,過去坐坐聽聽有什麼人念叨些大事兒也不錯。
才繞過街角,迎面走來一隊人馬。男子穿的是灰藍道袍腰繫海棠花色腰帶女子穿的是海棠花色襦裙,頭戴珠串髮釵。這個裝扮夕月簡直就是太熟悉了,當下整個人都僵住了,站在街角一動不動。
不是說,海棠樓被璇璣仙子摧毀了嗎?所有人都獲救了,再也不用回想當初那個噩夢。為什麼會在這裡遇到海棠樓的人?難道,是來抓自己的?
夕月六神無主,水晶峰卻是自動飛出來,在她週身緩緩的旋轉著自主護主。水晶峰並未放大,依舊是手掌大小,看上去並沒有什麼攻擊力,反倒是像是什麼世家紈褲為了顯擺而弄的小玩意兒。
這對海棠樓的人還有急事要做,自然不會注意到街角這個帶著斗笠的顯擺塊石頭的傢伙,匆匆的越過夕月直往北去。
直到人走遠了,夕月才回過神來,把水晶峰收回袖中,整個人都有些虛脫的靠在了背後鋪子的柱子上。大口的喘氣,明明方纔那隊人中,修為最高的不過是築基期,對於金丹期的她毫無威懾力。但刻在骨子裡的對海棠樓的恐懼心理,讓她膽顫心驚,提不起抵抗的情緒。
良久,夕月才又邁開步子,慢慢的往前走面的茶樓走去。
「海棠樓愈發的囂張了,原先只在周圍抓捕有靈根的女童也就罷了,最近突然弄了個雄鶴谷,專門抓男童。許多門派幾年都招收不到弟子,甚至還有門內年紀小的弟子失蹤的情況。」茶樓內,一名穿著青袍的男修憤憤不平的說道。
「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海棠樓人多勢大呢。要知道,人家遍佈整個修真界,據說總樓在東海。這樣的勢力,我們這些蚍蜉又怎麼撼動得了。道友要當心禍從口出,少言為妙啊。」另一個身穿白袍的男修應道。
「可惡,這普天之下就沒有王法了嗎?三大門派,怎麼就不派弟子下來管一管!」另一個面皮白淨,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怒道。
「李兄,我們知道你憂心你弟弟,但你自己也要注意,千萬不要被落單而被海棠樓的人抓住。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不要衝動。」白袍男修安撫勸說道。
「……」
「……」茶樓裡的修士也紛紛勸說著,最近男童丟的實在是太狠了,不少人都同仇敵愾,勸說著別人何嘗又不是在勸說著自己。
「你們可知,最近流傳甚廣的一個消息?天門要開,我們大洞天百萬年來的飛昇盛世就要開始。」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
「管他勞什子的天門飛昇,我們不過區區煉氣的修為,不談那個。那些大修士只顧著飛昇成仙,卻不管一管這地上的不正之事。」少年修士哼道,出了這樣大的事,誰還有心情去問那百了八十萬里遠的飛昇之事。
「咳咳,小李兄莫要生氣,我只是想到,海棠樓從前倒也安分守紀做事並不過,也是近些年來,才慢慢變得橫行霸道。這其中總有些緣由不是,若能猜出來,再尋出個法子把消息放出去,惹來那些大人物們的注意,總比我們這些人送死來得強些。」
這個人很聰明,計謀很好,夕月轉頭看向此人。這一看,頓時心中一喜,沒想到是熟人!
樣貌普通,看上去老實巴交,實際上心眼兒多著呢。夕月數了數這人七七八八的毛病還真不少,還活著真好。按捺住過去和他相認的衝動,夕月穩穩的坐著繼續聽茶樓裡的眾修士的言論。
直到將近正午,這人才動身離開。走的時候神色警惕又小心,甚至在附近的山林中轉了好幾圈兒,這才直奔一處山谷。
夕月一路跟過去,剛踏入山谷還沒說話,就被眼前的情景驚住了。
一片狼藉,不論是屋子,藥圃,餵養靈獸的園子都被毀的支離破碎,甚至還有不少血跡和靈獸屍體。見此情景夕月甚至都不敢想像,她的煙姐會發生什麼事!
「啊啊啊!如煙,如煙!小魚兒!你們在哪裡?」男子狂嚎著整個人都近乎癲狂。
夕月急忙現身,一指點在了男修的眉心。
「醒一醒,醒一醒!」夕月嘴裡喚道。
好一會兒男修才慢慢得到清醒過來,整個人瞬間就矮了一大截佝僂起了身子。
「多謝前輩相救,王虎磨齒難忘。」說完後,男修就擦著步子的往山谷裡走,去翻開廢墟試圖找些線索。
他的仇家不多,可也不少,這次不知是誰這麼厲害,居然找到了自己的家裡,還帶走了如煙和小魚兒。
這種情形下,夕月想相認的話也說不出口了。遭此變故,誰還會有心情認朋友。
環顧了下場中的情景,突然空氣中一股淡淡的味道,讓她有些莫名的熟悉感,彷彿是在哪裡看到過一般。這味道已經很淡了,但只一縷,卻讓她記憶深刻。
仔細的回想了下,夕月臉色有些難看起來。
「王——虎,你可知毀你家園的人是誰?」差點兒把王大哥脫口而出,生生止住,夕月問道。
王虎搖搖頭答道。
「晚輩不知。」
「方纔在茶樓,你可曾瞧見一隊海棠樓的修士路過?」夕月想了想記得那隊人馬是從茶樓所在的那條街道過來的。
王虎臉色一變,繼而徒手瘋狂的在廢墟上挖著,挖了許久都一無所獲後捧著臉慟哭起來。
這又是唱得哪出?她在這裡並沒有感覺到煙姐的氣息啊,這證明煙姐即便是死了也而不是在這裡死的。
「前輩,那是海棠樓出來抓人的隊伍,他們會把有靈根的孩子都抓去,修煉他們的爐鼎之術。而晚輩,晚輩的道侶怕是已經慘遭不測了,望前輩出手救救晚輩可憐的孩子吧,她才三歲啊!」王虎「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臉色淒苦無比。
王虎你果然是陰險狡詐,心眼兒多得都能穿成珠串了。夕月無言,既然是煙姐,她不可能不救。還有,三歲的孩子?煙姐和王虎的動作也太慢了吧,自己的寶寶可都已經十歲了啊。
夕月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下王虎,發現他眼裡並沒有痛徹心扉的神情。這是不是表示,煙姐和他們的孩子並沒有危險?或許方才王虎這一通亂挖裡找到了煙姐留下來的線索。
不得不說夕月猜的個**不離十,王虎手心裡攥著的玉瓶就是花如煙留下來的線索。
隱靈丹是他有一次去探尋古跡的時候找到的一種丹藥,雖說裡面只有一粒,但花如煙說什麼都不肯賣掉。這種療效奇特的丹藥,說不定會有用。
而這次海棠樓的人在找有靈根的童子,其前提就是必須有靈根,才能修煉海棠花訣。服下隱靈丹的小魚兒即便是測靈石也測不出靈根來。
這麼一來,小魚兒雖然被抓進樓裡的希望小了,但安危卻變大了。如煙不過是築基八成的修為,要想逃出來肯定是極為艱難,可即便加上自己的築基大圓滿的修為,去營救勝算也不是很大。但若是旁邊這位心軟的前輩也能一同去的話,那營救就輕鬆許多了。
「你的妻女無事吧?」夕月看著王虎的眼裡神色變化不停,知道這傢伙又不知在打什麼鬼主意呢,突然開口問道。
「嗯,嗯?」王虎下意識的應道,但立即就反應了過來,臉上擺出悲苦的神色提高了音調,表示詫異。
真是,王大哥,你的道行還不夠深吶,這麼隨意的一試就給試出來了。夕月彎起唇角,摘下了頭上戴著的紗帽,露出了真容。
王虎冷不丁的瞧見夕月的動作,愣了下,待仔細瞧清了夕月的模樣,臉上露出更是吃驚的神色來。
「小月月!」
夕月臉上的笑掛不住了,她都快忘記這個稱呼了。煙姐平素裡開開玩笑這麼叫也就罷了,王大哥你這是跟的哪門子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