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吃醋（上）
望一眼樹上啼鳴的雀鳥，竺米一手端著托盤，另一手在額前拭了拭汗輕呼著氣，眼看就要進入九月，可這天依舊炎熱如同盛夏，早上又剝了一堆豆子，又待在悶熱的烤爐附近反覆試驗著戚風蛋糕的蓬鬆度，身上已經汗濕不已，只想快些給楚堯奚送完午膳好回去泡個涼水澡。
楚堯奚從行宮回來已是兩天前的事情，竺米並沒有問過他有關畫像的事，她怕若多嘴問了，自己心裡只會更放不下，尤其是在看到他回來時烏筠瑤同龍依跟在他身邊的樣子就什麼也不想問了，那兩個依舊掙來奪取的女人，自己可不想變成他們那樣，楚堯奚給個甜棗自己就樂不得的伸出舌頭跟哈巴狗似的搖尾乞憐來尋求寵愛。
「……呼，這麼想的自己也很小肚雞腸吧，嫉妒那些人的敢愛敢言。」現在這樣，自己若是主動親近那人，只會讓他覺得尷尬，「可他怎麼就能若無其事的親近我啊。」
鬱悶的抱怨一聲，踢著腳下的石子，竺米走進晴乾宮。推開楚堯奚房間的門，她故作鎮定的走進去，此時，楚堯奚正在書桌前不知寫著什麼，聽見推門聲知道是竺米來了，便頭也不抬的開口，「朕上午派人送去你那的那套胭脂可有看到？」
「……還沒。」送她胭脂做什麼，嫌她不夠好看？嫌她素顏不美？也是，哪有那日穿上錦衣繡服時好看。哪有紅酥手、凝脂膚的烏筠瑤好看。她就連男裝打扮的龍依也比不過啊，竺米心裡撇撇嘴，自我菲薄著。
沒有聽出她的語氣，楚堯奚只專注於這幾日落下的政事接著道，「那是從蘭國進貢來的，聽說母粉是珠蘭和白蘭，對皮膚都沒有刺激，母后說好用，所以朕也想送你一套。」
「哦。」擺弄著筷子，竺米坐在桌旁望著書桌前的人，以前就覺得，他認真工作時總是下意識的在蹙眉，也不管是遇到好事還是發現難題。
「楚堯奚，你眉間可以夾塊薯片了。」忍不住就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
男子這才停下筆抬起頭，女子不甚愉快的表情引起他注意，「今日心情不好？」
「沒有，怎麼會。」
是因為上午他誇了烏筠瑤的緣故？
這麼想著，楚堯奚彎起唇角站起身走到她的身邊，桌上擺著的鳳梨野菌炒蝦球、番茄凍湯、慢燴羊肩還有一盤像山楂形狀又像石榴形狀的菜，不禁疑惑地指著那菜問道，「從未見過，是什麼？」
「哦，是《唱榴花裡》，用鴨頸皮肉包裹削成圓球浸泡過番茄汁的芋頭炸熟後又經鹽、番茄醬和糖炒香而得，芋頭酸甜可口，鴨頸皮因為烹製前去除了油脂所以酥脆有勁，外表色澤猶如成熟的石榴一般，所以得名唱榴花裡。」
「……」一邊吃進嘴裡勉強嘗著一絲酸味，楚堯奚凝視著女子微微笑著。
「你，你看著我笑什麼。」
「只是覺得你在講料理時永遠都那麼神采奕奕，即便朕第一次說你菜苦時也是。」
「唔……」面對楚堯奚如此坦率的誇讚，竺米一時不知所措，原本廚藝被誇就是件值得高興的，更不用說是眼前這人說的。
「前兩日剛回來太忙也沒來得及同你聊些什麼，聽說去了華露園？」
忽然想起令狐子濯的話，竺米不自然的低下頭，「嗯，去了，還見到了園主。」
聽出竺米口氣上的不同，楚堯奚心裡一黯，「喜歡子濯？」
「欸？還好吧，好看是好看，有點雅公子的感覺，不過柔弱了些只可欣賞的那種……怎麼突然問起這個，我去那裡是去見神廚的，不要說的好像我去會情人的樣子。」
「呵呵，朕可沒那麼說，只是覺得以子濯的樣貌會是你喜歡的。」
「我喜歡誰你又不是不知道……」竺米低頭小聲嘀咕，復又抬起頭，「你還不是去趟行宮就連烏筠瑤也允許跟著，又不是已經被列為秀女的人。」
隱約聽出女子的吃味，楚堯奚訝異的轉過頭，她最近似乎很容易就能表現出情緒，沒想到一次表白竟讓她如此坦然，還好她的心還在他這，還好。竊喜之餘，楚堯奚面上依舊保持平日的樣子，故意拉著竺米的手將其從座上拉起又反身轉到自己身側坐到腿上貼近自己。
已經習慣男子這種動作，竺米並未過多掙扎，畢竟這種互動已經司空見慣算不得什麼了，反正他也沒有特殊意思。
「做什麼靠這麼近？我身上可出了不少汗。」
「嗯，聞起來還是很香。」
「喂，我是食物嗎？聞著香什麼的……」
「呵呵，竺米。」
「嗯？」
「竺米……」
「嗯，我聽著呢。」
「竺米∼∼」
「……」連著三次輕喚自己的名字，男子的鼻尖在竺米的肩上來回摩挲，由於今日穿的是露肩的裙裝，皮膚的直接觸感使她不覺發顫。「楚堯奚，你在逗我玩嗎？拿我當充氣娃娃？」
呃，那樣說總感覺像在形容慾求不滿的人，而且還沒有那麼過於親密的接觸……自己說完都覺得不好意思起來，竺米乾咳著想要含糊過去，可對方卻揪住她的用詞不罷休。
「充氣娃娃是什麼？朕只見過泥娃和瓷娃，對了，還有那種金色小人，可唯獨沒見過充氣娃娃。」
「……你不必知道，呵呵，呵呵，當我沒說。」由於是背對著楚堯奚，竺米的表情並未看見，她覺得自己平日最擅長的說謊不臉紅在他這裡似乎毫不起作用。
總算對方不去追究那什麼娃娃，楚堯奚環在她腰間的手臂卻是收緊，「兩日沒見朕，不想朕嗎？」
「我想我家掌櫃的，你把他帶走，店裡沒人顧著，忙的時候我要累壞了。」
「……只想陽星？」雖說竺米的理由是為了店裡，可楚堯奚聽著卻不是滋味，結果他去這麼一趟行宮，她反倒對他更平淡了嗎？
「不然呢？要我說想你想到不行，然後再聽你說你和龍依、烏筠瑤他們你儂我儂啊？不過也是，看起來你和她們很配呀，要男裝有男裝，要女伴有女伴。反正你身邊有人陪，也不需要我想不是嗎？」竺米略顯不耐的回答著，她不想他就不會看到那幅畫時心潮澎湃，她不想他就不會看著楚若炎產生幻覺，她還不夠想嗎？可是這些怎麼說都沒用吧。
那還不如說不想。
貼在竺米肩上，楚堯奚苦笑，不知如何回答，他的確放任龍依他們在自己身邊而沒有帶著她，只是不想她在這一路受到她們的為難，尤其此行烏邦義也跟著，指不定會想出什麼刁難問題。
只是現在……聽到自己喜歡的女生提起自己和別的女生這種感覺好刺痛。
明明滿滿洩露著酸意證明她在乎著他，可自己還真是笑不起來啊。
自己起的話題惹來一個帶刺的刺蝟，楚堯奚無奈只得轉移話題，「……下午可還有事情要做？」
又被忽略了。
竺米發現楚堯奚現在對待他們之間的關係總是選擇避而不談來解決問題，想想也就算了，如此。自己或許也輕鬆，那麼斤斤計較到頭來誰都受不了，便點點頭回答，「我只想回去洗個澡，身上出的汗好黏，你都不覺得熱嗎？還貼著我。」
「嗯，熱，的確，那朕也同你一起吧，我們去千湯殿。」
「哦，好啊，千湯殿的池子大，我正想好好泡泡……喂，楚堯奚，你胡說什麼。」
竺米暈乎乎的順著話回答，才想起來千湯殿雖然名字如此，可也只是一個大大池子加一個冷水小池子而已，兩個池子連個屏風格擋都沒有，根本就無男女之分，這個楚堯奚，故意調侃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