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自己是怎麼跑出的醫院,只知道,她衝出去時,下著瓢潑大雨。()昂起頭,眼淚終於可以肆無忌憚的流下來。
她哭,大聲的哭,不顧路人詫異的目光,就想哭出心底的痛。
痛壓得太久,她寧願渺小,甚至卑微至塵埃……
費司爵一個人站在房間裡,安以諾推開門走到他身邊,溫柔的輕輕拉扯了下他,「爵……」
突然,他轉身衝出去。
安以諾一僵,一絲驚恐攀上心頭,措手不及的想要攔住他,「爵!」
走廊裡,早就沒了他的影子。
她慌了,「爵,你在哪?爵!你不要走!回來,回來!費司爵——」
一直守在外面的阿南聽到她的叫聲,馬上走過來,「小姐……」
安以諾一把抓住他,急道,「阿南,給我找他回來!快!把他找回來!他走了,他一定去找夏藍了,不行,我不允許!快點,找他回來!」
目光難掩心疼,阿南點點頭,忍著傷口的痛,毫不猶豫的追了出去。
雨很大,打在身上生疼,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氤氳了她的眼,四周霧濛濛的。無助的站在馬路中央,車輛貼著她的身子掠過,她渾然不覺,
耳邊呼嘯的車聲,好像來自很遠很遠,她聽不清。茫然的轉了一圈又一圈,她發現她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阿喵……阿喵……你在哪?帶我回家……阿喵……」她站在路中央,被雨水浸濕的衣服貼在身上,纖細的身子瘦得讓人心疼。
「我要回家……」
雨越來越大,沒人去關注一個站在雨裡的女人。
也許是失戀了,也許是瘋了。
管她呢。
遠處駛來一輛近三米高的大貨車,昏黃的車燈十分刺眼。
夏藍一步步朝著她認為是家的方向走去,雨水進到眼睛裡,她也顧不得擦。貨車越來越近,她越走越快……
突然,一個人影衝了過來,一把抱住她,在她跌倒前,把她的頭緊緊摟在懷裡,兩人朝著旁邊滾了幾圈才停下。
費司爵大口喘息著,胸口不停狂跳。
剛才,差一點,就差一點……
他猛地鬆開懷抱,抓住她的肩搖晃著,「夏藍,你想死嗎?想用這種方法來懲罰我?是不是?是不是?!」
夏藍的視線慢慢匯聚成焦,看到他憤怒的神情,她倏地推開他,「別碰我!」
轉身要走,卻被他突然拽進懷裡,抱著她,不肯撒手,手臂緊得想把她鑲進自己的骨血裡。
「教我,怎麼,才能管得住自己的心?」
他失去了理智,卻不肯一次爆發,怕決堤成災,怕自己會不顧一切,即便粉身碎骨,他也無畏……只有將痛苦化成細細碎碎,像雨水,一滴一滴,一串一串濺落土中。
明知道,不可以,明知道,不屬於他,可是,他管不住。
抱著她,他輕聲說,「照顧好自己,別讓我擔心。我不在身邊的時候,不要受傷,不要逞強。有人欺負你了,忍一忍,我會去替你教訓他們……」
「求你……」
他的喃聲,消逝在車來車往間。
她聽得到的,只有雨水沖刷記憶的回音。
馬路對面,阿南默默的轉身。每走一步,傷口都揪心的疼,卻不及他心疼小姐的萬分之一。
安以諾焦急的在醫院門口來回踱步,看到阿南,她馬上奔過去,「阿南!爵呢?他在哪?找到了嗎?」
阿南斂著眸,平靜的表情不露端倪,「小姐,對不起。」
安以諾一怔,「沒找到?」
他不語,垂下頭。
「為什麼沒找到?」所有的恐懼,在這一刻徹底暴發。安以諾瘋狂的捶打著他的胸膛,「找不到他,你為什麼還要回來?去找他!現在就去找他!找不到,你永遠都不要回來!該死!去啊!去找他!!」
阿南咬緊牙,任她將怒氣都發洩到自己身上。
血,順著濕透的繃帶滲出來,滴落到地上。
安以諾還在怒罵著,叫嚷著。
「小姐,住手!他受傷了!你沒看到嗎?」一個護士上前拉住她,指著阿南的傷,「他的傷口需要重新處理!」
安以諾推開護士,大叫著,「去找他!快去!找不到他,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阿南目光一凜,二話不說,捂著傷口,踉蹌著再次衝進雨中……
……
門鈴,響得很急促。
「誰啊?」阿喵拉開門,「費司爵?你怎麼……」
費司爵抱著夏藍快步走進去,兩人全身濕透,水還順著頭髮往下滴。
「呀,怎麼搞成這樣?小懶怎麼了?」
「快去找身乾淨的衣服給她換上!」費司爵果斷的命令。
「哦。」
夏藍臉色蒼白得很,雙唇更是沒一點血色,身子不停的發抖。阿喵拿來乾淨的衣服替她換上,費司爵則找出退燒藥,端來熱水。
「扶她起來。」
「哦,」阿喵一改往日貧嘴本色,一個指令一個動作。扶起夏藍後,費司爵把藥塞到她嘴裡,想灌水,可她緊抿著,根本就沒什麼意識。
眉頭擰了擰,沒作想,他喝了一口水,然後捏住她的下巴,輕輕吻了上。
阿喵倒吸一口氣,瞪大眼睛。
這、這也太火辣了吧……
夏藍迷迷糊糊的,無意識的吞嚥著他渡來的水,直到口腔裡只剩下他溫柔的舌。
即便知道她吃下了藥,可他還是捨不得就這麼離開。
他告訴自己,再一秒,再多一秒,多一秒就好……
「咳……」阿喵不自在的咳了咳,眼珠四處亂轉,「呃,我想她已經嚥下去了……」
費司爵緩緩離開她的唇,望著她的目光,憐惜得讓人心碎。
阿喵差點懷疑自己看錯了,這還是她們認識的那個費司爵嗎?
扶著她躺下,替她掖好被子,他站起身,「她醒了,再給她煮點薑湯。」
「哦,」阿喵愣愣的點頭。
「謝謝。」不捨的收回目光。
阿喵倏地反應過來,衝著他的背影叫囂,「你幹嘛謝謝啊!她是我的小懶!又不是你的!」
他濕透的全身,再次置身肆虐的雨中。眉宇間烙印著儘是濃到化不開的痛,那麼深,那麼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