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呼呼地吹亂了納蘭漓的頭髮,她身上穿著的是騎術衣服,紮著馬尾辮,彷彿,還是以前納蘭府的七小姐,活潑,無憂無慮,活潑開朗。
「四哥,你是不是想要幫助傾寒那個女人,才跑到這裡給我說這麼一堆沒有用的話吧?」、
納蘭澈還是癡癡地望著遠方,「七妹你那麼在意傾寒和子墨的消息,你怎麼可能不知道,現在一個失蹤,一個,徹底頹廢了。」
「他們活該!四哥,他們兩個傷我們傷的那麼厲害,這是他們應該得到的。」納蘭漓眼中全是一種解脫感,一種完全的釋放。
「七妹,捫心自問,我根本不覺得傾寒對不起我什麼,我今天就是要告訴你,我和傾寒之間的故事。」納蘭澈低聲笑了幾聲,然後眼神開始飄渺的起來,述說著一個關於少爺和丫鬟的故事,那是一場最風花雪月的往事,也是關於一場什麼叫做曖與被愛的契約,一場關於救贖的電影。
過了許久許久,納蘭澈抹去眼角的淚水,「所以,一直以來,都是我對不起她,我欠她太多太多了,是我把她送到了子墨手中,而子墨是真心愛她的,我,只是一個可憐的失敗者。」
納蘭漓靜靜的聽著,表面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但是內心深處,卻是巨大的震動。舒碧芷跟自己提過納蘭澈和沐傾寒之間的事情,自己以為只是傾寒的另一個詭計,卻沒有想到裡面竟然有這麼多的隱情。
「七妹,我一直沒有勇氣告訴你這些,是我沒有勇氣面對我所犯下的錯誤,一直以來,我優柔寡斷的性格,讓我失去太多東西了,當我知道傾寒將我的孩子打掉的時候,我才徹徹底底明白,什麼叫做天崩地裂。我曾經想過,如果子墨和傾寒能夠好好的生活在一起,我,就把我對她的守護,埋葬在心中,可是,子墨知道了我們的事情,並且,和她分開了。或許你覺得我太自信和太自大了,在我內心深處,我總覺得是因為我,害的傾寒失去了段子墨。所以,我決定,我要去找她。」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納蘭澈的嘴邊蕩漾著微笑,他是那麼的執著並且篤定。
「四哥你……你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我不是很明白,在這個生死存亡的時候,你要去找一個在大雪中消失的女人?你瘋了麼?」納蘭漓怒吼道。
納蘭澈還是淡淡地瞧著納蘭漓,「七妹,就算是你知道了一切真相,你還是不肯原諒傾寒麼?」
七小姐的身子動了動,猶豫了片刻後,才緩緩說道,「我不像你,四哥,我不愛她,所以,她背叛我的事情,我依然不會接受的。」
「不,七妹,你是愛她的,正是因為你愛她,你才會如此的信任她,相信她,更會這般的恨她!七妹,我準備挑選我最得力的幾個人跟著我,去尋傾寒,不管她是死是生,我都要想辦法帶她走,帶她離開這個地方,如果可以,我要和她重新開始,這是我最後的機會,我不會放棄的。我想,我們之所以那麼的仇恨,是因為我們太渴望得到愛,得到我們心愛之人的愛。你和五妹是納蘭家的繼承人,我把我手中的軍隊之中三分之一分給了五妹,剩餘的,都交給你了。」
此刻在納蘭漓看來,她的四哥真的瘋了,他怎麼可以說出如此瘋狂的話,做出如此瘋狂的事情?
「四哥,你瘋了麼?你把陪著你出生入死的兄弟給我?你就沒有想過我會給程炳坤,你也很清楚程炳坤現在在和什麼人來往,你就真的丟棄你的那些正義?你為了一個女人,不要你炙手可熱的江山,不管淮池的老百姓了麼?」納蘭漓簡直怒不可遏,眉頭都皺到一起了。
納蘭澈冷笑了幾分,「七妹,我從小都是跟著子墨走的,說實話,他就是我的榜樣,我就是一個影子,我哪裡有他那麼的心懷天下,我的心,其實很小,我也算不得上什麼英雄。現在的子墨,因為愛情,完全崩潰了。我,為什麼不會因為愛情,丟棄一切?我說了,我這一輩子,如果不做這件事,我也就算是行屍走肉了。七妹,你最懂我,若說做瘋狂的事情,你比我更甚,我就算是死,我也要守護她,守護一個人,付出生命的去愛一個人,也算的上什麼瘋狂呢?」
開始落雪了。
淮池好不容易晴朗了幾天,但是此刻小小的雪花,開始翻轉著,飄飄落下。
納蘭漓有片刻的恍惚,她覺得眼前的兄長,一點都不是他原本的樣子,完全是另外一個人,陌生的讓她害怕。
「四哥,你真的下定決心了?不後悔?」
「不後悔,你知道麼,七妹,我有一種預感,我這次,會得到傾寒的原諒……」
「那四嫂呢?我的侄子呢?他還那麼小?」
「算是我對不起他們母子,好在舒家也算是有權有勢,他們沒有什麼後顧之憂,我已經決定了,就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
安靜了下來。
納蘭漓明白了,眼下自己的哥哥,是真的如他說的那樣,放棄一切,去追逐他那個不切實際的夢了。
「好了,我知道了,四哥,你不愧是我的四哥,永遠,都讓七妹我,佩服。既然你已經做出了決定,就讓七妹和你,賽最後一次馬吧!」
納蘭澈點了點頭,揚起了鞭子,「今朝風華今日踏!七妹,我永遠是你的四哥,你也永遠是我的七妹,四哥能夠想明白的事情,七妹你也可以的。駕!駕!駕!」
「駕!駕!」
在很小的雪花中,兩個身影,一前一後,策馬奔騰,美輪美奐。
靈泉庵。
沐傾寒一連做了好幾個夢。
夢到了自己還是沐府的大小姐,博覽群書,聰明機智,是父母的驕傲,突然又成為了納蘭府的丫鬟,蹈光養晦,小心翼翼的做人,小心翼翼地愛人,再後來,就是段家的將軍夫人,幾經磨難,愛來散去,越是愛,越痛苦。
忘不了,段子墨永遠失望的背影。
沐傾寒一個冷汗起來,腦袋都是暈的。
「哎呀,醒了醒了,你總算是醒了。」
一個很嬌小的聲音,沐傾寒有點沒有適應房間的昏暗,她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楚站在眼前的人。
一身的灰色袍子,不過七八歲的樣子,一個可愛的小尼姑笑著瞧著沐傾寒。
「神仙姐姐,你可醒來了,主持說了,讓我r夜都要守護你,直到你醒來才可以呢。」
那麼奶氣的聲音,那麼可愛的模樣,卻沒有讓沐傾寒迅速地清醒過來。
她瞅了瞅周圍,是昏暗的一間柴房,設施很是簡陋,但是卻乾淨舒適。
「你師傅,請問,我現在實在尼姑庵裡面麼?」
想不到那小師傅卻咯咯的笑了起來,「你這個神仙姐姐真是有趣,你現在當然是在尼姑庵的啊,哈哈,看著你長的那麼好看,原來是個笨神仙。」
「心塵,不許胡鬧!」
遠遠地就聽到了一聲很嚴肅的叫喊,沐傾寒轉過身,只見一個年長很多的姑子和幾個姑子一起進了過來呢。
「阿彌陀佛,施主總算是醒過來了,快五日了,總算是主持醫術高明。」立即有一位師傅上前奉承道。
估摸著站在中間那位就是主持了,沐傾寒行了禮,邊起身邊說道:「感謝主持救命之恩,小女一心尋來,就是希望能夠……」
「哎哎,你不要動,你雖然傷勢好了許多,畢竟動了胎氣,還是多多休息才好。」
沐傾寒本想說出「出家」那兩個字,活生生被慈祥的主持所說的話,賭了回去,一臉錯愕地瞧著主持,緊緊地抓住主持的手,「主持,你說,你剛剛說什麼?」
「怎麼?你還不知道?你可真是個粗心的母親,你已經懷孕快兩個月了。」
完全被楞在那裡,沐傾寒有好一會兒完全反應不過來。
她自從上次墮胎後,身子一直都很差,加上在段府的小偏房裡呆了很長一段時間,月信一直都是時準時不准的,最近事情那麼忙,她哪裡有時間去想這個?現在看來,她真的是,真的是疏忽了。
主持讓人都退下了,那個叫做心塵的小丫頭不忘記吐舌頭給沐傾寒做了一個再見的手勢。
主持坐在了傾寒的床邊,語重心長地問她,「孩子的父親呢?為什麼一個女子在這麼大的雪天裡,躺在我們的庵子外面?」
沐傾寒被連番的事變搞的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她好不容易停下來,細細思考片刻,說道:「我丈夫,我對不起我丈夫,所以,我選擇離開我丈夫,本來是想來投奔這裡的,卻沒有想到半路上遇見了野獸,後來不知道怎麼的被什麼東西襲擊,然後醒來就是在這裡了。給主持添麻煩了,小女不甚懺愧。」
主持的臉上有深深淺淺的皺紋,但是眼睛卻很亮,炯炯有神,一直都慈祥地瞧著沐傾寒,然後歎了歎氣,「你是個好孩子,看來你的美貌並沒有給你帶來快樂。本來佛祖把你送到這裡,是想讓你忘卻人世間的煩惱,但是你卻懷上了孩子,所以,你還沒有到了和塵世斷絕的時候。孩子,還是回家吧,我多少懂一些醫術,我知道,你以前,放棄過一個孩子。每一個生命都是佛祖的恩賜,你千萬不能再犯錯了。好好的,回去吧,既然是夫妻,他就一定會原諒你的,更何況,你現在還是他孩子的母親。」
摸著自己平坦的小腹,沐傾寒還處在游離的狀態。
自己曾經打掉孩子後,身子一直都那麼的不好,慕容景舒也想盡辦法給自己調理,但是慕容景舒也說過,那藥實在是太烈了,給身子留下了很大的病根,想要再要孩子,是很困難的事情。
沒有想到,當沐傾寒完全沒有放任何希望的時候,孩子,竟然再次來了。
「師傅,你放心吧,我一定,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我的孩子的,這是我和我丈夫的孩子,就算是拼勁我的生命,我也不會再讓我的孩子受傷。只是主持,我可不可以有個不情之請,您也知道這附近環境惡劣,我丈夫現在正在前線打仗,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收留我們母子一陣子,等胎像穩定了以後,我一定會離開的、」
主持有點為難的皺起眉頭。
沐傾寒立即在床上跪了下來,拿出了自己手上的手鐲,「您放心,我絕對不會白吃白喝的,這個,您可以拿去換很多銀子的。也算是我給貴庵添置香火,想佛祖表達我的一片謝意。」
最後,主持還是妥協了,「阿彌陀佛,你我有緣,現在外面兵荒馬亂,這裡野獸也常常出沒,你丈夫去保家衛國,你自然是應該受到很好的照顧。只是看你的樣子,非貴即富,不知道習不習慣我們這裡的粗茶淡飯。」
「主持請您放心,我不是什麼金貴的太太,我能夠吃苦的。再加上還可以在這裡修學佛經,感受教化,是傾寒幾輩子的福氣,更是我肚子裡孩子的福氣。」
最後主持滿意地點了點頭,「果然是個有慧根的施主,那好吧,你便住在這裡,就讓心塵來照顧你吧,心塵雖小,卻極其有耐心,也可以陪你解悶,畢竟咱們庵子裡的師太不是很多,庵子事情也比較多,你看這樣安排,還行麼?」
「多謝主持救命之恩,多謝貴庵收留之恩!」
沐傾寒重重的磕頭致謝,眼中,滾落了淚珠。
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上蒼又再次給了她一個希望,這個孩子,她和子墨的孩子,她就算拼掉了性命,也一定要保住,一定的!
人生,總是出其不意,在災難中,隱藏著希望。
在今年的最後一天,淮池,開戰了。
最開始是程炳坤和日本軍發生了摩擦,程炳坤便將戰火燃燒到了整個淮池。
在長達半個月後,程炳坤和日本軍都是一些不痛不癢的戰役,倒是日本人迅速地佔領了整個淮池。
而段子墨和納蘭澈兩個淮池的戰神都雙雙神秘消失,倒是段家的軍隊突然少了很多,只剩下很小的一部分,被沐弘宴掌握著。
就在中國的元宵之夜,程炳坤和沐弘宴都悉數宣佈和日本軍共同「自治」淮池。
一切都在陰謀中有條不紊地持續著。
「什麼?還沒有找到段子墨和納蘭澈?你們的,到底是幹什麼的?」
三本一把將桌子悉數推翻,已經快要一個月了,他本來以為淮池是非常難攻下來的,但是卻順利的讓人非常的不爽,他是要一場著名的勝仗,而不是簡單的勝利!
程炳坤臉上的汗水涔涔,「三本將軍,您不要生氣,我已經快把整個淮池都翻過來了,還是找不到這兩個人,這兩個人好像人間蒸發一樣,若不是,他們自知就算努力也沒有用,便自動放棄了淮池?」
沐弘宴冷笑一聲,「程司令還是太理想主義了,誰不知道這段子墨和納蘭澈哪裡是什麼出事就跑的人?三本先生的憂慮肯定不是多餘的,您想想,暴風雨之前的寧靜,是不是總是讓人坐立不安?對了,程司令,您不是有個小嬌妻麼?那可是納蘭澈的親妹妹啊,據說納蘭澈消失之前,是和她在一起呢,若不是,你知道了什麼事情,沒有如實說啊?」
「你他媽的住嘴!」程炳坤被沐弘宴這樣一譏笑,立即火冒三丈,倒是三本的一聲「嗯?」讓他立即又唯唯諾諾起來,「三本將軍,您別聽他胡說八道,我的夫人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她對我對大日本帝國是無比的效忠,不會有任何的隱瞞,倒是這個沐弘宴,他的老婆,才是段子墨的親妹妹,段子墨疼他的妹妹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我說沐弘宴才心懷不軌!」
「你放屁!我故意接近段子墨,故意娶段子浣,都是向三本先生請示過了的,絕對沒有半分私心!」
「你說沒有就沒有,鬼也不知道,現在段子浣不是在跟你生兒子麼?三本將軍有讓你生兒子麼?我看你是假戲真做了,三本先生,我建議先去搜索這個小子的家,指不准有什麼意外的發現呢!」
「你這個老匹夫!我聽說你為了讓你的小嬌妻在床上叫的更賣力,在外面猛吃補品,我看你是吃補品吃多了吧?也對,納蘭漓那樣的嬌妻,需求是最旺盛的,你這樣的身體你這樣的年紀,難免力不從心,要不,我等幫幫你?」
「你他媽的找死!」
程炳坤拿出手槍就對準了沐弘宴。
「大膽!敢在三本將軍面前拿槍,程炳坤你是不要命了麼?」
三本的副官立即怒吼著。
程炳坤自知自己出錯,再瞧著三本那快要發作的臉色,立即跪了起來,「三本將軍,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三本站起身來,他已經受夠了這場鬧劇。
沐弘宴也很識趣地跪下了。
三本沒有說一句話,走到兩個人面前,淡淡地說道:「你們這群如螞蟻一般不值錢的支那人,若不是你們還有用,你們,已經死了,無數次了。」然後立即轉過頭對著程炳坤,「你,為了表明你的衷心,今天晚上,我要玩你的老婆,那個納蘭家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