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具男屍被黑色的線蟲吃了,就剩下一個白慘慘的骨頭架子,地上掉了一層厚厚的線蟲,骨頭架子上也纏滿了像線頭一樣的蟲子,接著,魏時聽到了讓人牙酸的輕輕的啃噬聲,骨頭架子晃來晃去的,不停地往下掉白灰,這些線蟲連骨頭也沒放過,最後,辟啪幾聲,骨頭架子散了,落到地上,激起了一層白色的灰。
這些黑色的線蟲實在太可怕了。
鍾婆婆像看著自己兒孫一樣慈祥地望著那些黑蟲子,還跟它們細聲細氣地說話,「吃飽了不?……吃飽了就回去哈……還要吃?……他不能給你們吃……好了好了都回去都回去……不聽話是罷?」
魏時聽得心裡涼氣直個冒。
那話裡的意思是這些個黑蟲子還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來了。
那些黑蟲子又在地上蠕動著爬了一會兒,才四散開地爬回了牆上、房樑上,那些黃符紙被它們拱來拱去,似乎就要從牆上鬆脫了一樣,但是等那些全進了牆裡面,黃符紙又牢牢地貼在了那裡。
也許是看到魏時把目光一直放在那些黃符紙上,鍾婆婆笑著說,「那些都是沒用的,我住在這裡就不跟他們計較這麼多了,他們要貼就讓他們貼,也讓他們安個心。」
魏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鍾婆婆把魏時看著,「你莫擔心,我不會把你怎麼樣,說起來我也見過徐老三一面,被他師父帶起來的,個麼高的一個小孩子,怕得很連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魏時有點暈,沒想到這個鐘婆婆還跟自己的師門有淵源。
不過徐老三現在八十幾歲了,鍾婆婆說見過七八歲的他,那鍾婆婆不是上百歲了?那還真是個長壽人。
不管怎麼說,魏時心裡安穩了一點,說話也沒那麼心驚肉跳了。
魏時想了一下,就問,「鍾婆婆,你昨天給我指路的時候,是不是指錯方向了?我在山裡轉了一天都沒找到那個馬家村。」
鍾婆婆說,「我看馬家的人不順眼,我們鍾家跟馬家有仇。」
魏時聽了哭笑不得,他這是什麼運氣。
鍾婆婆把魏時看了一眼,又問他,「你找馬家那些人做什麼咯?」
魏時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我過年的時候去了馬家村一趟,回來之後把那些事都忘了,心裡不踏實想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鍾婆婆對魏時說,「我勸你不要去找了,你找不到的,馬家的人如果不想讓外人找到那就找不到地方,你本事還不行,莫把命丟個這裡。」
魏時不說話了強寵面具嬌妻。
鍾婆婆也沒勉強他,接著說,「我當年要你師父幫我做件事,這麼多年了都沒給我個回信,你回去之後幫我問,時候也不早了,你就在後面那個屋子睡一晚,明天早上莫來找我,自己直接走,這個油燈你拿著照路。」
說完,鍾婆婆站起來去了左邊那個屋子。
魏時滿肚子打鼓,按鍾婆婆說的,徐老三見她的時候才七八歲,能辦什麼事,這都隔了七八十年了,只怕早就不記得這碼子事了。
魏時拿著那盞油燈進了後面那個屋子。
這個屋子裡就擺著一張木板床。
魏時看了一眼那落滿了灰,放著一床黑黝黝的破棉絮的床,無論如何也說服不了自己躺上去,他到外面拿了兩條長凳,拼起來就當了一張簡易床,睡是很難睡得著的,魏時硬挨到天亮,立刻就出了屋子。
晨曦初露,小村子裡薄霧瀰漫,左邊那家人打開了大門,當看到從那棟屋子裡走出來的魏時的時候,那家女主人「啊」的大叫了起來,她男人立刻跑出來,砰地一聲,剛打開不久的大門又給關上了。
魏時摸著自己的鼻子,回頭又看了一眼身後那棟屋子。
從外面看起去,就是一棟上了年頭的老房子,也沒什麼陰氣,如果單看這個,沒有人會想到這棟屋子會有什麼古怪。
一般的凶宅,陰氣都會很重。
雖然昨晚上鍾婆婆說了那個話,但是魏時還是不死心,他這個人脾氣就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撞了南牆才回頭的,要不是這樣,也不會在他弟弟魏昕失蹤了之後,不管多少人說他弟弟肯定是出事了不會回來了,他也一直沒放棄把他找回來的打算。
魏時過去敲門。
門裡面沒人答應。
魏時用大了力氣繼續敲,邊敲邊喊,「老鄉,麻煩開個門,問點事。」
門裡面傳來了低聲的說話聲還有推撞聲,好像是那個男的想過來開門,那個女的不同意要攔著他,最後,那個男的罵了幾句,那個女的沒辦法只好讓開了。
男的開了門,「是哪個?」
魏時說,「過路的,老鄉,馬家村往哪邊走?」
男的沒直接回答魏時的話,而是問他,「細伢子,你是從哪個屋子裡出來的?你昨晚上沒遇到什麼事?」
魏時撒了個謊,「我昨天過來的,沒地方住,看那個屋子沒人就住了一晚,難道那個屋子有什麼問題?」
男的驚訝地看著他,「你個細伢子命大啊,那個屋子是我們這裡出了名的鬼屋,進去一個死一個,外鄉人不知道情況,都死個好幾個了。」他有點疑惑地接著說,「那個屋子上了幾把鎖的,你到底是怎麼進去的?」
魏時想到昨晚上那個主動開門的鍾婆婆,他摸了摸自己的頭,有點迷糊地樣子,「我也不知道,就這麼進去了。阿叔啊,那個屋子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的我都起了一身白毛汗了。」
男的看魏時確實不像是個鬼,當然主要是這時候太陽也出來個臉了,魏時腳底下那個影子明晃晃的,鬼是沒有影子的,男的也就放心了。
他把魏時讓進屋。
魏時聽他說起了旁邊那棟屋子的由來。據說那棟屋子原來住著姓鍾的一家人,兩個老的還有一個女兒,一百多年前,那個時候兵荒馬亂的,到處都是死人,就有一個隊伍,其實也就是個手底下有點兵的小軍閥,駐紮到了這裡,好像是在山上找什麼東西,抓了那兩個老的去當了壯丁,男的去上工,女的去做雜事,留個那個女兒在屋裡,那個女兒想自己爺娘啊,日也盼夜也盼,等了幾年也沒見自己爺娘下山來,結果,她就自己上山去找了,從那以後,就再也沒見那一家人從山裡出來過,那個隊伍也沒再出現過,好幾百號人就這麼在山裡失蹤了,又過了幾年,村子裡有人看那棟屋子空著也是空著,起了壞心想佔了,就把自己一家人搬進去,第二天,那家人就不見了,連屍體都沒找到,後來,有人豬油蒙了心還想要那棟屋,結果也死了,從那以後,就沒人敢打這棟屋子的主意了,除了一些不知道的外鄉人金牌翻譯。村子裡的人也不敢拆了它,只好就用鎖把房門鎖起。
聽說,那個鐘家的,原來是苗寨裡出來的苗家人,會那些邪術,他們人雖然死了,但是還是要守著自己的屋子不讓外人佔了去。
魏時把事情打聽清楚了,那個鐘婆婆應該就是那家人的女兒,所以,他昨晚上見到的,其實是個鬼?
不過為什麼鍾婆婆身上陰氣卻並不重。
魏時左想右想沒想通是個什麼原因,後來,他乾脆不想了,這個世上古里古怪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想要全部弄個清白,是不可能的事,只能先把問題留著,看以後有沒有可能解開這個謎團。
魏時在這家人裡吃了個早飯,又問了路,魏時看著那個男的指著跟昨天鐘婆婆指的那條一樣的路,臉色有點奇怪,也許,鍾婆婆還真沒騙他,魏時又在山裡轉了一天之後,終於得出了這個結論。
他的平龍山之行,算是失敗了。
魏時回了學校。
開始著手解決第二件事。
他在學校花圃那裡找到了鬼老頭,鬼老頭還在那裡找來找去,嘴裡唸唸有詞的,魏時喊了他一聲,鬼老頭飄過來,開口就問,「請問你找到我老伴了嗎?」
瞧,多有禮貌。
魏時搖了搖頭,「你老人家也不告訴我姓什麼叫什麼哪裡人,不好找啊。」
鬼老頭看起去比魏時還茫然,他呆呆地抬起頭,看著花圃開始轉圈圈,「叫什麼,叫什麼,哪裡人,哪裡人,我都不記得了。」
他一臉痛苦。
魏時輕輕歎了口氣,他就知道事情沒那麼容易,鬼是因為執念而存在,人死之後,魂魄有一部分會消散,留下來的魂魄殘缺不全,必然造成了記憶以及神智的缺失和混亂,鬼大多只記得自己的執念,或許還記得一些跟執念有關的事。
再多的,就沒有了。
當然,也有少一部分的鬼魂,在各種因緣巧合之下,還記得生前大部分的事。
魏時就換了個方向問他,「老人家,你還記得自己姓什麼,叫什麼,哪裡人,做什麼的不?」
鬼老頭把花圃裡的一叢花看著,「我姓顧,顧言城,清遠人,做什麼的?我是同城國立師範學院的老師。」
同城國立師範學院?
那不是同城師範大學的前身嗎?那是建國前的事了,建國後就把同城國立師範學院改名為同城師範學校,二十年前才改成了現在的名字同城師範大學。
這鬼老頭是建國前的人物?
魏時頓時頭就大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盡量把更新的時間早點……爭取在八點的時候能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