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錯失資格？
皇宮，雍德宮的院落裡，楚若炎煩躁的來回踱著步，盯著那石桌上接受桃瑛餵食的鴿子鬱悶道，「皇兄怎麼不回信。明明都把現在的事情告訴他了。」
另一邊坐著的巴娥拿著綠茶蜜豆包不甚在意的擺擺手，「放心吧，皇兄既然沒有回復那就說明他根本不把這放在心上，嘿嘿，這麼看來他應該已經追上竺米了。」玩味的笑了笑，巴娥遞給楚若炎一塊芋棗想像著。
盯著那芋棗猶豫一陣，楚若炎最終還是坐回座上一口吞掉然後仍是不放心的說，「可那烏邦義如今已知曉皇兄的行蹤，丞相與他的矛盾變得更激烈化，怕只怕……」
「你擔心烏邦義會造反？」
對於巴娥的猜測，楚若炎小心翼翼的點著頭，現在院子裡只有他們三個人，桃瑛也不會把他們的對話說出去，於此，楚若炎凝著桌上的幾盤糕點歎了口氣，「……烏邦義一心想鞏固自己的地位攀得三公之首，可皇兄又處處不去顧慮他的想法，如此已經讓他心生不悅，如今皇兄悄悄離宮，朝臣裡也只有丞相知道，這樣豈不是激化了他的憤怒？」
「哎呀，放心吧，皇兄不會不考慮這些而貿然行動的，更何況，烏邦義他身為三朝元老，忠心必然是有的，骨子裡就刻著忠臣二字，還不如說他是為烏筠瑤當皇后的事著急，造反沒可能的。」
「若真是那樣就好了。」
「呵，若他真要造反也不會自己當皇帝，一定會找一個傀儡皇帝，例如……」
楚若炎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盤子裡的點心，見巴娥有所停頓，回視過去不禁覺得她的視線有些奇怪，身子微微後傾，「你不會說找上我吧？」
「嘿嘿，皇兄不聽他的，那麼當然他會考慮再小一些的了。」
「哼，本王才不會傻到任他擺佈，而且，也不會讓他輕易扳倒皇兄。」
「那不就成了，有你有我，還有支持皇兄的人在，他不敢輕舉妄動的，這次的事頂多會派人去追回皇兄罷了，不過以路程算來，現在竺米他們應該已經到了黎旺城，若是進了龍岸山裡，找人可沒那麼容易，呵呵呵呵。」
面對巴娥詭異的笑聲，楚若炎嚥了口水，若不是知道這點心沒有一個加了酒，一時間還以為是大郡主出來了。
再說竺米與楚堯奚到達黎旺城時天色已黑，但是這裡的夜生活也才剛剛開始，第一次來到這座城市，竺米像好奇的孩子顯得有些興奮，四處張望，每個攤子都架起了燈籠，長長的一排蜿蜒而去又像是用燈排成的龍身。
「這裡的夜市怎麼這麼熱鬧。」剛從炸薯角的攤子離開，竺米便忍不住感歎起來，這裡簡直可以同京都的繁華相比。「唔∼∼那家的牛肉粉絲湯好香。」還未等楚堯奚回答，竺米又跑了出去，男子無奈歎氣搖頭，牽著馬也跟著走上前。
「楚堯奚，她家的魷魚米腸很好吃你嘗嘗。」轉身將插著竹籤子的腸片舉過去看到對方皺眉的表情竺米才想到這傢伙現在還不能品嚐外面的食物，再加上他已經宣佈解除禁令使得食物都恢復了原有的調味，很多東西都是鹹的，他根本無法食咽，遺憾的收回手將米腸塞進自己嘴裡，竺米歎道，「用的調料都是一樣的東西，可你只能吃我烹調手法做出來的，這樣算不算嘴刁？」
「呵呵，朕更希望你稱這為情有獨鍾。」
「少來，不過是碰巧對上了你味蕾的刺激反應。」
「隨你理解。其中醫理，朕也不是很明白。」拍了拍竺米的頭，手指順著她垂下的那撮頭髮捋下來，楚堯奚只是淡淡笑著。
受不了他偶爾的溫柔，竺米輕咳著轉移目光，又聞到一股香味便尋著那味道走了過去才發現原來是玫瑰米醋，因為醋味不烈又帶著一種濃郁的清香味道所以非常適合涼拌和小吃的佐料，剛剛經過的大排檔裡出鍋的茄汁蛋撈飯也是這種味道。
眼瞅著女子一家接一家的湊過去，一直跟著的楚堯奚連忙叫住了她，「竺米，時候不早，等找到客棧再出來逛也不遲。這裡白天剛舉行過山神祭祀，所以這街市還會持續幾日。」
「是嗎？原來是山神祭祀，好吧，那我們先去找客棧。」玩心未散，竺米略顯不捨的隨楚堯奚向前走，正巧經過泰安武館，她這才想起走之前陽星送給自己那半塊玉珮，武館門前也是燈火通明，竺米望著那牌匾猶豫著是否進去打個招呼，又望了望走在前面的楚堯奚，看著他的背影最終打消了那種念頭。
「下次再過來吧。」
這麼自語著便重新追上停在前面等著她的楚堯奚，二人繼續尋找客棧，卻沒有看見在竺米離開泰安武館時身後走出陰影的男子望著她的樣子，陽星目送著那二人離開，手握的劍因為過於用力晃蕩著，隨著一聲輕歎，他走進了武館內又一次選擇了沉默。
而竺米與楚堯奚在找到客棧那一刻被一個蒙著頭巾的女人擋去了前進的路，只見那女子坐在客棧的石階上對外喊著，「如此黑店還不如早早關掉，免得迷惑百姓賺大伙的血汗錢。」
站在門口的小二一臉的為難，又是求又是勸，說急了還想上前動武，而那女人似乎也會點拳腳功夫，對於小二和打手的武力都巧妙的躲了過去，甚至還泰然自若的靠著客棧的石獅子飲著檸檬酒，然後一邊指責著這家店。
「餿掉的海鮮就想用辣椒和醋掩蓋住味道嗎？真是何等的欺人，人的舌頭和肚子可是不會騙人的，你們以為那樣就可以了嗎？食神是不會原諒你們的。」
「我說這位客官請你不要含血噴人，小店安分做生意，是你不要欺人太甚才對，再這樣就別怪我們沒警告過你。」
「唉∼∼世態炎涼啊，天高皇帝遠，竟滋長了你們這幫敗類。」
「嘿，你說什麼，來呀，教訓教訓她，看你是個女流之輩本不想與你計較，自己反倒給自己找麻煩。」說著小二又叫來幾個膀大腰圓的打手去對付她，可依然被那女人巧妙的躲避著。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那女子偶爾經過竺米身旁，她鼻子動了動小聲對楚堯奚說，「這人的身上有一種味道。」
「檸檬嗎？不是正在喝檸檬酒。」楚堯奚只是注意到那人的身手看上去像是隱藏的高人，心裡暗自好笑才有心在旁觀察著，竺米這麼一說，他也聞了一聞。
「唔……是嗎？總覺得這味道在哪裡聞到過。」
見竺米似乎對這個女人很感興趣，楚堯奚玩味的低笑，「莫不是看她對食物也十分敏感與講究，所以想要見義勇為？」
「嘿嘿，被看出來了？楚堯奚，你去幫幫那人吧，這樣沒完沒了，到時別家客棧也不用去找了。」若是真上前幫了那人，這家店恐怕就無法入住，所以竺米才這麼說道。
低頭俯視女子期待的表情，楚堯奚只得無奈點了一下她的額頭，將馬的韁繩遞給對方，自己則瞄準了時機湊到裡面，象牙宮扇一開擋在女子與壯漢之間，又向壯漢那邊一扇，對方便一個踉蹌退到石階處重重摔坐在那。
一時間歡呼叫好聲在人群中響起，甚至還引出客棧的老闆，見自傢伙計狼狽的樣子不禁有些顏面掃地的感覺，又瞄到楚堯奚年輕氣佳，笑容自若，衣裝華貴定是來頭不小的人，以為他是那蒙頭女子的同伴便向著自己的夥計怒呵道，「你們這幫飯桶，一個女人都對付不了，還讓別人看笑話，都給我快點滾回去，少在外面丟人。」
那老闆復又走下台階對楚堯奚拱手，「這位少俠對不住了，小店的人不懂規矩，若是傷到這位女士還望見諒，你們是要打尖還是住店？」
「哼，如此黑店估計住店也是要被宰的。不去也罷，不去也罷。」女人這麼說著便向著人群裡走去，竺米見狀忙叫上楚堯奚追著那人也離開了店前，見沒有熱鬧可看，圍觀的人也就散了去，留下老闆一人愣了愣才吐著痰沒好氣的抱怨，「呸，老子今天算是見了鬼了，浪費頓飯還惹來一身腥，真是晦氣。」這樣嘀咕著便忙走回店裡讓小二去到門口撒鹽去。
而竺米那邊倒是追上了那女子，一時卻不知如何開口，這人蒙著臉和頭髮根本看不出年齡相貌，也不知該怎麼稱呼，倒是楚堯奚先打破這沉靜。
「這位夫人有禮了。」
瞇著眼睨視著對自己抱拳行禮的男子，女人哼笑一聲，「想讓我對剛剛的事情道謝還是請便吧。」
「呵呵，夫人這是說的哪裡的話，晚生請教都還來不及又怎會向您要謝。」
「總是油嘴滑舌可不好，這樣哄了多少女人受你的騙？」
「不敢不敢，也就一二三四。」
對於這二人的對話，竺米只是聽的暈頭轉向，看楚堯奚那樣子似乎還跟這人熟識的感覺？這蒙頭的怪女人，她差點當她是從新疆來的，楚堯奚認識這種人？也不管是不是結過婚的就稱呼為夫人合適嗎？那女人似乎也知曉楚堯奚的身份的樣子。
「那個……還有人記得我在嗎？」
聽到竺米開口，楚堯奚才側頭笑了笑對面前的女人說道，「夫人，這位叫竺米，是個廚娘，難得看到你在城裡遊逛，正巧，我們此行是要……」
「欸！等下，我可沒說要跟你們在這閒聊，天色已晚，該是找地方睡覺的時候了。」女人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扔掉喝空的酒瓶便要離開。
見女人似乎不想談及竺米的事情，楚堯奚不禁有些急切，難道令狐子濯之前沒有送信告知她那件事情嗎？為何會是如此反應？還是她無心要教竺米什麼。思及此，楚堯奚便又上前開口，「夫人請留步。」
「……」見自己的去路又被攔住，女人歎了一聲轉回身，才道了聲楚堯奚的身份，「陛下，妾身最近身體不適，需要靜養。」
汗顏的聽著女人的解釋，楚堯奚只得苦笑，「夫人，朕看您身手敏捷，又能喝酒，著實不像是身體不適的樣子。」
「……啊哈哈，那是妾身隱藏的好，經你這麼一說，我又覺得難受了，咳咳咳咳，你看嗓子裡一直有痰的感覺。」說到這，女人便又故意彎著腰猛力咳嗽起來，反倒楚堯奚不知如何是好的鬆了手，並試圖拍著她的背以示安撫。
女子見有機可趁，剛要脫身，卻不想去路又被另一人擋去，竺米瞪著圓圓的眼睛盯著她閃爍的目光才恍然道，「別告訴我……你就是苗孤嵐？」
對於女人的躲閃，楚堯奚沉重歎著，又見竺米認出了那人更是無奈，這兩個人在一起看起來倒十分和諧，也不知是不是裝傻的感覺相似的緣故，苦笑一聲，楚堯奚走上前，玩味的挑著眉，「夫人，既然已經認出您了，又何必遮遮掩掩。」
見避無可避，楚堯奚又是一臉竊喜的表情，苗孤嵐總算是放棄要逃的想法，瞥了眼難以置信的竺米，對楚堯奚哼了一聲，「誰想到你這小子會跟著一起來，可沒見你小時候如此頑劣。」
「夫人說笑了。」楚堯奚露出無害的笑容，連竺米看了都覺得有種被逗弄的感覺，不禁暗歎起來。這傢伙不僅男女通吃，原來還「老少皆宜」，不過更沒想到的是，她原本以為苗孤嵐應該更像個隱士……雖然現在的確蒙頭蓋臉的，不過這性格……她就是那個傳說中萬人敬仰的神廚？無數有為廚師巡山遍野也想找到的世外高人？和自己想像中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些。
苗孤嵐聽楚堯奚這麼說，只是哼了一聲，從兜裡掏出一包青梅隨便吃著，無所謂道，「話說在前面，這識破身份的考驗是因你在她身邊而得以成功所以並不能算做是她的成績。」
咦？她在說什麼？不能算作是我的成績？
關鍵的內容聽進耳中，竺米不禁著急起來，「等一等，我並不知道這是個考驗啊，若是知道，又怎會讓楚堯奚在這裡跟你對話，沐纓也沒有告訴過我這種事情，所以不能算數。」
「哦？你說不能算數？那你倒是說說怎樣才算數？我的身份已經被你揭穿，難道還要再考一次？再說，沒有人告訴過你，那就不叫考驗嗎？若是讓你知道了具體情況，你心裡有了準備，這考驗還有什麼意思呢？不要因為自己失敗了就去埋怨別人。」
發覺由於自己的存在使得竺米失敗，楚堯奚心裡略顯內疚，他早就該想到這人不會按尋常方法接受徒弟，卻因為一時疏忽大意便同她像熟人般交談而耽誤了身旁的女子。看著竺米愈加失落的情緒，楚堯奚緊忙開口，「夫人，你我二人對話至此並未說過任何有關你身份的事情，雖說朕的確要說明什麼可話也只是說到一半，不該因此而判斷竺米失格吧。」
「楚堯奚不要說了，我自己的事情，我來解決，」擋下楚堯奚的袒護，竺米認真望著苗孤嵐，「那你說，怎樣我才能算做通過？我並不是一時興起才來找你的，所以也絕不會輕易就選擇回去，所以，說吧，怎樣能讓你接受我並教我料理？」
沒想到竺米會如此堅持，苗孤嵐心裡暗笑，好一個倔強的丫頭，不過若非如此，她接下來的考驗也就沒法進行了。
很好，就讓我來看看你的毅力究竟有多少。
「我說過失敗就是失敗，我是不會繼續關注你的。不過若你仍死賴著不走，就隨你，只是不關我的事了。」
「……大師，大師對於料理的喜愛我自認為一樣也不少，對於料理的尊重我也擁有，剛剛那家店的事情，我和大師是同樣的想法。」
「哦，其他人也是這麼想的。」
「……」見苗孤嵐對那種事不甚在意，竺米有些沉默，看來擺出同一陣線的方法是行不通了，還以為她會顧慮到志同道合而覺得自己親近。既然如此不行的話，那就下一招。
眼見著苗孤嵐又無聊的打了個哈欠要同楚堯奚道別離開，竺米連忙叫住對方，「大師，您身上的是杏仁露的味道吧，用杏仁露做的熏香薰成的，您故意拿檸檬酒的酒香來掩飾那種味道，不過還是隱約能聞到的，同華露園裡，沐纓的住所同樣的香薰。」
已經走了一段距離的腳步停下來，苗孤嵐偷笑一聲轉回身凝著認真的竺米，那堅定的眼神就如同自己當初拜師學藝時一個樣，懷念而想要故意捉弄，可最終還是欣慰的笑了起來，「陛下，您的御廚有如此能力又何必讓妾身教導呢。」
看出對方已經鬆口，楚堯奚愜意的聳聳肩，「朕可無法左右她的想法，您認為呢？」
「呵呵，就這樣吧，明日有緣再見。」
說完女子便離開了，反倒竺米不知如何是好，自己應該沒有說錯，可似乎也是行不通的辦法，該怎麼辦，怎麼才能讓她接受自己，還有……明日該怎麼遇上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