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老話怎麼說來著?三人成虎,眾口鑠金。
我和賈君鵬的事在會議室裡已經解釋清楚,可會議室外面卻傳瘋了,學校裡的學生不論男女老少都當看怪物一樣的看我,走在路上後背像背著一個十萬瓦的大燈泡,到處都是火辣辣的目光。我一回頭看他們,他們又扭轉目光看向別處,就像本世界四十年代時的敵特跟蹤地下黨。
「切,一群不知所謂的傻**們,老大不用理會。」賈君鵬這時總是高高昂起那驕傲的頭顱,眼神中一副天下之大捨我其誰的二球模樣,這一點上他和蕭文成很像。
每逢此時我都恨不能一腳將他踹到火星上,要不是他我能落到現在這地步?走到哪都能聽到背後竊竊私語,「看,那就是那兩個同性戀。」
同性戀,這三個字猶如蘸滿鹽水的鞭子狠狠的抽在了我那顆幼小而純潔的心靈上,激發出破壞力極強的悲憤,又由悲憤轉化為力量,通過身體的任何一根肢體,比如手或腳,將這股力量傳至那三個字的生產者身上。
於是,大家更加確定我是同性戀了,而且言辭鑿鑿,「你看,說到他痛處他就急了,還動手打人。」
李海峰那個小團伙也將我除名了,他們認為,一個由充滿陽剛之氣的男生們組成的團伙,是不能容納任何哪怕一絲陰柔的氣息,這會讓組織的氣息不純從而影響組織的戰鬥力和凝聚力。
我認為他們說的都是屁話,那王美麗是個純粹的女生為什麼還是組織成員?
他們卻反過來說:「誰認為王美麗是女生?沒聽校園裡現在流傳一首歌謠嗎?麗哥純爺們,鐵血真漢子,人民好兄弟,父親好兒子,拳上能站人,臂上能走馬,左臂跑飛機,右腳踩大輪,霸氣爺們波,抬頭敢笑天,嬌柔明妹思,袒胸又露乳…她比男人還陽剛,霸氣十足。」
更可氣的是,翠翠現在開始躲我了,每次見到我都跟見了鬼一樣,急匆匆的跑開,連用眼角瞟一下都沒有,搞的我想解釋都不行。翠翠後來托人給我送了一個信封,裡面放了兩百塊錢,說是買我送她那輛自行車。
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提筆回了一封,大意是解釋了下我不是同性戀的事,最後捎帶的提了下那輛自行車價值三百,如果她真想從此一刀兩斷那就還得一百。
不是我做人摳門,而是翠翠欺人太甚。不和我好就不和我好,可她跟王言搞到一起是什麼意思?故意報復我?
每次看見王言那個蠢貨瞇著鼠眼流著涎水往翠翠身上蹭時我就一股無名火往腦頂上湧,幾次都隨便抄了身邊的傢伙甚要往上衝,卻被賈君鵬雙手抱住。
「大哥,為了那樣的女人不值得,她要是真對你忠心,就不會因為這點謠言而對你改變看法。再說,她反正都被你xx過了,就算現在跟王言好,也是你玩剩下的。」
每逢此時我都糾結的蛋疼,如果翠翠真是被我xx過了,那她怎麼會相信那些亂七八糟的謠言?而我又好面子,不好意思對賈君鵬說我其實連翠翠親都沒親過,只能狠狠的丟了手裡的傢伙,悶悶走開。
見我不高興,賈君鵬又在後面說,「|大哥其實也不用上火,王言只不過還在追求階段,嫂子現在又沒答應他,過上一段時間嫂子想通了,肯定會回心轉意。」
目前來說只能如此,期中考試快到,想必她是忙於功課,不想分心吧。
倒是王美麗,表面上對我也是橫眉冷對,私下裡卻是異常關心,曾在一個及其尷尬的時間和及其尷尬的環境下和我遭遇,就是早上遲到我去翻學校廁所牆,原本只剩下三分鐘的時間卻被她堵在了女生廁所的牆上,對話如下:
「侃侃,姐只問你一遍,你想說真話就說真話,不想回答我也不勉強。」
「麗哥,時間緊迫,有話你趕緊問吧。」
「你是不是真的同性戀?」
「當然不是,怎麼連你都這樣想?」
「不是就好,那你為什麼要賈君鵬替你吹簫?」
「有沒有搞錯?那是子虛烏有的事,別聽他們胡說。」
「那你先下來,我還有話要說。」
我看看女廁所暫時不會來人,就跳了下來,對王美麗露出久違的一笑,重拾舊日的友誼讓我心裡湧出一股暖意。
「侃侃,姐問你,你對姐到底是啥感覺嘛?今天說清楚,別讓姐空等,隔壁班大傻已經托人給姐帶話了,你要是對姐沒感覺我就跟他好了。」
美麗說這話時語調低沉深遠,目光游離不定,顯然是痛下決心才說出來的。可她這麼一痛下決心就把我給整蒙了,整個人如被石化了般定在原地。
「那個…麗哥,我心裡早有人了,你知道的。」
我試探著說出來,盡量做到語氣平緩,以免對美麗造成心靈創傷。話說她思想夠堅定的,明知道我喜歡翠翠還要努力一下,比有些男生要強,不愧被其他人稱為純爺們。
王美麗聽說我心裡有人,一下子又變的滿眼疑惑,痛聲問道:「你不是說你不是同性戀,難道你喜歡的是女生?」
我汗,聽她的口氣我該喜歡男生?趕緊給她說明,「嗯,我喜歡翠翠,大家都知道的。」
「哦,那就好。」美麗長出一口氣,「敗給她我沒話可說,要是敗給賈君鵬我立馬撞死在這牆上,我就說嘛,男人給男人吹簫有什麼好的。」
我再汗一個,麗哥說話越來越霸氣。見時間不多,我想腳底抹油趕緊溜,畢竟此地不宜久留。還未動身,又被她一把扯住,目光灼灼的盯著我問道,「你就不能再考慮考慮?」頓了頓又小聲說道:「我什麼都願意替你做…翠翠…她會吹簫麼?」
我的大腦霎時猶如被十萬級天雷翻來覆去的激了外焦裡嫩,這話她也說的出。看著她堅毅的表情我暗暗叫苦,攤上這麼一號兄弟打不能打罵不能罵你還真沒轍…其實是打不過也不敢罵。
當下先急急應了一句,「好哥哥,現在先不談這個好不,今天數學測試,先考了再說。」
等我急火火的從女廁裡衝出來的時候卻傻了眼,那邊男廁外面直愣愣的站了一排人,平日裡喜歡遲到的各班級大佬基本都在,現在看著我從女廁出來都如看見怪物一般看著我。而對著太陽的牆根下,則是捏著打火機卻忘了點煙的政教處主任。
這一刻,我的大腦一片空白,連死都想不起。
就在我嘴唇哆嗦著正準備胡捏個理由搪塞時,膘肥體壯的美麗從後面急急衝出,將我撞了一個趔趄,同時她那嘴裡說了一半的話也戛然而止。
她說的是:「那你什麼時候想讓人吹了……」
這時我想起一個詞:萬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