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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酸心 第八十七章 吃醋(下) 文 / 淺以默

    第八十七章吃醋(下)

    「楚堯奚你不出去嗎?」

    已經不知泡了多長時間,再泡下去有種皮膚會被泡爛的感覺,竺米側頭瞄著身後毫無動靜的男子,輕聲問著。

    「朕剛進來沒多久。」

    「……你是進來沒多久,可我進來很久了啊,你是故意的吧?明知道你在這我沒法出去。」

    「呵呵,怕什麼,都一起睡過覺的人,有什麼可害羞的。」

    「喂,混蛋,別說的那麼曖昧啊。」

    還好這裡沒有別人,要是被聽到還不以為她已經是他的人了,不過對於自己的完璧,竺米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和習謙交往了四年每一次都沒做到最後,連她自己都懷疑是不是魅力不夠,為此還跟好友白桐鬱悶了許久,每天都喝木瓜雪蛤牛奶來保養,雖說美其名曰他是婚後性.行為主義者,可竺米的心裡總會覺得不是滋味。

    「你要出去了?」沒有發覺竺米在想些什麼,楚堯奚只是故作失落的問道,那語氣活像被拋棄的寵物,使得她又是一陣不忍。

    唔,為什麼他每次都有那種能力讓她覺得是自己做錯的感覺。

    「是啦,我要出去,所以你不准偷看。否則我到處宣傳皇帝是個偷窺狂。」

    裹著布巾踏出水池,竺米小心翼翼的一邊盯著楚堯奚一邊快速的穿好衣服,古代的服裝穿起來就是有些麻煩,越緊張反而越手忙腳亂,等穿好時也就又過去一段時間,再替陽星找到令牌後,楚堯奚也已經要起身走出來。

    聽到水的動靜,竺米連忙背轉過身生怕看到什麼的樣子,「你,你不是說還要再泡一會兒……」

    「朕可是在涼水裡泡了那麼久,就算是夏日你也不希望朕得病吧。」笑著看那女子低頭的樣子,楚堯奚只一點一點穿著衣服,畢竟是沒有平日裡的隨侍伺候著動作有些緩慢。

    聽著穿衣的聲音竺米只覺得自己無地自容,只想快些離開這尷尬的地方,連忙開口,「呵呵,是哦,那你慢慢穿,我突然想到新菜式,先回御膳房。」

    不等對方說些什麼,竺米逃似的跑出千湯殿,沒有絲毫停頓直接跑回內膳房之後才停歇,眾人見她如此行色匆匆皆不解的側目。

    竺米也不顧那些人的目光走進葷局馬上就忙碌起來,眾人又是一陣不解,只見她不僅接手了正在掌廚的廚子烹調的煎封黃腳立,甚至還不停的指點正在處理食材的廚役們。

    「庖長,尚食大人這是怎麼了?突然這麼專注的做菜。」

    「誰知道,說不定是陛下說了什麼不好吃的話吧。」

    「會嗎?」

    「哎,這不常有的事麼,做事吧,小心一會兒發洩到你頭上。」

    兩人正交談著,果然那邊竺米注意到什麼,指著這邊嚴肅道,「魚片放到芡粉裡兩邊一定要塗均勻炸時才不會焦。」

    「是。」

    「李師傅,竹笙官燕卷的竹笙要汆過水之後再用刀改形狀。」

    「知道了。」

    竺米的烹調規矩嚴謹一向是御膳房眾所周知的事情,只是沒有人知道此時她的心裡早被另一件事混亂著思緒,滿腦子都是楚堯奚怎麼晃也晃不去,無奈,魚盛盤之後,自己又走到掛爐局去幫忙看著蜜.汁梅肉。然後又跑去點心局做了一個水晶蝦餃出來,結果心思還是沒穩定,無奈又來到素局去炒了個酸辣藕帶。

    做完這一些,天色就已經接近傍晚要開始給楚堯奚準備晚膳了,想到又要見到他,竺米直接鬱悶的蹲到了內膳房的院子中央哀嚎了一聲。門口的人腳步因此猶豫一下才邁過門檻走過去。

    「竺米,怎麼了?」

    「啊,陽星,沒事,嘿嘿,對了,你的令牌給你,我正好想去找你呢。」

    接過女子遞過來的令牌,陽星面容暗沉,「剛剛……」

    「啊,剛剛?對了,我的蒸豬頭差不多有四個時辰了,快熟了,我去看看,」竺米站起身便要回灶房裡卻被男子反手握住不得前進,無奈只得憨笑著轉回身,「呵呵,還有什麼事嗎?」

    「今日回六聖樓嗎?」

    「恩……應該不回吧,今天想研究一下菜譜,宮裡芳霄閣比較安靜。」

    「……知道了。」陽星見女子似乎閃爍其詞便鬆開了手,略感失落的垂下頭,反倒弄得竺米心裡很是過意不去。

    唉∼∼今天是怎麼回事,怎麼個個都好像是被我欺負過的樣子,這表情讓他回去,六聖樓的夥計們還不得胡思亂想啊。

    自我哀怨完,竺米無奈的叫住已經走到門口的男子,「陽星,回家之前來芳霄閣一趟吧?」

    「是有事要我幫忙嗎?」

    「呃,不是啦,就……吃晚飯吧,你回去估計已經過飯口了,胖子他們也只會隨便對付,我今天正巧想做幾道菜找人嘗嘗。」

    「好,我會去的。」

    聽到這,陽星的心情不自覺好轉,眉眼間也舒展開,快速點頭答應著,見男子重新換上笑顏,竺米也鬆了口氣,可這對話卻被另幾個人聽到。

    「皇兄,這女人想要偷做吃的。」

    「呃……」

    不知何時,楚堯奚與楚若炎二人出現在御膳房門外,巴娥一臉壞笑的看著她還表現的事不關己的樣子,弄得竺米霎時無語,「哈,不過是家常小菜怕王爺不賞臉嘛,楚堯奚你現在的口味也未必適合呀。」

    「哦?聽你這麼說,朕還真想嘗嘗你的家常菜究竟是什麼了。」他的目光步步緊逼,竺米忍不住後退,終是敵不過他的壓迫力繳械投降般垂下肩。

    「是是是,都來吧,芳霄閣開門迎賓,熱烈歡迎。」

    「陽星是否介意我等出席?」對竺米微微淺笑,楚堯奚復又看向身邊的人問道。

    一陣視線交流,陽星垂下眼眸恭敬道,「臣不敢。」

    就這樣,原本只是一頓小眾宴食卻變成了大眾皇族聚會,竺米望著這圍桌而坐的四個人心裡暗自歎著,巴娥來就不算什麼了,楚若炎竟然也跟著湊熱鬧,還叫來了桃瑛。

    「唉∼∼」

    哀歎聲脫口而出,對坐在她對面的楚堯奚努嘴瞪眼一番,便悶頭吃起來,期間想要拿起醋瓶倒蒸豬頭的蘸醬,不想握在了另一雙手上,抬眼望去,陽星正尷尬的看向自己,而竺米也一時發懵不知如何動作,倒是對面傳來一聲輕咳驚醒二人,才都收了手。

    「朕也想要醋醬。」

    「哦……你先用。」讀不懂楚堯奚那複雜的目光,竺米呆呆的遞過去,指尖碰觸的瞬間感受到對方冰涼的觸感,心裡一驚望著那蹙眉的男子又是不知所措。

    搞什麼,那樣看著她幹嘛?是他自己說想要醋醬的。

    正尋思間,另一邊的座位傳來叮噹的聲音,原來是楚若炎不小心在夾蜜餞核桃餡餅時手不穩掉進了盛燕窩的碗裡,剛好給了竺米轉移心思的機會。

    「哈哈,我們王爺果然還是小孩子啊,連筷子都還不會拿。」說著便拿起絹帕替他擦起濺在身上和臉上的湯汁。

    楚若炎臉紅著躲避著,還不停的狡辯,「少囉嗦,本王才不是孩子,是你那餅太不好夾。」

    「是是,我的錯,別亂動,擦不好可就變成花臉王爺了哦。」

    「……那你就快點,真是的。」

    楚若炎安靜的任由對方照顧著,寵溺的目光讓他顯得不自在,而另一邊楚堯奚卻突然放下筷子,這突然的舉動讓在場的人都停下了動作,巴娥見身旁的男子面色十分難看,便好心的問道,「皇兄,可是吃的不舒服了?」

    「不是,朕飽了,先回宮了。」

    「咦?等一下,楚堯奚……」

    這變化更是讓竺米摸不清頭腦,平日裡就算他吃著覺得苦也都會將盤子裡的東西吃完,今日是怎麼回事,吃一半就不吃了,難道真是不合胃口?明明御膳房那會兒還沒見他有這麼大的脾氣。

    「他怎麼了?」太監喊著擺駕回宮的聲音還沒有消散,芳霄閣的院落內卻是另一種氣氛,面對竺米的疑問,巴娥聳了聳肩,無所謂的笑了笑,若是她沒看錯的話她皇兄應該是嫉妒了,可這話自是不能當著陽星的面說出來,也就沉默著。

    而楚若炎雖沒看出什麼,卻還是不忘笑話竺米,「哼,自以為是的結果就是被拋棄吧,皇兄怎麼可能對你一直都那麼好,不過今日的菜本王吃著還算好吃,小順子,把那蜜餞核桃餡餅和藍莓冰霜給本王帶走。」

    吩咐完身後的太監,楚若炎站起身,「本王累了,要回去了,桃瑛,我送你。」

    「……恩。」一直沉默著的小女孩也跟著站起身,走到竺米身邊時,拽了拽她的裙角抬頭輕聲道,「姐姐的菜好吃,陛下喜歡,只是不開心。」

    「呃……恩,呵呵,我知道呀,小桃瑛不必擔心。」

    目送他們離開,巴娥也站了起來,先是看一眼仍然留在這裡的陽星,復又走到竺米身邊拍著她,「今日月亮看不到啊。」

    「巴娥,別笑話我了。」

    「呵呵,明天我再來找你,今日早點休息吧,陽星也辛苦了。」

    「陽星,你順路送送郡主吧。」

    男子剛想說什麼,見竺米一臉苦笑,終究還是點頭答應一聲,見女子如此不會察言觀色,巴娥也只是無奈的心裡暗歎,一邊為陽星這苦情男子默哀,一邊又保持著沉默,不管怎麼說,她都是向著自己皇兄的人,也不好在此時推波助瀾些什麼。

    偌大的院子裡此時只剩下竺米一人,她看著桌上吃到一半的菜餚歎著趴在桌上,尋思了一陣又起身大口大口的吃起來,「真是浪費,這麼好吃的一品蝦都給我剩下,楚堯奚那個笨蛋。」

    一點一點撥開蝦殼,將一粒粒蝦肉放進蘸醬裡又全部送進嘴裡,竺米嘟囔了許久卻看著空落落的院子發呆,想到那人走出去的樣子,不禁煩亂的抓了抓頭髮,「唉∼∼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欠你的。」

    這麼隨口抱怨一句,竺米猛的站起身,重新回到房間裡換上廚師服又趕回御膳房,許久之後端著一盤蓋著蓋的東西急匆匆往晴乾宮走去,對太監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推開楚堯奚房間的門,見屋裡點著燈,內室卻沒有人,在看向書桌那邊也是無人,挪動了腳步,才看到捲簾遮擋的位置,楚堯奚一人獨自坐貼著牆站在書桌旁靜靜望著天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許是聽到了聲音轉回頭便看到女子對他微笑的樣子,而他卻依舊沒有理會,繼續望著天空。

    見男子對自己不搭不理,竺米有些氣不過,自己好心又去給他做了夜宵,這人給點表情行不行,還是平時那魅笑的感覺迷人。

    「喂,不歡迎我啊?」

    「你不是應該在陪著他們。」

    「……還說呢,因為你離席,所有人都走光了。」雖然陽星是自己勸走的,不過實質也沒什麼差別。

    竺米撇撇嘴走到書桌前,「看什麼呢?今天多雲,也沒有月亮」

    「是啊,因為沒有月亮,心也好像樂不起來的樣子。」

    「呃,你不用這麼感慨吧,跟得了絕症似的。」

    「……朕看起來很惆悵?」楚堯奚轉回頭,望著女子的表情總算有些溫柔,今日的心情因她的舉動而牽引著,揪痛著,他都不知該如何發洩才好,想要貼近她,又怕嚇到她,卻只能看著她和別人親近,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會因為一個女子而如此魂牽夢繞,若是巴蘭知道一定笑死他。

    巴蘭……是啊,她一定會笑他。就如那一次在御花園……

    「殿下若是真心愛上一個女子那還了得?」花叢中正在擷花的女子望著亭內靜坐的男子微笑著說道。

    楚堯奚愜意的拄著頭回視對方,不置可否的反問,「為何突然如此說?本王看起來難道不似朝秦暮楚之人?你對本王未免太過自信,他日若是後宮三千,你這正宮娘娘可如何不嫉妒?」

    女子並不因他的話而生氣,只拾了玫瑰走近對方,「呵呵,殿下可真會開玩笑,當初可還告訴我弱水三千獨飲一瓢的話,更何況,殿下真用了心的女人,又豈會讓她飽受相思之苦,你可意外是個癡情種呢。不過到時別太用情嚇跑了對方。我可不替你解圍。」

    接過女子遞過的玫瑰在鼻尖聞了聞,楚堯奚笑比花嬌,這女子如此瞭解他,真是讓他覺得欣慰,「世上知孤之人,除了舒睿和巴娥,怕就只有你了,這樣不覺得不公嗎?即將嫁給的人卻並不是最愛你的人。」

    「……世上不公之事本就很多,難道還要每件事都去計較?殿下未必最是愛我,可也不是不愛,我也未必最愛陛下,可終究是愛著的,如此,至少日後吵起來也好有借口得以不那麼介懷不是嗎?」

    面前女子溫婉的話語說動楚堯奚的心,他看盡她的知書達禮,感受她的溫柔體貼,如此佳人必然會成為萬眾信服的後宮之首,他也就安心了,「巴蘭,本王能與你偕老真是受之有愧。」

    「呵呵,那就盡快找個最愛的人來問心無愧吧,到時我可能還輕鬆一些。」

    「……怕只怕找到那朵真正的玫瑰時,卻先被刺傷了自己。」

    凝著手裡的玫瑰,楚堯奚的話說的無意,卻沒想到如今則真印證了當日的預言,眼前的女子,帶刺的玫瑰,想要接近必然要先傷了自己才行啊。可若剪了她的刺,便不會那麼妖嬈動人讓他日夜難忘。

    「楚堯奚,喂,楚堯奚,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男子遲遲沒有回應,竺米不免有些著急,他像是在看著她,可那目光卻比平日更加深邃而不可測,抓不住,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麼,反倒自己更加煩躁。

    「嗯?你說了什麼?」

    「果然沒有在聽,你今天真是奇怪,突然逗我共浴,就不說什麼了,自己要來我那吃飯吧,結果還先離席,怎樣你才滿足啊?」

    「……是啊,怎樣才能滿足,因為不滿足,才會這麼搖擺不定。」

    沒有察覺對方的心思,竺米側頭湊近她,「你說什麼?」

    「沒什麼,既然來了,可是做了吃的過來?」

    「嘁,就知道你只想著吃,我怕你剛剛那桌菜不合胃口,所以做了點清新的菜。」見對方總算表情隨意一些,竺米也來了精神,緊忙打開蓋子介紹道,「梅醬燒鴨,取重草鴨一隻,去髒洗淨,將密制的燒醬抹在鴨肚內,燙皮吹乾,掛爐烤熟。再配上冰花酸梅醬做跟碟。吃起來酸甜適口、酥脆細膩。梅子是六月份收穫的,我還取了些釀成梅子酒,口味都很原始新鮮。」

    「梅酒?」

    「是啊,上次你說喜歡喝這種酒嘛,那個時候的太酸,現在你能嘗出點這種味道,所以我又做了調適,你再嘗嘗。」

    女子熱心的為他夾起一塊鴨子沾了醬遞到他的面前,楚堯奚看著笑容燦爛的面容,心又一次暖起來,她總是有這種魔力,讓人一見傾心。

    「朕今日吃的醋可真是不少。」

    「嗯?」

    「沒什麼。」淡然一笑掩去心中滋味,梅酒的酸意在口中散開,卻不再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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