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碧芷在搖著搖籃,輕聲地吼著歌,表情很是寧靜。
或許女人只有到了母親的時候,才會那麼的柔和,那麼的安靜。
「小姐。」
「嗯?」
「咱們老爺來了,和四爺聊了很久,四爺才出去辦事了,老爺說想著咱們的小少爺呢。」
舒碧芷笑著,「爹爹就只有我一個女兒,我和四爺的兒子,爹爹自然是喜歡的,快,快去準備好點心,我要和父親好好聊聊。」
「哈哈,我自然是喜歡我的寶貝女兒和寶貝外孫的!」舒老爺還未到,便已經爽朗的開懷大笑起來了。舒碧芷笑著,「爹爹,來,快來,看,你的寶貝外孫一見到你,就笑呵呵的。」
現在完全是天倫之樂,其樂融融。
舒老爺小心翼翼地抱著自己的外孫,不斷地逗著,滿臉的微笑。
舒碧芷抿了一口茶水,淡淡地說道:「爹爹,四少向來都不主動找您的,您這次來,是幹什麼呢?」
「呵呵,我也納悶呢,你千挑萬選的女婿,我看著他也不怎麼對你好,但是對我至少是很是孝敬的。今天找我來,自然是有事的,哎,想來我多少還是有點作用的,還是能夠為我家女婿做事情的。」舒老爺人已經老了。對於商場已經沒有什麼心思了,只想著一家人能夠和諧共處,自己的女兒和外孫都能好好的。
舒碧芷瞧著自己的父親臉上的慈祥和寧靜,眼眶立即泛紅了,「爹爹一向都為女兒著想,女兒怎麼會不知道,國家大事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裡能夠插嘴?只是,爹爹,你也知道的,四少這樣的男人,心氣又高,多少女人主動的投懷送抱?爹爹,以前女兒不懂事,只知道一味的對四少好,估摸著四少會念著孩子念著我的付出,會一樣的對我好。可是我現在覺得,有些東西不是你付出就有回報的!」
瞧著自己的女兒一個勁兒地在垂淚,舒老爺的臉色立即變了,喚來了丫頭把外孫抱了過去。然後低聲問道:「怎麼了?莫不是你和女婿之間?」
「父親大人,你可記得從納蘭府嫁出去的傾寒那個女人?」
舒老爺捋捋自己的鬍子,想了想,才緩緩說道:「我自然是知道的,現在段子墨的夫人,淮池最幸福的女人。我還記得,以前在納蘭府的時候默默無聞,不過好像還是被你公公看了過去,好在說她和段子墨有婚約,才結成聯姻。那個女人,好命啊,如果成為了你公公的小老婆,現在還不指望是生是死,現在成為了人們口中最幸福的將軍夫人,也算的上一個傳奇女子。」舒老爺想到了傾寒那張如同冰山美女一樣的臉龐,臉上也露出了欣賞的表情,這個世間的男人,都會對那樣的女子印象深刻吧。眼睛瞥到了女兒傷心欲絕的樣子,他遲疑地問著:「女兒你怎麼突然問這個女人?莫不是我們家姑爺也對這個女人著迷了?」
「不是的!」舒碧芷說著就推倒了桌子上的甜點,瓷器碎了一地。「她不過是個狐狸精,把四少哄的團團轉,你不知道,她還在是個丫鬟的時候,就想法設法的勾引四少,四少鍾情於我,根本就沒有把她放在眼裡,她那樣的女人。攀龍附鳳,裝可憐,引起段將軍的注意,公公看上她,她都根本沒有放在眼裡,她只想著將軍夫人的位置。現在,段將軍有了麻煩,她就跑來找我們四少,讓四少去幫段將軍,我生了孩子,四少自然沒有把我放在眼中,那女人竟然花言巧語,又來勾引四少……」說道動情處,舒碧芷不住地擦拭著眼淚,我見猶憐。
「豈有此理!!」舒老爺一向都心疼自己的寶貝女兒,哪裡瞧見過自己的女兒受過這般委屈,怒吼著「好啊,難怪!難怪納蘭澈那小子突然讓我做事情,說到底還是他在討好小三!真是豈有此理!」
果然不出所料。
舒碧芷想著沐傾寒肯定會有求於納蘭澈,剛好納蘭澈又突然找到了父親,所以,自己才有了上面的敘述。
「哼!我要去找他理論!雖說他現在在淮池也算的上一個人物!但是我們舒家的女兒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舒老爺說著就要站起來,卻被舒碧芷一把抓住,「爹爹你莫慌!要是以前,我們這樣做不能解決問題!女兒已經嫁給他了,孩子也生了,莫不是要讓四少恨我,不要我們母子倆?」
舒碧芷的話,立即讓舒老爺楞在那裡,緩緩地坐下來,思忖道:「芷兒你說的很對,是為父著急了。事情已經這樣了,我們要做的,是想辦法怎麼最好的解決。」
舒碧芷擦拭著自己的眼淚,聲音還嗚咽著,「其實很簡單,讓所有和沐傾寒有關的東西,全都消失!」
舒老爺眉毛一抖,有點難以置信,因為在他的心中,自己的姑娘還是比較單純善良的,想不到她也有這樣的一面,女人果然是為人妻為人母才是真正的長大,「女兒你的意思是,段子墨也要……」
「一山不容二虎,這個淮池的大將軍只有一個。我也想為自己的夫君分憂解愁,為自己的男人為自己的孩子籌謀打算,我並不是大家想像的那個弱不禁風的舒碧芷。」
舒碧芷無比篤定和堅定的目光閃爍著,讓舒老爺感覺他有片刻的陌生感,他真的瞭解自己的女兒麼?還是說,愛完全可以去改變一個人?
彷彿,又讓他想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也不是和這群年輕人一樣麼?
年輕。
鐘擺依然無聲無息地轉動著,藍玉煙從來沒有這樣的仔細這麼的認真去觀察一個鐘擺。
也彷彿每走一個指針,自己離死亡又更近了一步。
她當然不是那種悲觀的女人,但是,當她想了千萬個逃生的方法都失敗後,她只能等死了。
也記不得幾日沒有吃飯了,她現在只能躺在床上,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是那麼的虛弱。
她此刻若真的還有什麼可以支撐下去的,唯有段子墨和沐傾寒了。
若不是如此,她早就能夠見到她只能在夢中見到的逝去的家人。
她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的皇祖母,陪伴自己長大的宮女公公,一切的一切,她又回到了那些沒有煩惱,簡單的小格格。()
一個人影,那是以前伺候自己的太監麼?只影影約約感覺到一個人影出現在自己的榻前,把自己扶起來,灌自己吃下一碗很難吃的東西。
胃裡的東西立即翻滾起來,猛烈的翻滾起來,藍玉煙立即吐了出來,吐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不是做夢!
那是誰,是誰拚命地給自己灌?
此刻的藍玉煙什麼力氣都沒有,整個人都要搖搖欲墜,哪裡有力氣去瞧眼前的人。
就只感覺在黑夜中,不停地被一個人不斷地灌喝一些東西。
不停地循環。
剛開始的時候,因為自己長時間沒有吃下任何東西而變得無比脆弱的胃,藍玉煙是喝下後就吐。
吐的她眼花繚亂,頭暈目眩。
再後來,自己的身體彷彿適應了這種東西,慢慢平復下來。
藍玉煙也沉沉睡去。
睡的也不安穩,總是模模糊糊的,感覺頭中有很多小人跑來跑去的,讓她沒有力氣休息。
拼勁身上所有的力氣,總算是醒了過來。
大口的喘氣,天還是黑的,自己到底是睡著了還是沒有睡著?
自己的眼睛適應了黑暗,發現桌子前面站著一個黑影。
聞著難聞的污穢味道,清晰地提醒著藍玉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做夢。
她也不說話,靜靜地等待著。
在對方沒有標明任何意圖時,她也只能靜觀其變,並偷偷地伸手到自己的枕頭下面,尋到了自己一早準備的玉簪。
這是她早就設想好的,如果三本和沐弘宴對她逼迫,她就這樣瞭解自己的性命。
「藍姑娘,你不要有防備,認不得我了麼?」那黑影緩緩轉過身,才讓藍玉煙瞧見了來人,玉煙一時恍惚,費了很大的勁兒才看清楚那個人,竟然是海晝。
段子墨最大的秘密武器,海夜的孿生兄弟,沒有感情的影子守護者。
「你不是不是……」藍玉煙有千千萬萬句話,卻沒有多大的力氣說出來。
海晝沒有任何的表情,「主人讓我監視沐弘宴,我便一直跟隨他,他的一切我也瞭解了大概,正巧知道藍姑娘你住在這裡,我準備回去覆命了,只是,走之前救藍姑娘離開這裡。」
他的眼神沒有任何表情,正如同藍玉煙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當時藍玉煙真正明白了什麼叫做活死人。藍玉煙咳嗽兩聲,「海晝你,有把握麼?」
「只要你姑娘點頭,龍潭虎穴我也要安全的帶你離開。」海晝說的雲淡風輕,如同在告訴別人天上有太陽一樣的道理。
藍玉煙輕輕地歎一口氣,想不到自己沒有等到死,卻等到了自己的救世主。
就在藍玉煙心安一點點的時候,目光卻對上了海晝的眼眸,他的眼睛雖然還是沒有任何的情感,但是他的表情,是有話要說。和海晝只有幾面之緣,對他雖然不瞭解,可是與這種性子淡的人交流,藍玉煙還是有點能力的。
「海晝副官,你有什麼你就說罷。」藍玉煙淡淡地說著,等待著海晝接下來的話。海晝立即說道:「海晝此前來救藍姑娘,是因為將軍和夫人若是知道藍姑娘被囚禁在這裡,肯定會救你出去,所以,海晝眼下救你出去,不是海晝自己的意願。」
「海晝副官你到底要玉煙怎樣,您就直接說罷,多呆在這裡也不好。」
「是,很簡單,海晝認為,藍姑娘此刻不應該出去。很明顯,沐弘宴勾結三本一起伏擊將軍,這場戰鬥注定是勝算不明顯的,但是既然三本那個人與藍姑娘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如果主人有個萬一,藍姑娘這邊,還可以幫襯著。」海晝說完,立即抬頭瞧著藍玉煙那種錯愕的表情,道:「海晝該死!海晝只是一個一心一意地為主人著想的人,非常時刻,海晝不得不將說一些讓藍姑娘難以接受的話,如果藍姑娘不同意,完全可以忘記方纔的話,您舒服片刻我們就可以立即走!」
海晝人話少,卻一句話比一句話讓人瞠目結舌。
特別是那句,一切都是為了段子墨著想。
這些年來,自己都為段子墨做了一些什麼呢?
分擔憂愁,照顧體恤,好像都不是自己在做,那自己的愛,是不是太膚淺了?
藍玉煙緩緩地瞧著擺鐘,好像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玉皇頂上。
天還沒有亮,沐傾寒卻一整夜都沒有睡著,因為藍玉煙的事情,她一直在想如何解決。
特別是當她知道玉煙是晚清的格格,這個身份實在是太特殊了。
誰都知道現在日本扶持偽滿洲政aa府,眼下玉煙姐姐被日本人關著,就以段家和玉煙姐姐的關係,一旦被人蓄意詆毀,整個段家都會陷入勾結敵人的麻煩中。
玉煙姐姐必須得救出來,只是這件事千萬不能用硬的,得慢慢來。
越少人知道越好。
碧情輕爹辦。沐傾寒想著,便翻個身,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段子墨已經不見了,是自己想的太投入了,還是段子墨整宿都沒有休息?
翻來覆去也睡不著,沐傾寒乾脆起身,自己親手燒了一盞參茶,子墨一定是和海夜副官在商量事情。
辦公的房間只在二樓,沐傾寒端著熱騰騰的茶水,剛好到了辦公室。
分明聽到了一個很陌生的聲音,聲音很是小,只是聽到了段子墨輕聲說道:「這件事不能告訴人,特別是將軍夫人。」
沐傾寒眉頭緊蹙了一下,她覺得通過這一個劫數,她和子墨之間已經沒有心結了,可是眼下,子墨還是要瞞著什麼事情麼?沐傾寒的心,咯登了一聲,歎了歎氣,假意咳嗽了一聲,敲了敲門。
裡面突然安靜了下來,片刻之間,海夜打開了門,一見是沐傾寒,先是一驚,隨即鎮定下來,「夫人,您怎麼來了?」17905155
海夜的表情已經出賣了自己的顧慮,他們方才在房間裡商量的事情,肯定和自己有關。
不過沐傾寒是如此的機敏,舒緩地笑了笑,道:「我為什麼就不能來呢?我想著你們辛苦,這不我就煮了好茶,做好了點心給你們送來嘛。」
「是,夫人總是最體恤我們將軍的。」海夜才緩緩地打開了門,段子墨站在門前,臉上綻放著微笑,立馬接過了沐傾寒手中的盤子,「天還沒有亮呢,你不乘著好好休息,讓我心疼。」
沐傾寒走進了房間,轉了轉,狐疑道:「我方才進門的時候,好像聽到了陌生人的聲音,怎麼,整個房間就你們主僕兩人?」
海夜反應比較快,賠笑著,「夫人您是開玩笑吧,哦,我知道了,我今天晚上說了一晚上的話,嗓子不是很舒服,讓夫人誤會了。」說著海夜便立即咳嗽了一下,證明自己的話是真的。1d7wp。
但是在沐傾寒眼中看來,卻是如此的欲蓋彌彰。
她只是微微一笑,沒有說話,轉身對段子墨說道:「既然你們事情多,我就不打擾了。」
沐傾寒走了出去,段子墨想說什麼,卻始終沒有說什麼。
門關上的一剎那,沐傾寒眼淚還是落了下來,子墨啊子墨,為什麼,為什麼到了眼下的境況,你我之間,還有跨不去的隔膜呢?
擦乾眼淚,沐傾寒轉身離開。
段子墨也呆滯地瞧著那扇關上的門,眼神全是憂慮。
海夜歎氣說道:「將軍,夫人那麼的聰慧,我們這樣,她會難過的,這件事為什麼不告訴夫人呢?」
「我怎麼會比她少一分的難過呢?方纔你沒有看見她瞧我的眼睛,她想必以為我又開始瞞著她什麼事情了,但是我不能說,我不可以說。弘宴是她唯一的親人,不管弘宴對不起我,對不起子浣,對不起整個淮池人民,但是不能傷害她姐姐。如果讓寒兒知道,她該如何的傷心,弘宴的事情,我來解決就是了。」淡淡的一句話,說出了段子墨最在意的事情,便是保護沐傾寒。
海夜歎了歎氣,總覺得自己的主人和夫人,兩個人之間最大的問題,會不會是太愛彼此,才會總是有誤會?
天,濛濛的亮了。
第二日,段子墨和沐傾寒還是如此的相敬如賓,情意綿綿,好像昨日發生的事情,只是一個小插曲。
但是兩個人心中,卻都在隱隱作痛。
如歌瞧著兩個人,也很是疑惑,卻也沒有說什麼,只是一個人的到來打破了這樣的平靜。
「將軍,是福哥兒。」海夜說道,福哥兒是將軍府的一個比較靠實的人,他行色匆匆地跑來說道:「將軍,不好了,表小姐,表小姐她……」
夜歌怒吼道:「好好說話,表小姐好好的在府裡,能出什麼事情?」
「表小姐中毒了,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