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目的不純的宴請(下)
站在菜板前盯著菜刀發呆,是眾人眼中的竺米此時所處的狀態,甚至就連烏筠瑤的象拔蚌已經出鍋,她這邊卻連火都未點,刀也未碰一下。
「竺米……」
「陽星,讓她自己來解決。」
想到那女子前幾日料理的不在狀態,陽星不禁為她感到擔心,忍不住動了動要去到她的身邊,生怕她又會做出那日危險的事情來,只是楚堯奚卻將他攔住,作為臣下的陽星糾結了片刻,終究因為君臣關係而停留在原地。
而楚堯奚緊盯那女子的反應,心裡也是焦躁不安,他不是沒聽說她無法下廚的事,可就在他想要詢問之際,她卻表現出平時的樣子做給他看,這般堅強的表現都可以用逞強來形容,若此時有人上前幫她,定會將那重新建築好的保護牆摧毀,尤其是當著他的面前。
楚堯奚更知道,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便是自己,可她……怕是再也不會在他面前表現軟弱的一面了吧,如同陽星出事那次的軟弱與依靠怕是再也看不見了,如此,想要保護她,想要照顧她,想要疼惜她的心,徹底無地自容,又該何去何從……
竺米……你叫朕如何是好。
想要對你伸出支撐的力量,做不到。而另一方面又不想陽星代替這個身份去站在你的身邊。
所以竺米,在一切關係都無法達到彼此滿意的之前,就請你再一個人忍受一些吧。
楚堯奚這樣想著,看著眼裡正與心結鬥爭的女子,這樣假裝淡漠置之的想著……
至於竺米,她緊盯桌上的菜刀已經想了很久,話說的倒是很有底氣,雖然最近已經可以發揮平日水平,但不知為何,當著楚堯奚的面烹調就突然想起那日的不在狀態,就好像身體的條件反射一般,不受控制。
「怎麼了?剛剛那股自信哪裡去了?不會真被我說中從前都是運氣吧?哈哈哈哈,爹爹,你看她好狼狽。」
狼狽?對,沒錯,自己現在真是好狼狽,為了爭那麼一口氣,又意氣用事了,而且這次還是擺明了要和楚堯奚的後宮預選作對。自己何止是用狼狽來形容,簡直就是淒慘。
唉∼∼說的怎麼這麼像個悲劇女主角啊,受到小三欺凌的灰姑娘。這不倫不類的比喻真是恰當,自己這個灰姑娘是當不上公主的灰姑娘,而小三也很有可能會是正宮娘娘。
「喂,乾脆你服個軟,我也不是那麼計較,我是要做皇后的人,必須要學會大氣。」
「你有沒有覺得你是個話癆?」
「話癆?那是什麼?你竟然說未來皇后得了癆病,好大的膽子,你,喂,我跟你說話呢,喂……你聽沒聽見。」
不去理會對方的氣憤,竺米再次陷入沉思。
那種說法一定是烏邦義教她的吧,家教真可怕,她還記得剛穿越來之前的那晚聽到的廣播,從幼兒園裡小孩的畫畫表現就能看出他的家教如何,三歲看大,七歲看老,說的不就是這種人麼。
竺米突然覺得這個烏筠瑤很可憐,從小就要作為自己父親的利用工具而活,做著那種奢華的美夢,可是等她真正住進宮裡時一定會後悔吧,若是再有無數個類似龍依那樣的女人跟她爭寵,她還會樂得起來嗎?
後悔……
那麼……自己愛上楚堯奚也會後悔麼……
抬頭視線與正座的男子四目相對,竺米心裡接受到一記揪緊,現在就連看著他都會心跳加速,這種悸動的情緒,最後也會如那些小說裡一般枯萎嗎?平淡如水……竺米羨慕那種生活,也害怕太過平淡,而皇宮這個鳥籠雖不至於平淡卻也是另一種意義的死水。
這女孩比她更接近那種生活應該很清楚才對,可卻依然願意聽從父親的意思執意進宮。自己又何必阻礙她去表現呢。
「……」猛然想到什麼,竺米的視線再次落在楚堯奚身上,視線緊了緊。
楚堯奚,你是來找我替你當擋箭牌的嗎?還是有著別的意義?借我來拒絕烏邦義的用意上,自己可以有些許的寄望嗎?
你的否定太過堅決,我看不到未來啊。
只是,清楚的……是自己不會後悔吧,不喜歡這種束縛生活是一回事,可愛上你也是真實的,即使失敗,愛上你的心情是不會有所改變的。
呵,呵呵,還真是愚蠢。竟然要花費這麼久來整理心情,食神大人,請原諒小女的脆弱吧,這種感情之事定不會再牽連到料理上。
「你,你突然笑什麼。」烏筠瑤仍在指責竺米的無禮,可她突然聳著肩發出詭異的笑聲讓她不覺後退,終究是小孩子受不了這種變化。
注意到竺米的表情,楚堯奚鬆了口氣,看來,這回是徹底恢復了,本沒想用烏筠瑤來刺激她,也沒想讓她來當托辭,只是抱著那麼一絲的想法,覺得她此行會有些許收穫,至於是什麼收穫其實連楚堯奚自己也不清楚,只希望是好的收穫。
竺米,若你還能等,朕的不朽,終究會是你的。
他,如此許諾。
陽星自是也注意到竺米的變化,跟著放心之餘也略有小小失落,皇帝對她的信任,他竟無法企及,而她對皇帝的用心,他也無法擁有。因為看清了這一點,不是自己讓她走出陰霾的感覺真是好挫敗。
竺米,若我可以等,你的回應,是否能夠給我。
他,如此祈禱。
竺米處理魚的手法乾淨利落,連烏邦義都不禁為之歎服,更暗氣楚堯奚拿了這麼一招棋來堵他,若他執意立這女子為後……不,不行,若真是那樣,也要想辦法讓他的女兒入宮為妃,佔據一宮之位。
斜眼瞟著座上愜意的皇帝,烏邦義知道今日的算盤打的敗了,不過日後仍有很多機會,他把那金簪賜給那女子卻未有多餘表態就表明一切都還有機可乘。自己只要在這之前拿下太后那張牌,不過是小小廚女又有何懼。
眼看著竺米開始烹調,亭內巴娥與楚若炎也跟著鬆口氣,可又覺得她那表情有些過於怪異。
「皇姐,她是不是剛剛笑傻了,這表情晚上很嚇人啊。」
「呃,呵呵,若炎,今日我看咱倆還是當個局外人好了,那魚不可吃,絕對不可吃。」
巴娥看著竺米的動作不禁疑惑,不是可以烹調了麼,怎麼還是有些怪動作。
入開水鍋中汆至斷生撈出的草魚,保持著整條不碎的完美造型,肉質不糊爛。平滑油亮的糖醋,澆魚滷汁薄而濃,魚肉嫩美,帶有蟹味,味道鮮嫩酸甜,這本該是西湖醋魚的特點,然而竺米端上桌的那條魚卻發出刺鼻的味道導致眾人紛紛側了側身子。
「……醋溜魚?」
「糖醋魚。」
這一問一答出自楚堯奚與竺米二人,身邊人只以為那是為了楚堯奚刻意調的口味,卻不知二人彼此已明瞭各自意思。
「喂,你怎麼能給皇上吃那種東西,能吃嗎?陛下,我的蚌更好吃。」捏著鼻子躲到烏邦義身後的烏筠瑤滿臉嫌惡的看著她,倒是同一旁同樣掩鼻的龍依十分相似。
已經習慣應對這種人,竺米不甚在意的回道,「又不是給你吃,你那麼大意見做什麼?」
話剛說完,這邊楚堯奚還真就在眾人小聲抽氣的空檔拿起筷子叨了一口魚放進嘴裡,苦澀的滋味已經習慣,濃濃的酸味也瞬間充斥口腔。
好酸……
長久以來第二次嘗得酸味,楚堯奚有口難言,這帶著女子隱隱吃味做出的菜餚真是讓他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