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酒是個引子
同湯翰傑的對話並未持續很長時間，他將她帶到桃園後便指著前面的院落笑對竺米說道，「前面就是你要去的地方，我還有事情，就不陪你了，估計堯奚他們很快就會結束。那麼，可愛的廚師，晚宴，我很期待。」
「哦……好，謝謝你特意送我過來。」
「這沒什麼。」
同湯翰傑道別後，竺米轉身向桃園另一側走過去，路過的桃花香刺激著她的鼻息，「桃花酒似乎不錯……恩，要能用酒做的菜也還蠻多的，可楚堯奚好像特意強調了酒……果然雞料理好做一些吧，三杯雞，糯米酒煲雞，米酒雞翅，法式酒釀雞……恩……」
走過桃園的院落乾淨而清新倒是同楚堯奚自己的寢宮很相似，這點讓竺米有些意外，沒想到他在九蓮國的待遇如此好，走向院落裡唯一一間大屋子，推門時，竺米就聞到裡面飄出來的食物香氣，果然屋內圓桌上擺放的除了水果以外，便是各式的點心，甚至還有竺米曾經想嘗試在六聖樓製作的海綿蛋糕，可是因為做工要求細緻才能達到提拉米蘇的效果，工具不全的情況下竺米失敗了很多次。
沒想到，這裡竟然能讓她再次見到這種西式蛋糕。
「啊，不好不好，要快些想好菜品，好提前去準備材料。」
視線從桌上糕點的身上移開，又小小感慨九蓮國對楚堯奚的尊敬，竺米趴在桌上閉目繼續思考。
酒做的菜餚，除了雞之外還有……醉蝦，酒釀湯圓，甜酒蛋，酒釀蒸鰣魚，嗯……還有什麼？
換了個姿勢，竺米的視線望著被陽光照射的門板，琉璃式的窗戶散發著淡淡光彩使得還未完全恢復精神的她顯得有些恍惚，呢喃聲像是昏昏欲睡的語氣。
「醪糟什錦糰子……白酒蛤蜊奶油濃湯，黑椒紅酒牛排，酒香水果薄餅……糟糕，糟糕……越想，越想的全是西餐了，不行，這個時候不能做那些，想點別的，能代表軒瑞國的……恩∼∼∼」睏倦之意侵擾著竺米的意識，她的低喃愈加有氣無力，房間門此時吱呀一聲緩緩被推開，楚堯奚剛欲邁進門檻便發現那女子看過來的視線，可那視線又不像是看到他。
果然，停頓的時候就聽那女子自語道，「真糟糕，太困都產生幻覺了，竟然看到發著光的楚堯奚。」
微怔於女子的話，楚堯奚上下打量下自己才恍然明白她的意思，已過未時，陽光正巧照射他這個房間，背對陽光的自己，週身就像被包圍一般。不禁因這女子的恍惚話語溫柔低笑，這一路怕是累壞她了。
聽到她不停低喃的菜名，楚堯奚更覺得心暖，竟然這種狀態下還在想著他讓她做的事情，揮手遣退身後跟著的小太監，楚堯奚關上門走過去，「竺米，要睡覺的話，到屋內床上再睡。」
「唔∼∼楚堯奚？我沒事，在這歇一會兒就好。倒是你看，他們給你準備了好多吃的。」
明顯還未恢復意識的回答，楚堯奚輕歎著搖頭，走到內室不一會兒又走出來將薄毯蓋在她的身上，隨即坐到另一側，手拄著臉一邊吃著桌上的糕點一邊凝著她半夢半醒的樣子，視線落在那呢喃的唇上竟無法移開，拿著糕點的手停在嘴邊，拇指不自覺劃著唇線。
竺米依然處於意識恍惚狀態絲毫未注意到自己正被人盯視，甚至片刻後嘴角處傳來的柔軟觸感都以為是吃的東西粘在了嘴邊。
捂著嘴重新坐回座位，楚堯奚意外於自己的舉動，還好那女子什麼也未察覺，若是察覺了他該如何解釋……若是察覺……
餘光瞟向囈語的女子，楚堯奚放開掩嘴的手，垂頭輕歎。
「呼∼∼怎麼可能。」自己像個傻瓜似的。
哼笑一聲起身在書架上隨手拿起一本書便繼續吃著桌上的東西，不再思考那擾亂心思的事情。
「楚堯奚你這個混蛋皇帝……呃。」
正翻書的男子動作停下不解的回望突然站起身的女子，而竺米拿著隨手抓起的橘子高高舉起看著回視她的男子也愣住。
笑著放下手裡的書，楚堯奚饒有興致的拄起下巴玩味的說道，「朕這個混蛋皇帝哪裡有惹到你，做什麼夢了？」
「……啊，哈哈，哈哈，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尷尬的放下手裡的水果，竺米捋著垂肩的一縷頭髮瞥著窗外的天空，原來已經晚上了。剛剛做夢這傢伙當著那叫湯紅愛的女人面前將她的料理批評的體無完膚，才氣的她那麼激動，這話還真不好意思說出來。
「竺米，朕餓了。」
「哦，那我去給你做，正好想了一下午的菜，手癢。」話這麼說時，卻見早前還擺滿桌的糕點此時只剩下空盤子有模有樣的放在那裡。「喂，你把這些都吃了你還說餓？」
「那些又不算什麼，更何況，那些都只能算是午餐。」
「午餐？開什麼玩笑，那個宴席算什麼？你肚子是無底洞嗎？」
楚堯奚一副忽然明白她在氣什麼的感覺回答，「你說那個，那宴席朕什麼都未吃，只是跟著喝了幾杯酒而已。」
「怎麼回事？不是特意為你準備的嗎？」
沉默凝視竺米片刻，楚堯奚才再開口，「你覺得，朕能吃那些嗎？」
「啊……抱歉，我不是故意，可是既然如此，讓那國王給你準備未添加佐料的幾道菜不就可以，也不至於什麼都沒吃吧，這麼說……桌上這些都是無調味的？」
楚堯奚只淡笑不語，然而也算是回答了竺米，眼看著她失望的表情，繼續對她解釋道，「那宴席不是為朕一人所設，入鄉隨俗也是一種禮節。」
「表面功夫。」
「先不說這些，朕要你準備的菜可有想好？」
「哦，你不提我差點忘了問你，為何一定要用酒做材料來做菜？你很少這麼特別要求過。」
視線的焦點落在面前的茶杯上，楚堯奚自然地彎起嘴角，「到時你就知道了，你只管去做便可。」
彭的一聲，男子抬眼回視對方，只見竺米拍著桌子身體前傾緊緊瞪著他，一臉的不滿，「不要故弄玄虛。」
「呵呵，真是敗給你，朕就簡單解釋，你應該還記得恭親王出使時曾做過一道菜回贈你吧？」
「嗯，記得啊，還挺好吃的。」
「所以朕叫你做的也是回禮，只不過與恭親王那時不同，要你做的那道菜，會在今日晚宴，也就是再過半個時辰開席的酒會裡上桌的菜餚。」
「怎麼不早說，那不是要準備很多份，啊∼∼不知道現在準備來不來的及。」
見竺米顯得有些焦慮，楚堯奚站起身拍拍她的肩試圖讓她冷靜下來，「不用擔心，一份足矣。」
「真的？」
「嗯，朕怎會騙你。不過朕還有個要求。」
要求？
抬頭詢問似的眨著眼回視著笑容深明的楚堯奚，此時的他就好像已經看到酒會時的場景一般。
「朕要你這菜不能看出用了酒，也不能聞出來。」
不能看，不能聞？這又是賣的什麼關子。
雖然心存疑惑，但竺米依然還是按照楚堯奚的要求去做，位於那個房間的對面便是庭院裡的自用廚房，在睡夢中已經決定好做什麼的竺米反倒更慶幸選擇做酒釀腐乳排骨，畢竟酒釀的酒精度數低，長時間烹煮的話一般是吃不出酒味的，這正符合他的要求，而且還可以在報菜名的時候忽略掉酒釀二字。做法也簡單，只要將排骨洗淨入鍋，除了一般調料，再加上醬油，酒釀翻炒，最後再加上腐乳翻炒至湯汁收濃便可出鍋。
隔著寬曠的院落，楚堯奚靠在門邊靜靜凝視灶房裡忙碌的女子淡淡的笑著，隨即笑容又收斂起來，並未看向走進院落的人低聲開口，「舒睿，之前人在何處？」
「……弓箭場。」
聽到這，楚堯奚蹙眉，這男子心情不好時總會去弓箭場。視線從竺米身上移開，望向垂眸凝視地面又對自己行禮的男子，「你是不是遇到湯天傑？」
「……」男子沉默不語，耳邊聽見竺米那邊哼著的歌，餘光瞟過去，又收斂了視線。
注意到這一舉動的楚堯奚也隨著重新看向竺米才道，「起來吧。一直跪在地上是想讓我呵斥你嗎？」
「微臣不敢。」
「舒睿，你不滿於這次的聯姻吧？」
「事關兩國今後的關係，臣不敢有所妄念。」
「無妨，朕倒想聽聽你的意見，可你總將界限劃的太清。舒睿，只懂得將本職做好的臣子並不是朕想要的，並非說你可以做越權的事情，但至少，在有些可以適當表意之事時，朕希望聽見你的聲音。」
舒睿站起身抬眼望著面前的國君，他許久未看見過他露出這種孤單的神色，自從三年前，眼前的君主便將身份包裹住自己，用堅強偽裝一切，其實，他更需要的是身邊人的分擔吧，舒睿雖然明白這一切，可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走出那段過往給劃定的人生，只有君臣觀念和那個諾言成了他唯一的信念。
「臣只是不想看到她生活在那種人住的環境裡。」
聽著舒睿的話，楚堯奚輕鬆的笑起來，「呵呵，你果然是擔心那孩子……放心吧，朕又豈會不瞭解那孩子的心情。今晚就早早讓事情解決。」
「陛下，您真的要？」之前聽到竺米說楚堯奚讓她做什麼時，舒睿就猜測過這種假設，那的確是個不錯的辦法，能夠取消聯姻的辦法，只是，「若讓她發現……」
「所以，朕相信竺米的手藝。那孩子既然反對那就自己來解決，至於事後，要埋怨什麼都隨她，朕目前能為她做的只有這樣而已。」
君主的苦衷，無法拒絕的社交，聯姻這種事，沒有人說不可以自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