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融墨不回答,雲瑾笙也不再問,只是隱隱覺得這件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此時已是深夜,而雲瓊容在自己的宮中坐立不安,在殿中來還地踱步。她知道雲瑾笙的話並不是開玩笑,攝政王是真的要送自己去守陵,如此一來自己就真的完了,這一輩子都要老死在皇陵中,比之這些宮女還不如,很難有出頭之日,簡直就跟坐牢一樣,不行她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公主,你怎麼了?要不要奴婢沏壺安神茶來?」雲瓊容的貼身宮女芷蘭擔憂道。
雲瓊容聽聞芷蘭的聲音終於停下腳步,眼睛直直盯著芷蘭看了許久,直到芷蘭心中發毛,雲瓊容才幽幽開口道:「芷蘭,你願意跟我一起離開皇宮嗎?」
芷蘭一時愣住,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離開皇宮?她們能去哪裡?雲瓊容看到芷蘭面有猶豫,冷聲道:「芷蘭,就算你不願意也沒有辦法了,攝政王要我去守陵,你身為我的貼身宮女,自然是要跟我一起去守陵的,不止是我這一輩子沒有出頭之日,就連你都要跟我一起在皇陵孤獨到死,所以我們唯一的辦法就是逃走。」
夜風吹動屋簷下墜著的琉璃風鈴,那清脆悅耳的鈴聲在寂靜的深夜中格外地清晰,芷蘭心中猶豫不決,「可是公主殿下,攝政王是不會放過我們的。」攝政王何等得神通廣大,只怕自己跟公主還未走出皇宮門口,就已經被抓回去了。
雲瓊容站在床榻前,神情迷濛,「只有搏一把,我們才有出路,否則這一輩子就要在皇陵孤苦到老死了。」
芷蘭光是想像一下那種生活便是心生恐懼,心下也是暗暗拿定了主意,四公主一向很聰明,與其在皇陵中困死,不如跟這四公主拼一下。
二人主意已定,就抓緊時間悄悄收拾行李,收拾好行李之後,芷蘭為雲瓊容拿了一套宮女的衣服來換上,一切都準備就緒之後,她們二人便等待著時機的來臨。
次日一早,雲瑾笙睜開朦朧帶著水意的眼睛,便聽到外間有熟悉女子的聲音,還有黎融墨的聲音。雲瑾笙帶著殘存的困意閉上眼睛,片刻之後,熟悉的腳步聲響起,那人坐在床邊手掌撫上雲瑾笙的側臉。
「吵醒你了?」黎融墨笑著對上雲瑾笙清澈的眼眸。
雲瑾笙帶著困意瞇起眼睛,「發生什麼事了嗎?」
黎融墨輕撫雲瑾笙的髮絲,「雲瓊容逃出皇宮了。」語氣中滿是不在意。
雲瑾笙貪戀黎融墨手掌的溫度,輕輕歎了一口氣,「沒想到這個四公主還挺有本事的,不過,你為什麼在這裡?昨天晚上沒有回晉王府嗎?」
黎融墨輕笑,「昨晚可是你拉著我不讓我走的。」
雲瑾笙陡然坐起身子,眼睛睜得大大的,「我哪有?!」這罪名可嚴重了。
黎融墨似笑非笑地看向雲瑾笙的肩頭,並不說話,雲瑾笙低頭一看,中衣的衣帶半開,露出了大半個肩頭,急忙扯好衣服,「昨晚,這衣服……?」雲瑾笙猶豫著問出口,她記得自己跟他一直待到很晚,所有的宮女都去睡了,竹青也已經被自己打發去休息了,那這衣服該不會是黎融墨幫自己換的吧?
黎融墨輕吻雲瑾笙的額頭,輕笑道:「瑾笙,你忘了,我們已經是即將要成親的人了,你說過等你一回來我們就成親的。」
雲瑾笙懷疑地看向黎融墨,「我有說過這樣的話嗎?」不要欺負自己失憶哦。
正在這時,外面響起竹青的聲音,「公主,你起身了嗎?」
雲瑾笙瞪視了黎融墨一眼,「你先出去。」隨即對竹青道:「進來吧。」
黎融墨離開以後,雲瑾笙問竹青道:「昨天晚上黎融墨一直待在我房間裡嗎?」
竹青為雲瑾笙遞上擦臉的素巾,「應該是的,天還沒亮的時候,我看到攝政王從公主的房間裡出來去上了早朝。」
雲瑾笙哀歎,衣服該不會真的是他換的吧?洗漱過後,竹青侍候雲瑾笙換衣服,中衣脫下,竹青盯著一處臉上有奇怪的表情,雲瑾笙道:「怎麼了?」隨即低下頭去看,只見胸前的蔻菱花旁邊有一個紅色的印記,雲瑾笙疑惑,下意識地用手去擦,卻是怎麼也擦不掉,但是很快地她想到了什麼,臉色泛紅,貝齒輕咬,「黎融墨!」
竹青為雲瑾笙梳好頭之後,雲瑾笙便是走出了外間,黎融墨剛轉過神來,只見一隻秀拳便打了過來,黎融墨伸手接住,把雲瑾笙的拳頭握在掌心,「怎麼了?正這麼大氣?」
雲瑾笙冷哼一聲,「你自己幹了什麼你自己知道。」這人簡直就是登徒子。
黎融墨輕笑,「好,等你用過早膳之後,我隨你發落還不行嗎?」隨即在雲瑾笙的耳邊小聲道:「昨晚我已經夠君子了,實在是情不自禁而已。」
其實他昨晚的心情相當複雜,當他看到瑾笙胸前鮮活的蔻菱花胎記的時候難免會想到她跟舒子羽的事情,想到舒子羽似乎也吻過這裡,他無法忽視瑾笙曾經在名義上屬於另外一個男人,他不敢去想在事實上是不是也是這樣的,畢竟瑾笙在失憶之後也是跟舒子羽住在一個房間的,一想到這些,他感覺自己心中那股暴虐之氣就要破土而出,恨自己去得太遲,這種悔恨的感覺折磨著黎融墨。()但是只要瑾笙此刻能在自己的懷中,他便再無所求。
「嵐月公主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辦?既然是來和親的,那總要為她配上一樁婚事才好。」雲瑾笙邊吃邊道。
「無妨,反正雲昭國的青年才俊多的是。」這件事他倒是不擔心,只是這個二皇子倒叫黎融墨有些在意,究竟是敵是友他還沒有想清楚。
「固藺國的二皇子跟嵐月公主已經住進宮中了,沒有特別的事情,你最好不要跟他們接觸,尤其是那個二皇子。」黎融墨囑咐道。
「他有什麼問題嗎?」雲瑾笙側頭去看黎融墨。
「小心一點總是好的。」黎融墨輕笑,但願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吧。
用過早膳之後,雲瑾笙就跟黎融墨一起出宮去晉王府看顧斕雪他們了,馬車輕晃,雲瑾笙看到外面熱鬧的景象,心情也好了不少,抬眼望去便看到倚嬌閣三字,心中總覺得很是熟悉,「停車。」不知怎麼地,雲瑾笙就開口叫停了馬車,等她回過神來,也是一愣。
黎融墨抬眼望去,也是輕歎,「既然來了,就進去看看吧。」這裡自己也是許久沒有來了。
邁入門內,昔日熱鬧非凡的倚嬌閣,卻是這般冷冷清清衰落的景象,有些地方甚至已經結上了蜘蛛網,但是裡面的擺設的器具沒有被動過,可以看出昔日的繁華,雲瑾笙腦海中有熟悉的畫面一閃而過,那曾經美人如雲的倚嬌閣竟然淪落到這般,邁步樓上,很安靜,一個人都沒有,抬頭往上看,那裡還有房間,尋著好奇心走上去,只見木門緊關,就在雲瑾笙正欲抬手推門而入的瞬間,黎融墨一把攬著雲瑾笙的纖腰撞開了木門,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等雲瑾笙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四周皆是黑暗,心中頓生恐懼,雙手伸出,卻別人握住,聲音清冷,卻是倍感安心,「我在這裡。」
雲瑾笙安下心來這才注意到,自己跟黎融墨是緊緊抱在一起的,由於空間的狹小,自己就窩在他的懷裡,周圍全是他的氣息,耳邊是他重重的呼吸聲,雲瑾笙覺得自己的耳朵都要燒起來了,此時黎融墨在她的耳邊輕聲道:「你還記得嗎?我們曾經一起掉進過這裡。」
雲瑾笙不回答,只是摸索著四周,嗔怒道:「既然知道,你還抱著我再掉下來一次,有沒有辦法上去啊?」
黑暗中黎融墨的一雙眼睛熠熠生輝,「你親我一下可能我就由辦法了。」
雲瑾笙摸索著掐上黎融墨的胳膊,哪知他的胳膊那麼硬根本就掐不動,氣得雲瑾笙狠狠地拍了他一掌,可是黎融墨卻攬著雲瑾笙的腰吻上了她的唇,一觸便是分開,熱熱的呼吸噴灑在雲瑾笙的耳邊,「你當時問我既然有辦法出去,又怎麼會在下面待這麼久才動手,就是因為這樣……」黎融墨侵入雲瑾笙的口中,彷彿傾盡一切般去吻她,或許是因為黑暗給了雲瑾笙勇氣,她慢慢回應起黎融墨的吻。
黎融墨感受到雲瑾笙的回應,越發的肆無忌憚起來,嘴唇酥麻,黎融墨的手掌漸漸移到雲瑾笙的胸口,大掌貼在雲瑾笙的胸口上,那個位置實在是太……雲瑾笙用力推開黎融墨,急促地呼吸著,卻仍舊是艱難地開口,「黎融墨。」
黎融墨卻是不放過她,吻得愈加地熱烈,手掌收緊,雲瑾笙嚶嚀一聲,受不住這樣的熱情,輕咬黎融墨的下唇。
黎融墨在雲瑾笙的耳邊喘著粗氣,低聲道:「你以前不是這樣叫我的,想想看,你可以想起來的。」黎融墨輕哄。
雲瑾笙腦袋昏昏沉沉的,叫他什麼?是什麼?黎融墨含住雲瑾笙的耳垂,雲瑾笙渾身戰慄,「墨,墨,停下來好嗎?」
黎融墨輕笑,「你想起來了嗎?」
「我們先上去好不好?」雲瑾笙試圖跟黎融墨商量,這樣的氣氛太危險了。
黎融墨一向清冷的聲音有些粗啞,彷彿被烈火灼燒過一般,語帶笑意,「放心,我不會在這裡對你怎麼樣的,大婚當日,我會把一切都討回來的。」黎融墨氣定神閒地說著讓雲瑾笙臉紅的話。
但是雲瑾笙的聲音卻是清冷,語氣中帶著些刺探,「你不在意我已經跟羽哥哥成過親了嗎?」
雲瑾笙感覺到黎融墨的掌心一緊,自己的手都被他握痛了,其實他還是有些在意的吧,雲瑾笙心中一緊,「其實……」
「說不在意是假的,但是瑾笙,我知道什麼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只是以後你別在我面前提起舒子羽的名字了好嗎?」他知道舒子羽對瑾笙來說意味著什麼,他也知道瑾笙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舒子羽的,但是他已經不想再聽到這個名字。
雲瑾笙沉默,那沒有說完的話,也是閉口不言。
片刻之後黎融墨攬著雲瑾笙的纖腰躍到上面,黎融墨用手護住雲瑾笙的眼睛,免得她受不住這突然而來的強光,黎融墨站在雲瑾笙的身後,一隻手遮著雲瑾笙的眼睛,另一隻手攬在雲瑾笙的腰間,「瑾笙,我們成親吧。」
晉王府。
剛一進院子,就看到楊塵遠在侍衛的扶持下練習走路,看起來效果相當不錯,顧斕雪也是一臉的笑意,楊塵遠能夠好起來,她心裡的負罪感也是小了許多。
「瑾兒來了。」顧斕雪笑著站起身來,雲瑾笙連忙走了過去,「娘。」隨即又看向拄著枴杖站立的楊塵遠,「楊叔叔。」
司徒映寒盯著雲瑾笙的臉但笑不語,雲瑾笙一見司徒映寒這副模樣,也是尷尬,映寒她該不是看出什麼了吧?還有林安風怎麼也在這裡啊?還用那麼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自己,簡直太難受了。顧斕雪也是輕笑,「瑾兒,你身上的衣服怎麼這麼髒啊?」還有黎融墨的衣服也是。
雲瑾笙淡淡道:「哦,沒什麼,我先去換身衣服。」上次在晉王府住的時候她看過了,自己的房間裡有很多合身的衣服,應該都是黎融墨準備的。
顧斕雪看著雲瑾笙逃離的背影,只覺好笑,黎融墨也是輕笑,「那我也去換身衣服。」
黎融墨剛走出沒有多遠,林安風便是跟上,輕拍黎融墨的肩膀,「你們兩個剛剛該不會是……」
黎融墨扯下肩頭上的手掌,只是輕笑,卻不開口,林安風意味深長道:「哦,默認哦,沒想到你動作竟然這麼快。」
「你來晉王府幹什麼?應該不會是來找我商量事情的吧?」黎融墨轉移話題。
「怎麼?我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他們了,畢竟也是我們一起把人家給帶出來的。」林安風語氣稍稍有些不自然。
「你是指司徒映寒?」黎融墨輕笑。
「當然不是……」
黎融墨推開房門,反手把林安風關在門外,林安風只聽得上門閂的聲音,暗惱道:「這就是攝政王的待客之道?」
「難道你想看著本王換衣服?沒想到一向風流的林公子還有這癖好。」黎融墨聲音清淡。
林安風也是調侃道:「這找回了六公主的攝政王殿下還真是不一樣,都會開玩笑了,不錯。」
「我覺得你也不錯,那跟固藺國嵐月公主和親的事情不如就交給你了,將軍的獨子配固藺國的公主也不錯,我想他們應該很滿意這樣的結果。」
「黎融墨,對於跟你同生共死的我,你就這樣對待嗎?」林安風沒好氣地靠在門前。
只聽得門閂有聲響,林安風急忙躲開,黎融墨已經換好了衣服,「怎麼?本王可沒有虧待你,那固藺國的嵐月公主可是要才有才、要貌有貌,配你綽綽有餘了,我想如果這件事真的成了話,林將軍應該很高興的,聽說他對你一直沒有娶妻的事情頗有些擔憂,不如就由本王跟林將軍去說說看,說不定將來你還要感謝本王為你娶得這樣一位賢妻呢。」黎融墨拍拍林安風的肩膀。
林安風驚疑地看著面前的黎融墨,「你還是我認識的黎融墨嗎?自從找回了六公主之後,你整個人變得……」不好說。
雲瑾笙從衣櫥裡拿了件天青色的衣服換上,剛繫好腰帶,門外便有人敲門。
「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