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嵐月公主剛到達戰場的時候,固藺國的軍隊在副將的率領下已經舉起了降棋,從眼下的情況看來,這也是大勢所趨形勢所迫,京中已經不給他們補給糧草了,宇文將軍也是昏迷不醒、危在旦夕,軍中已經是軍心不穩,這場仗已經沒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他們可以認輸,但是條件是他們必須要治好將軍的傷,聽說他們軍中有一位精通醫術的女大夫,已經把二皇子臉上的傷完全治好了,應該能夠救醒宇文將軍的吧?
林將軍把手裡的降書遞到南宮度的手中,「二皇子怎麼想?」
南宮度輕輕一笑,沒了銀色面具遮蓋的臉,越發地英俊,「這本就是我們的目的不是嗎?不知司徒姑娘是否願意為宇文峻醫治?」
司徒映寒看向林安風,笑著道:「剛好可以趕回去過年了呢,也不知道瑾笙她怎麼樣了?」雖然繆水族是不過年的,不過聽林安風說,雲昭國過年的時候很是熱鬧,她也很想看看呢。
林安風也回之溫柔一笑,不知道回去之後就成親的話,會不會太快。
商定好事情之後,其他人都走出林將軍的營帳,只有林安風被留了下來,看著面前這個被這場戰爭打磨得堅韌的兒子,林將軍心裡倍感欣慰,想起以前那個風流不羈、紈褲不化的林安風,倒真的是恍如隔世了。
林將軍走到林安風的面前拍拍他的肩膀,「長大了,也是時候成家了。」經過這麼些時日,自己怎會看不出自己的兒子對那個司徒姑娘是動了真情了,這更是讓林將軍心喜,以前還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想娶妻呢,那個司徒映寒,他很喜歡,說起來還真是便宜這小子了,人家那麼好一姑娘。
「將軍這是在暗示我什麼嗎?」他知道自己的老爹早就盼著自己娶妻生子了,這下還不把他給高興壞了。
林將軍一巴掌拍在林安風的頭上,「現在我是以你老子的身份在跟你說話,說,你什麼時候娶那司徒姑娘?」儼然一副逼婚的架勢。
林安風摸摸腦袋,父親很久都沒有像這樣打過自己的頭了,說起來,還有些可恥的懷念呢,「我想娶人家還不一定想嫁呢,總得先問問人家姑娘的意思吧。」
「你個混小子,你就抓緊點吧,難道你看不出那個固藺國二皇子對司徒姑娘有心思,若是錯過了,你小子就後悔去吧。」林將軍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我說您老就放心吧,映寒是不會喜歡南宮度的,我保證她會是你的兒媳婦還不成?」林安風說著便是往外走,他就是再傻也看得出南宮度對映寒的心思。
林將軍看著林安風離開的背影,嘴角扯起笑意,「這小子……」心裡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自己也是到了含飴弄孫的時候了。
林安風剛走出營帳,迎面而來一個士兵,看到是林安風,恭敬地行了一個軍禮。
「有什麼事嗎?」林安風問道。
「嵐月公主已經到了。」
這是她第一次到這樣的苦寒之地,看到面前眉目俊朗的皇兄,嵐月公主也是一驚,沒想到司徒姑娘真的把皇兄的臉給治好了,那她是不是也可以治好宇文峻呢?
南宮度黑著一張臉,嵐月公主心中自是明白他在生什麼氣,神情帶上了小心翼翼的討好,「皇兄,我……」
「行了,我知道了,既然已經來了就呆著吧。」反正他們很快就會回到固藺國了。
司徒映寒把嵐月公主先帶回自己的營帳裡呆著,這些日子她都是跟姬煞兒住在一個帳篷裡的,煞兒此時不知道又跑到哪裡去了。司徒映寒一邊倒了熱水遞到嵐月公主的手上,輕聲道:「這裡條件簡陋,恐怕要委屈嵐月公主跟我跟煞兒擠一個帳篷了。」
嵐月公主淡笑著搖搖頭,「沒關係的,是我自己硬要來的,給你們添麻煩了。」
「瑾笙她還好嗎?」司徒映寒打探著,她已經很久都沒有見到瑾笙了,有好幾個月了吧。
「六公主她很好,肚子裡的孩子也很好,她還讓我帶話給司徒姑娘,說是她在等著司徒姑娘回京,到時候她定當出城迎接。」她真有些羨慕雲瑾笙了,有這麼多人都關心著她,就算相隔千里還是想著她,「還有,這是六公主她讓我為你捎來的東西。」司徒映寒拿出旁邊的行李遞到司徒映寒的面前。
「多謝嵐月公主了。」司徒映寒打開一看,裡面大都是一些御寒的衣物還有一封信。
嵐月公主猶豫地問出口:「宇文將軍他的傷勢怎麼樣了?」她不敢問皇兄,只好從司徒姑娘這裡來打探。
「這個我倒真是不知道,不過明天我會跟二皇子一起去固藺國的軍營替宇文將軍診脈,到那時才會知道。」事實上,她已經詢問過林安風了,他那一箭用了十分的力道,應該很是凶險,能夠撐到現在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能帶我一起去嗎?」嵐月公主急忙道,她來這裡就是想要知道宇文峻的狀況。
「這個……我做不了主,公主得去詢問二皇子殿下。」想必南宮度也不會同意的,畢竟嵐月是固藺國的公主,而且還不會武功,去了那邊的軍營很容易出現變數的。
結果不出司徒映寒所料,當晚,嵐月公主去求了南宮度很久,回來之後依舊是垂頭喪氣,可見南宮度還是拒絕了她的要求,嵐月公主只能在這裡等著司徒映寒回來才能得知宇文峻的消息。
次日,林安風跟南宮度陪著司徒映寒一起去了固藺國的軍營,所有的人見了南宮度都是畢恭畢敬地行禮,不管怎麼說,南宮度都是他們固藺國的二皇子,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的皇帝。
那副將帶著他們走進了主帳,裡面很是寬敞,簡易的榻上躺在一位臉色蒼白的男子,一張很是英氣勃發的臉,眉宇間卻是有著隱隱的凶煞之氣,難怪年紀輕輕就能坐上大將軍的位置。
那位副將也是在暗暗打量著正在為宇文峻診脈的司徒映寒,這個女子看起來年紀也不大,比起那些軍醫來,她看起來明顯沒見過什麼世面,這樣的女子能夠救回宇文將軍嗎?他心裡並不確定。
「他這樣發高燒有多長時間了?」宇文峻此時渾身滾燙。
「自從將軍受傷那天開始,就高燒不退,軍醫也試了很多方法,可是將軍他依舊是這般模樣。」那副將下意識地看向林安風,林安風卻依舊一派雲淡風輕,戰場本來就是這樣,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司徒映寒從隨身攜帶的藥箱裡先是拿出一個小瓷瓶,用手指沾了些藥膏輕輕塗抹在宇文峻的額頭上,隨後又拿出另一個瓷瓶,把藥粉灑在那已經開始潰爛的傷口上,也許是藥粉發揮作用,傷口吃痛,那本來處於昏睡中的宇文峻眉頭一皺,嘴裡也開始喃喃自語,司徒映寒距離他最近,隱約可以聽出他嘴裡喊的是嵐月公主的名字,心中也是一歎,這難道也是上天的捉弄嗎?
「等著吧,他過一會兒便會醒過來的。」司徒映寒站起身,走到林安風的身邊,這藥是瑾笙拜託嵐月公主帶過來的,應該是很有效的。
幾人坐在營帳裡耐心地等著,而昏迷中的宇文峻不斷地在呼喊著嵐月公主的名字,深情卻絕望,徒惹人心生不忍。幾人皆是沉默著,卻是心照不宣,司徒映寒偷偷看向南宮度想知道他的表情,卻是被林安風緊握住雙手,眼神中帶著威脅,又吃醋了嗎?不過是看一眼而已,南宮度的表情不善啊。
半柱香之後,宇文峻終於慢慢睜開了眼睛,整個腦袋都是昏昏沉沉的,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很模糊,耳邊有人在喊著自己,等到眼前的一切開始清晰起來,宇文峻也想起了發生的一切,「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厲眸掃向林安風和南宮度。
好強的殺氣!司徒映寒心中暗道,這個人身上的戾氣很重,嵐月公主怎麼會喜歡上這樣的男子?
「所有的事情都已經結束了,宇文峻。」南宮度淡淡道,「你應該慶幸自己到現在還能夠活著。」但是就算此刻能夠活下來,也是離死不遠了。
宇文峻掙扎著站起身,卻是扯動了身上的傷口,一雙眼睛彷彿要吃人一般看向副將:「這是怎麼回事?你竟然背叛了我?」
那副將一下子就跪倒在宇文峻的床前,「宇文將軍,屬下……」隨即抬頭看了看林安風跟南宮度卻是閉口不言了。
司徒映寒看著那副將道:「現在他已經醒過來了,我們已經兌現了承諾,我想你們應該還有話要說,我們就先走了。」
「姑娘……」那副將一臉緊張地看著司徒映寒,她不會這樣就走了吧?萬一將軍的病情再反覆怎麼辦?
「放心,明天我還會來為他換藥的,不過有些事情,應該是時候準備了吧?」這場戰爭終於要結束了,司徒映寒臉上露出笑容。
南宮度臨走之前意味深長地看了宇文峻一眼,那眼神不是勝利者的耀武揚威,更沒有挑釁的意味,卻讓宇文峻的心中更加地難受,南宮度最終仍舊一句話都沒有說就離開了。
「你最好原原本本地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宇文峻隱忍著自己的怒火。
「宇文將軍,我們已經沒有別的出路了,皇后娘娘跟丞相大人都失蹤了,京中已經斷了聯繫,我們的糧草已經快要消耗完了,這幾日,將士們喝的幾乎全是白水,再這樣下去,我們很快就要撐不住了,將軍也身受重傷昏迷不醒,軍醫們均是束手無策,我這才……」
「皇后娘娘跟丞相大人都沒有傳來消息?」怎麼會這樣?朝中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行了,你下去吧。」宇文峻的聲音帶著絕望,卻似乎還暗含著一種解脫。
副將離開以後,宇文峻在床上想了很多,從現在的情況看來,自己終究是敗了,等南宮度回到固藺國以後,只怕自己也活不成了,只是不知道姐姐他們怎麼樣了,如果他們已經逃離了,就永遠別回來了吧,不知道為什麼,從這件事一開始的時候,他彷彿就已經預料到他們會失敗的結局,所以這一刻,宇文峻很快就接受現實,他們姐弟這一路走來真的值得嗎?這是宇文峻第一次在心裡這樣問自己。
司徒映寒他們回到營地的時候,隔得老遠就看到嵐月公主在那裡張望著,司徒映寒跟林安風對視一眼,心中都是慶幸,還好他們能夠隨著自己的心走。
看到司徒映寒他們的身影,嵐月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小跑著來到他們的身邊,「怎麼樣了?」開口便問司徒映寒,語氣中還帶著淺淺的喘息。
「醒過來了,情況還好,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了。」也不知道瑾笙給自己的那藥是什麼藥,竟然能讓宇文峻這麼快就退燒了,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問問瑾笙。
嵐月公主勾起嘴角,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心裡總算是安定了一些,旁邊的南宮度淡淡地開口:「明天我們就啟程回京。」這話自然是對嵐月公主說的。
「回京?固藺國的京城?」嵐月公主不可置信地問道。
「當然,這回沒有人再能阻攔我們了。」他們兄妹兩個將會正大光明地回到固藺國,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
嵐月公主咬了咬牙,一下子跪在南宮度的面前,「皇兄,求你讓我見宇文峻一面,最後一面,我保證,就當是了結了我最後的夙願。」嵐月公主眼睛裡充滿了期盼,她知道一旦皇兄回到京城,宇文峻是不可能再活下去了,這場戰爭,自己愛著的兩個男人注定只能活一個,自己想跟他做最後的告別,把自己從未敢說出口的話親自告訴他。
南宮度怒視著嵐月公主,「你看看你現在還有一個公主的樣子嗎?為了他,這是你第幾次給我下跪了,他有什麼好,值得你這樣?你可別忘了,他從一開始就是利用你的,他的目的就是殺了我們兄妹,如果我不是把所有的一切都賭在黎融墨會答應我的條件上面,你以為我們兄妹現在還能活著嗎?他是不會對你手軟的。」為什麼她到了現在還是這麼執迷不悟。
南宮度攜著滿身的怒氣走開,沒有回頭看一下仍舊跪在地上的嵐月公主,司徒映寒示意旁邊的林安風先走,自己則是上前扶起已經滿臉淚水的嵐月公主,「我們先回去吧。」
嵐月擦乾了淚水跟著司徒映寒一起回到了營帳中,「謝謝司徒姑娘了,如果沒有你,他大概也醒不過來。」
「不是我的功勞,是瑾笙她送過來的藥很有奇效。」
「原來是六公主,她真的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子,如果是她的話,事情也不會發展到今天這般糟糕的地步吧。」聽說一開始的時候,雲瑾笙跟黎融墨也是敵對的關係,甚至是你死我活的狀態,現在他們卻是結成了夫妻,還有了孩子,黎融墨又是如此寵愛於她,這樣能夠改變局勢的女子,如果她是自己的話,事情也許會另有轉機吧,嵐月公主語氣有些慼慼然。
「嵐月公主……」司徒映寒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於她,也不知道該不該把宇文峻在昏迷中還喊著她名字的事情告訴她,如果注定是孽緣,不知道豈不是更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