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被豬踢與存在感
「陽星……你說剛剛看到他了嗎？」敏感的緊了緊眉，楚堯奚也順著竺米的視線看過去，然而那裡只有繁雜閒逛的人群。
那個人，他也來了嗎？
「嗯，應該不是吧，只是看起來像而已。呵呵，再說陽星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
不對，同他有相同想法的話，那個男子是有理由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但是，為何不出現在竺米面前？這麼一想，楚堯奚忍不住便又觀察了一圈周圍。
「喂，楚堯奚，快點走了，下一班船要開了。」
「……恩。」觀察未果，陽星的事情也只得暫時放在一邊，或許真如竺米說的那樣，只是她看錯而已。也或許是看到他也在才沒有出現的？至今為止都未曾三個人單獨在一起過，那個人倒是考慮很多……
微微彎起嘴角，楚堯奚追上已經走在前面的竺米，「不是暈船暈的厲害，怎麼還每次都選擇坐船？」
「當然是快啊，你以為我願意哦。每次都難受的要死。」
「朕騎馬帶你，鎮鷹不比船慢多少。」
「……楚堯奚，你故意逗我？」
「呵呵，怎麼會，朕可沒說佔你便宜的話。」
「……那話就很有這個嫌疑了，不過……若是跟你騎馬，真不會做什麼奇怪的舉動吧？」
面對女子猶猶豫豫眼神閃爍面帶紅潤的樣子，楚堯奚先是一愣，隨即鬆口笑了一聲，「啊，不會做什麼。」只是那樣抱著你，對目前的自己來說就足夠了，所以……「暫時不會做什麼。」
「呃，暫時，那是什麼意思啊。」
「恩∼∼意思就是你還沒那麼大魅力讓我做些什麼。」
「沒，沒有魅力？喂，你這傢伙，是想讓我大聲喊出你的身份嗎？」
敲打著楚堯奚的手臂，竺米略顯抱怨的瞪著對方，最終還是選擇了相對舒適的陸路方式，畢竟讓她再做五天的船，可真是受不了，二人便這樣吵鬧著走出融爾城向黎旺城趕去，卻沒有注意到他們的身後那個被竺米留意到的身影望著他們的樣子。
與水路不同，走官道去到黎旺城的話要越過一座叫做橫積山的山林，竺米二人從融爾城出發，到達山裡時已經是傍晚時間，深林裡時不時會看到野生動物穿梭在樹間。
「還沒走出山裡嗎？」望了望天空，已經暗下來的天色以及前路的漫長，再加上長時間在馬上的奔波，使得竺米顯得疲累而睏倦。
「看來今晚要露宿山林了，橫積山的道路可不是眼見的那麼短，我們至少要在山裡再走兩日才能踏上平地回到官道。」楚堯奚望了眼前方的路這樣判斷著，憑他的記憶，山裡應該有個廟宇可供他們住宿才對，至少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找到那裡，也不至於真的露宿。
低頭看著靠在懷裡的女子，楚堯奚目光柔和，抓緊韁繩使馬能夠在山路裡平穩的前進好不至於她會覺得難受。
「那是麋鹿嗎？啊，那邊還有臭鼬，樹上的是什麼猴？看起來好可愛。」雖然身體上已經呈現疲憊狀態，可竺米看到山裡的動物時卻又很快有了精神，「這裡的動物要比紹獨山上還多啊。」
「那是當然，紹獨山不過是一座小山，哪裡如橫積山這般。」
「欸……這樣麼，」那會不會看到他們敬奉的聖獸麒麟呢？「啊，那邊。」
「……竺米，去哪裡，等一下。」未來得及抓住那女子，楚堯奚便眼看著她跳下馬跑進路邊的草叢中，再然後消失了蹤跡。「呼∼∼這丫頭真會找麻煩，不知道這林子裡也會有豺狼和棕熊出沒麼。」無奈歎了一聲，楚堯奚也跳下馬將愛馬拴在路旁的樹上，剛要尋著竺米離開的方向走過去，卻聽見一聲尖叫不禁心慌，卸下掛在馬上的佩劍便追了上去。
「楚，楚堯奚……」
倒在地上無法動彈的竺米慌張的看著逼近自己的動物，只期望那個人趕快過來，可眼前的大傢伙一個箭步張著大嘴便欲壓上竺米，撲哧一聲，皮肉劃破的聲音伴隨著山豬的哀嚎聲，再看過去，那頭巨大的山豬已經倒在地上苟延殘喘。
「竺米，有沒有受傷？」收起佩劍，楚堯奚緊張的轉回身檢視竺米身上是否存有傷口，只見女子對他尷尬的笑了笑。
「沒事，只是……腳扭到了。」
「……只是腳扭到嗎？沒有被豬撞傷？」
「呃……沒，沒有，就是……嘿嘿，在抓住它之前被踢到小腿，後退的時候扭傷而已，沒什麼重傷。」這種話說出來總覺得很丟臉，看著那只被楚堯奚輕易就解決的野豬，竺米更不好意思起來，被豬踢到，怎麼都覺得很糗。
見女子似乎真是沒什麼嚴重傷痕的地方，楚堯奚這才鬆了口氣跟著坐到地上，無奈的掩住面容，「你啊，總是讓人擔心可如何是好，下次這種事情跟朕說不就好了，馬上也帶著弓箭，竟然還自己上去抓，哈哈，真是愚蠢的做法。」
「……是是，我愚蠢了，你聰明，只是怕它跑了而已，那可是咱倆今晚的晚飯啊。」揉著扭傷的腳，竺米嘟著嘴自怨道。
「你，是為了這種事才……」愣著看著女子撇嘴，楚堯奚又是放鬆般笑起來，之前看她那麼興奮的樣子，還以為她只是一時興起去做那種事情。「腳上的傷，我看看。」
「不，不必了，也不是很嚴重，走走就好了。」說著竺米就站起了身子，甚至還故意在楚堯奚面前蹦了蹦。「看，沒事吧。」
盯著竺米的腳踝觀察了一陣，男子才輕聲說道，「是麼，沒事就好，那這隻豬也帶著嗎？再往前應該就有個廟宇。」
「當然要帶著了，要不今晚豈不是要餓肚子，就這隻豬看來似乎明天的份也可以解決呢，不過沒法保鮮是個問題……」盯著那頭野豬瞧了瞧，竺米最終只得放棄留一部分給明日再食的想法，看著楚堯奚熟練的處理著那頭豬不禁驚訝的歎道，「咦？你這手法很適合開肉鋪嘛。」
聽對方這麼說，楚堯奚苦笑著收起別在腿側的匕首取來幾片大葉子將肉包裹好才走回竺米身邊，「會如此形容朕的，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你一人而已。」
「哈，那是別人都沒見過你這樣子吧，就跟狩獵為生的獵人一般，一點也不像權傾天下的皇帝，不過，這樣子的你也不難看，真是歹勢。」
帶竺米回到山路上，將包裹安放置馬匹上固定好，楚堯奚才回視對方，彎了彎嘴角看似隨意的微笑，「曾和舒睿一起南下時也會遇到這種在山裡過夜的時候，當時也做過這樣的事情，也許是兩個人一起做所以不顯得什麼，又或許，舒睿有過像你這樣的想法卻從未說出來過吧，其實……朕更希望那個時候他說些什麼，例如朕這個樣子很庸俗，這個樣子很滑稽之類的話，只是……舒睿的話，是不會說那些的。」
楚堯奚的聲音淡而平靜，聽起來只不過回憶一般的語氣，伴隨上空微微泛紅的陽光，聆聽到寧靜的往日回憶，竺米忽然覺得有些恍惚，那些至今都栩栩如生的記憶，對於這個男人來說或許是最寶貴的，因為只能獨自一個人背負那些沉重的、喜悅的一切。
「那以後繼續對你這樣也沒關係嘍？」望著已經繼續向山上走的男子，竺米忍不住這樣問道。
男子回頭一言不發的看著女子，然後再次笑起來，這一次，眉眼間也隱含著笑意，較女子更迷人的微笑，他有時真是同令狐子濯一樣是連女人都羨慕的容貌呀，感慨之餘，竺米還沒有忘記自己的話，而那男子卻只是向她伸出右手。
「過來，坐在馬上會更舒服些吧。」
「嗯？」這算什麼回答？
「腳。」見竺米似乎在愣神，楚堯奚又走了回來直接將人抱起，這才讓那女子有所反應。
「啊，楚堯奚，你做什麼？放我下來。」
「亂動的話腳傷可不管你了。」
腳……呃，他看出來了啊，還以為自己已經表現出很輕鬆的樣子，結果還是逃不過他的眼睛，剛剛還故意在他面前跳兩下真的導致腳上傳來更疼的感覺。「我不是在逞強，只是不想連累你而已。」
「嗯。」
「這點小傷其實不用擔心的。」
「嗯。」
「……喂，說點別的。」總覺得這個人是在看她笑話。
「那一會兒就做些美味的豬肉來吃吧。」
「嘁，你不說我也會做，買那些廚具可不是白買的。」
「是是，為此，朕的寶馬反倒成了運貨的馬匹。」
「哼，誰讓你不在宮裡享福自己跟過來的。」別過頭不去理會楚堯奚似有若無的淺笑，竺米撇了撇嘴，心裡卻是一頓抱怨。
啊∼∼∼自己怎麼也變成傲嬌了，都是和楚若炎那小孩開玩笑開久了，自己竟然也會這樣。
天色徹底黑下來時，竺米和楚堯奚也總算找到了那座已經不堪的廟宇，廟裡並沒有其他行旅的路人，等拾來柴木生好火後，兩個人都有些飢腸轆轆，看著楚堯奚面帶灰土的狼狽樣子，竺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真是，哈哈，我第一次見到皇帝這個樣子和廚師露宿山林的，哈哈，楚堯奚，說不定你真的很適合這種生活哦。」
「……這樣也許不錯。」若是這樣就可以給你那些說不出口的承諾的話，這樣，或許真的不錯。看著竺米大笑的樣子，楚堯奚只用袖子擦了擦臉也跟著笑起來。
「笨蛋，衣服也已經髒了還亂擦。」見楚堯奚那樣，竺米忍著笑從懷裡掏出手絹傾著身子一點一點為男子擦去臉上的灰塵，一瞬間有種時間靜止的感覺，他的目光柔潤，她的心跳跟著亂了節拍，真誠的互相嬉笑著的感覺，若是再多一點，就如他說的，這樣真的很不錯，她不會把他當做君王，他也不會對她忽冷忽熱。
「……我去把豬手處理一下。」發覺這種關係實在太過美好，竺米冷不防清醒過來，自己竟然沉浸在這種短暫的關係當中，若是以後更貪戀起來那該如何是好，原本就已經更加在乎眼前這個人了。
看著竺米端著小鍋走出廟宇去到井邊，楚堯奚雙臂撐著身子又是無奈的歎了口氣，「還是這個樣子。」
而竺米走到井旁一邊將水桶扔下去一邊也歎著氣，「笨蛋是自己才對啊，笨蛋，我是笨蛋，稍微對自己好一點就被牽引了，唉∼楚堯奚那只臭狐狸。」
「唔……好沉。」
「我來幫你。」
「咦？啊……」身後突然出現的聲音以及觸在自己的手上，竺米一驚，提到一半的水桶就又掉了下去，伴隨噗通的聲音，竺米向側面跳了一步看著身後愜意的楚堯奚抱怨道，「別突然出現嚇人呀。」
「呵呵，抱歉，朕並沒想嚇到你，只是看你一個人似乎有些費力。」
「唔……那，那你來做好了。」
靜靜看著對方不言不語的提出水桶倒在小鍋裡，竺米只得輕聲嘟囔一句謝謝便自顧自的處理起豬手上的毛，又感受到對方仍未離開似乎在注視著自己的背部，便小聲找著話題，「說起來這個寺廟雖然破舊可是裡面意外的很乾淨啊，明明是廢棄的地方。」
一邊靠在井邊抬頭望著已經升空的彎月，楚堯奚一邊淡淡回答著，「這裡因為地處深山裡，所以平日只有趕路的人才會來這，不過也因此這裡成了他們在夜裡無法出山所棲息的地方，就像是無人打理的驛站一樣。」
「怪不得我怕剛剛還找到只是裂了口的碗和盆呢，正好，今晚來用。」
「……竺米你，的確與別的女子不同。」
「啊？什麼意思？說我更像個男的？」
「不是，一般生活條件好一些的家庭的女兒都會覺得這種地方不是人住的，可是你卻很快就接受了這裡。」
「呃，是說我像村婦乞丐嗎？隨便給個棲息之所就很滿足？我可沒有那麼嬌弱，更何況你這個皇帝都不嫌棄什麼，我有什麼好嫌棄的，先不聊這個，幫我把這鍋架到火上。」待楚堯奚提著放入姜、大料和處理好的豬手的水鍋走回去，竺米又將清水倒入另一個空盆裡跟著走了回去。
「今晚做什麼？」
「野豬宴，只有這隻豬嘛，剛剛我又挖了一些野菜可以蘸醬吃，吃過嗎？這隻豬蹄用來做酸甜辣豬蹄，還好在融爾城準備了一些調料包。然後剩下的豬肉也別浪費煎成豬排吧，不過看樣子似乎也可以烤肉吃，反正有小平鍋嘿嘿。」
在竺米看來與楚堯奚重逢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買一些她想買又帶不了的東西，畢竟像這種無法進入城鎮休息而是露宿的情況之後或許也會遇上，總不能生吃或只是用火烤。
「……朕果然是你用來當苦力的，連同鎮鷹馬也一起。」
「嘿嘿，別那麼計較嘛，那些鍋也不沉，都是買的易攜帶的，而且你這樣也可以吃到好吃的，何樂而不為？啊，豬蹄好了幫我撈上來。」說著竺米架起炒鍋
炒香辣椒，加水、醋和鹽。又添了柴使火更旺，接著再將豬蹄放入已經倒出水的鍋裡倒入那炒好的酸辣汁蓋上了蓋。便坐到楚堯奚的身邊看著火。
「原本是要用高壓鍋煮的，那樣豬蹄更容易爛熟，湯汁收的也快，不過今晚就將就吧，雖然不符合我的料理信條，估計你也不知道高壓鍋是什麼。」
「這樣的味道說不定也很想，這頭野豬肉質還算鮮嫩。」將從馬匹上拿回來的毯子打開，楚堯奚對身邊的人招了招手，「竺米，再坐過來些。」
看一眼楚堯奚那邊，竺米並無反駁又向那邊湊了湊，任由對方攬著自己「恩……好暖和。」
「指什麼？人還是這火？」
「……都有吧，楚堯奚你，意外有這種親切的一面呢。」以前就感覺到了，這個人偶爾會露出這種體貼的樣子，面對楚若炎的時候，面對巴娥的時候，還有面對她的時候。
所以，沒法恨你啊。無法對你抱怨什麼。雖然那些全都不是愛情。
「朕本來就很親切。」
「是是……」明明就很會開別人玩笑。
「竺米。」
「嗯？」
「……若是，白天看到的那個人真的是陽星呢？」
「突然說這個做什麼？那只是我看錯了而已。」
看著晃動的火光以及火上架著的鍋子冒出的熱氣，楚堯奚忍不住又想起那件事，聽到竺米這樣回答，垂眸微微苦笑然後說道，「朕說的是假如，假如你看到的人就是陽星，你會怎麼做？」
「什麼怎麼做？當然是一起走了，若真是他的話一定也是跟你一樣擔心我才來的吧，怎麼可能當他沒來過，但是畢竟不是他。也只有你這麼傻會追上來。」
陽星他不會這麼傻吧。
側頭望著有些睏倦的竺米，楚堯奚將她那一側的毯子又扯了扯，心裡暗歎。
就是因為那個男子也像他這麼傻才這麼問啊，竺米，對於那個人，你會不會因為不忍心而一直留在身邊呢？在比朕更接近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