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淮池已經冷了很久的樣子了,其實才過幾天才冬至。真奶都身。
因為沐傾寒和納蘭涓是段家新嫁過來的媳婦,段將軍的意思是,冬至的時候,好好辦辦。
納蘭涓和沐傾寒正準備去點一下新購進來的盆栽,不巧剛好聽到了幾個小丫頭在熱烈的討論著。
「你聽說了麼?整整一丈紅呢?那戲園子裡頭雪白的園子,紅紅染紅了一大片,一大片啊一大片。」
「哎,聽說了,那丫頭還是我老鄉呢,心靈手巧,能說會道的,長的也標緻,多少公子哥兒們打她的主意,還不是戲園子的園長窺覬著,想著或許年底會吃到她的喜酒,想不到……哎……」
「真的?那為什麼園長沒有去救她?活活的一個好姑娘就這樣被打死了,聽說戲園子一到半夜都會聽到啼哭聲呢,這還是淮池第一件讓人難以相信的事情呢。」
「救?誰敢去救?那納蘭姨太太誰敢去招惹她?你們難道忘記了麼,她未出閣以前可是納蘭府中的七小姐,驕橫跋扈的七小姐,她不過嫁到程司令家這些短日子,就逼死了幾個姨太太,趕走了小妾,現在程家只剩下一個正室大太太了,聽說納蘭姨太太正吵著讓司令給休了呢,哎喲,真是了不得的女人,怎麼就投胎變成了女人了呢,若是男人,豈不是要成為總統的命?」
「唉,你們可聽說咱們將軍曾經和這個七小姐曾經的韻事……」
「翠霞?咱們府中怎麼多了這麼多只知道生事卻不做事的人?難道咱們段府的銀子是這麼好拿的?還是說真的要打發一些不做事的人回去了?」納蘭涓立即大聲喝著,那些嚼著舌根的丫頭們都紛紛住嘴了,散開去了。
納蘭涓歎息一聲,轉眼瞧著臉色蒼白的沐傾寒,上前抓住她冰冷的手,「大嫂,這與你無關的,真的和你無關的,你別自責,千萬別自責,七妹,七妹就是這樣的人,這是她選擇的路,沒有任何人去逼她的,更與大嫂你無關的。」
沐傾寒全身都在打著哆嗦,納蘭涓說的那些她都懂,都明白,可是納蘭漓永遠都是她心中的一塊心病,任何人都沒有辦法去掉的心病。
正想著,汐月已經笑著走了過來,對著納蘭涓笑著說道:「奶,我們大奶奶該吃點補藥了,將軍走的時候交代了的,一定要把大奶奶的身子給補好。」
「那是自然,大嫂先去,我會張羅一切的,看著大嫂最近氣色好了不少,眼下一定要將身子養好才是啊。」納蘭涓笑著和翠霞一同離開了。
沐傾寒的目光瞧著汐月,汐月點了點頭,攙扶著沐傾寒到了內屋。
確定四周的確沒有人以後,汐月才將熱騰騰的湯藥端了上來,沐傾寒的眸子立即寒冷了幾分。「大奶奶你放心,這個我是按照方子上做的,一副藥就好,剛剛好。」
「什麼時候發作?」沐傾寒說這句話的時候,嘴唇都在不斷地顫抖著,她是那麼的寒冷和害怕,但是內心卻還在堅持著,堅強的堅持。
汐月對著沐傾寒的耳朵說著:「大奶奶你放心,方子上說了,應該是午夜的時候。」
午夜,那就好,沒有任何人知道的時候,段子墨也說了今天會因為軍務之事不會回來,那今日便是最好的時機。在大家都在熟睡的時候,她一個人祭奠自己的孩子。
當手中端著那碗打胎藥的時候,沐傾寒最後還是感覺自己是那麼的殘忍,那麼的可怕,她畢竟還是個毒婦人,竟然親手埋葬了自己的孩子,親手殺掉自己的孩子,世界上還有哪一個母親比她更殘忍?
「大奶奶,孩子,你還會有的,你和將軍的孩子。」汐月也越發的激靈了,適當地提醒著,剛好這句話,正是沐傾寒最需要的支持,是的,這個孩子,不就不應該來這個世界上的,她會有的,會有段子墨的孩子。
會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這只是上天給她開的一個玩笑而已。
突然之間,沐傾寒又有了勇氣,再掙扎之間,仰著頭將湯藥喝了下去。
她靜靜的等待著,沒有想像中腹中難受的感覺,沒有什麼奇怪的感覺,好像自己剛才只是喝了一碗水而已。或許這都是慕容景舒特意熬製的,符合沐傾寒的體質,也就不會那麼的疼,不會那麼的難受。
沐傾寒就如一個雕塑一樣傻傻地坐在那裡,一點一點地去感受自己身體上的異常,卻什麼都沒有,於是,她流下了兩行清淚,是為自己的孩子而流的。
為自己流的。uang。
但願,老天爺別在對她開玩笑了,她能夠正常的過幸福的日子,不要再這樣總是在幸福的路上踽踽獨行。
汐月很知趣,若是沐傾寒跟個什麼事都沒有一樣,那就不是沐傾寒。
看似冰冷淡漠的沐傾寒,其實她的內心,如同烈火一樣熊熊燃燒著。
只有真正心疼她的人,才會感受到她的苦,她的悶,她的難。
「大奶奶,今個兒姑奶奶也出去了,府中有奶張羅著,你放心,絕對絕對沒有問題的,你就休息一下,我在旁邊守護者。」汐月很體貼地為沐傾寒解下披風。
沐傾寒歎歎氣,「汐月,還好,你在我身邊。」
突然,門外出現了一個下人的聲音,「汐月姑娘,來客人了。」
汐月臉立即綠了下來了,「吆喝什麼吆喝,大奶奶不舒服的緊,來客人了,來客人又怎麼著?不是有奶麼?」汐月根本不理會,給沐傾寒蓋好被子。
外面沉默了一會兒,還是繼續說道;「回汐月姑娘,就是奶讓我來告訴大奶奶的,說大奶奶自己決定應不應該出來,可是客人說是來拜見大奶奶的。」
沐傾寒已經站直了身子,「到底是什麼人來了?」
別看納蘭涓特別的安靜,她在她娘身上學習到的東西,遠遠大於她的外貌。如果她讓人親自來請她過去,那一定是非常嚴重的事情,沐傾寒也不管什麼,直立起身子,然後問道。
「回大奶奶,是程家的姨太太,納蘭姨太太。」
後背一陣冷風吹過來,沐傾寒差點不能夠呼吸了,程柄坤的老婆,叫納蘭的,也就只有納蘭漓了。
在以前,納蘭漓到段家就跟到自己家一樣的熟悉和經常,可是現在,自從沐傾寒嫁到段家以後,納蘭漓何曾和段家有半分關係?
「是七小姐來了?」汐月也無比的驚愕,「七小姐怎麼來了?在這個節骨眼上?」
「不管她為什麼來,她一定是有事的。」沐傾寒整理著自己的衣服,汐月還想阻止,沐傾寒搖著頭,「你知道的,天塌下來,我都要去見她。」
汐月自知自己已經不能夠繼續阻止了,於是搖著頭,無奈地給沐傾寒穿好衣服,「好,但是大奶奶,你必須答應我,一定要以自己為先,如果身體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
「你不是說了是半夜才會起效果麼?我身子一直都沒有什麼反應,應該沒有問題的。」沐傾寒穿戴整齊後,便在汐月的攙和下,來到了大廳。
「五姐你真是有福氣,不管才一段時間而已,我看你紅光滿面的,以前在府中五姐姐總是低著頭,不說話,讓人還誤以為沒有五姐姐這個人呢,現在可好,一旦成為了大戶人家的正室,果然是不一樣了,人也豐腴不少,相比姐夫對姐姐疼愛有加?」納蘭漓還是納蘭漓,不管是以前的七小姐還是現在的姨太太,說話永遠直來直往,帶著刺兒。
納蘭涓可是個沉得住氣的人,她一直陪笑著,「七妹說笑了,七妹說笑了,還是和以前一樣。大嫂?大嫂你來了?」納蘭涓瞧著沐傾寒便站起身,「你不是不舒服麼?已經歇下了?」
「我不是聽說七小姐來了麼?我自然就是再不舒服也要來瞧瞧七小姐的。」沐傾寒其實今天的臉色非常非常的不好看,可是還是強忍著帶著笑容,目光是那麼的柔和。
如果說她覺得最對不住的人,那便是納蘭漓了,納蘭漓是她永遠都沒有辦法復合的傷痛。
納蘭漓卻冷笑著瞧著沐傾寒,「將軍夫人真是好笑,我現在可不是小姐了,我可是太太,莫不是將軍夫人認為自己的身份壓倒一片,任何人在你眼中都不是人啦?」
真是字字都帶著刺兒。
汐月都不忍心聽下去了。
「七小姐,你在傾寒心中,永遠都是傾寒的主子,永遠永遠都是傾寒最想守護和對待的親人,身份不過是外物而已,傾寒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七小姐對傾寒的疼愛。」沐傾寒沒有半分主子的架勢,相反,放佛是以前在納蘭府中的情況一樣,主僕之間的那種微妙的關係。
納蘭漓走到沐傾寒面前,上下的打量著沐傾寒,「你說的可是真的?」
「蒼天在上,絕無半句。」
「好,若是你真的想報恩。」納蘭漓又靠近了沐傾寒幾步,「你便立即死給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