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茂樹扭扭捏捏,含羞帶怯地看著魏時,陳陽看著魏時一臉吃癟的樣子在旁邊悶笑個不停,魏時扭過臉深呼吸了一口氣,勉強擠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跟被鬼附身的丁茂樹交談著。
可惜的是,不管他問這個丁茂樹什麼問題,丁茂樹都是一臉茫然,他一不記得自己姓什麼叫什麼,二不記得自己來自何處,除了把「要回家」「母親還在等我」「好可怕」這幾句話顛來倒去地說個不停之外,就是嗚嗚咽咽地不停掉眼淚,又怕又急,楚楚可憐地看著魏時。
顯然,這個女鬼在陰世徘徊太久,把生前的事都忘得差不多了。
陳陽跟魏時也不敢就這麼放著丁茂樹不管,莫看他哭哭啼啼,柔柔弱弱的樣子,身上的煞氣和怨氣重得其他鬼魂都不敢靠近,誰知道她什麼時候會脫下這層偽裝,現出厲鬼的真面目。
魏時不敢賭,陳陽更加不想賭。
所以局面就僵持了下來,陳陽在旁邊悄悄地問魏時,「董成芳到哪裡去了?」魏時一邊應付著丁茂樹一邊低聲說,「我用五鬼術把他困住扔到隔壁屋子了,要不,你去隔壁問一下這個女鬼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陽點了下頭,直接往門外走去。
陳陽一直都沒主動搭理丁茂樹,奇怪的是,丁茂樹卻好像對他很有好感一樣,在他離開的時候,還有點不捨地追上去了一步,卻被魏時給喊住了,陳陽覺得被他盯上,自己後背都有點發涼。
隔壁的屋子是大打開的,也不知道魏時用了什麼辦法,整個董宅都無聲無息的,那些無處不在的保鏢和傭人一息之間全都消失得一乾二淨,陳陽走進去,董成芳倒在地上,在他身上有五個鬼魂分別壓著他的四肢和頭部,讓他一動也不能動。
那些形貌猙獰可怖的鬼魂看到陳陽進來,全都抬起頭看著他。
陳陽拿出魏時給的「五鬼符」,用打火機燒了,那五個鬼魂排著隊從陳陽面前走過去,出了屋子轉個彎往隔壁走去,不知道是不是回魏時那裡去了。
陳陽半蹲下,拎起董成芳,甩了他兩個耳刮子,死灰色的臉被打腫了。
跟條死魚一樣的董成芳身體顫動了幾下之後,慢慢地睜開了眼睛,陳陽拿出根煙點上,抽了一口,笑嘻嘻地看著董成芳,「董老大,醒了?醒了就好,來,我們來好好聊個天。」
董成芳不愧是見過世面的,雖然一眼就看出自己的處境極其不利,卻也沒有驚慌失措,他抹了把臉,又拍了拍衣服上沾的灰,才抬起頭看著陳陽,目光深沉難懂,喃喃地說,「沒想到多了個變數,就把計劃搞砸了,難道真的是命。」
陳陽拍了拍他的肩,「什麼命不命的,不如你先告訴我黑色棺木裡那根骨頭到底是誰身上的?難道還真是幾百年前那個陳鄉紳的小老婆的?」
董成芳慢慢地說,「那是你祖先,你說話要放尊重點。」
陳陽嘴角扯了一下,尊重個屁,哪個屋裡的祖先會想上自己家後輩的身?不曉得倒了什麼霉才會有這種祖先,「董老大,論理我們也是本家,明人不說暗話,你費了這麼大功夫想讓死了幾百年的人又活過來總要個理由吧?我看那個女鬼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活過來又有什麼意思?」
董成芳聽得臉色一變,「你,你是說她真的活過來了?」
陳陽冷笑了一聲,「你覺得這叫活過來?」
董成芳被陳陽的話噎住,「反正只要回了陽就行,那樣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不用再受這個折磨。」他臉色扭曲地看著陳陽,「為什麼就我們這一支會這樣,你們留在老家的人就不會,為什麼。」他不停地自問,就是沒有答案。
陳陽有點疑惑地看著他,追問下去,「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董成芳從地上坐起來,他看著陳陽,表情有點詭異,「你什麼都不知道,命還真是好,我告訴你件事,你知道那個小妾跟陳鄉紳生了個兒子才死的吧?」
陳陽回憶了一下,確實自己聽過的傳說是這樣沒錯。
董成芳繼續往下說,「那個兒子又生了三個兒子,大兒子陳方貴就是你的祖先,二兒子改姓了『董』,留下了我們董家一脈,小兒子卻按著那個小妾的遺願,改了『東』這個姓,第一個東老先就是這個小妾的血脈,東與董音相近,我們那邊的土話聽起來就是一個音,你知道那個小妾本來姓什麼嗎?」
陳陽看著董成芳,「難道就是姓董?」
董成芳露出一個笑容,點了下頭,「沒錯,她就姓董。」
陳陽小時候無聊在七月十四祭祖的時候也翻過族譜,自己這一脈的祖先裡面確實有個叫陳方貴的,沒想到這裡面還有這麼多淵源,複雜得很,他本來還以為董成芳是胡說八道。
董成芳臉色有點灰敗,「二兒子改了姓之後就從陳家的族譜裡除了名,帶著家眷搬到了g市安家落戶,百年之後漸漸的也有了一些根基,只不過我們這一支子嗣從來不多,而且總有個東西懸在腦袋上,你知道是什麼嗎?」
陳陽從善如流地接下他的話,「是什麼?」
董成芳眼珠子翻了一下,「就是等有一天我們祖先的魂魄回來的時候,必須用盡各種手段幫他還陽,荒謬吧?我本來也不信的,但是這一陣子發生的事讓我不得不信,她找上了我,要我聯繫上丁茂樹,要我買下那個別墅作屋棺,要我去找你,我不聽話她就折磨我,後來我就只好聽她的話去做了。」
陳陽看著董成芳,覺得他這番聽起來好像扯淡一樣的話,並不是假話,很明顯董成芳也被折騰得不輕,一副生不如死的樣子,陳陽抓著頭,覺得事情有點棘手,現在的問題就是要把那個女鬼送回去,他看著董成芳,「你知道我們祖先,就是那個姓董的女人,到底是哪裡人嗎?」
董成芳搖了搖頭,「不清楚,只知道是四川的。」
陳陽想了一下,一個手刀砍在了董成芳後頸上,這才回到了隔壁的屋子他把從董成芳那兒得到的信息告訴給了魏時,接下來目光有點複雜地看著被女鬼附身的丁茂樹。
丁茂樹還是淒淒惻惻地抹著眼淚,一定要拉著魏時送她回家。
魏時跟陳陽咬耳朵,「你說,要不我們把他帶回你們望鄉村?也許她說的回家就是回那裡。」陳陽的想法跟魏時不同,「難道就不能現在把她收拾了?不管是封了她還是把她從丁茂樹身上趕出來都可以。」
魏時搖了搖頭,「不行,我懷疑這個女鬼就是從魏莊逃出來的凶魂。」
陳陽看著丁茂樹不知道從哪摸出來一塊手巾,在臉上輕輕擦拭,如果忽略掉他的外形,就這個動作來說,還是挺有做派和氣質的,看得出家裡教得很不錯,可惜不但是個人妖還是個厲鬼。
陳陽知道魏時的意思,如果眼前這個女鬼真是那個凶魂,那麼一旦驚動了她,就肯定是一場惡鬥,現在只有一個魏林清在,萬一壓不住那個凶魂,那就完蛋了,不如先哄著這個失了憶的女鬼回老家,到時候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兩個人都同意了這個方案,魏時拿出幾張聚陰符,貼在了丁茂樹身上,帶著他離開了董宅,在離開之前,為了防止董成芳又出來搞亂,順便餵他喝了一種符水,能讓他大半個月處於神志不清的狀態,這樣既不害人性命,又利於自己行事,魏時表示非常滿意。
陳陽本來有點意見,後來念頭一轉,又覺得這個辦法不錯。
一個腦子不清楚的黑社會老大會有什麼下場,稍微想像一下就可以了,就算只傻那個半個月,後果也會不堪設想,也許連命都會保不住。
這一次回去,又是坐火車。
陳陽上車的時候,心裡都有點發毛,就怕又發生上次那種事,幸好,車上人來人往,熱鬧得很,除了丁茂樹那個扭捏的作態被火車上的乘客當做稀奇圍觀讓他恨不得當做不認識面前這個人之外,平安順利的回到了老家。
那個女鬼好像根本就沒發現自己的身體不是原裝貨一樣,一個勁兒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面,除了「回家」就是「母親」,還是想不起其他任何事,魏時隔兩個小時就要重新畫幾張聚陰符貼在他身上,還要兌符水給他喝保住他身上的陰氣,讓他能在白天行走,不露出異狀。
十幾個小時下來,魏時臉色憔悴得不行,跟女鬼說話也一改斯文有禮變得暴躁又不耐煩,陳陽為了不讓女鬼發飆,只好把敷衍女鬼這個「艱巨」的任務接過來。也許這個女鬼真的是陳陽祖先的緣故,她很喜歡跟陳陽說話,雖然說的話還是那幾句翻來覆去的老話。
這一路上不管是小鬼還是魏林清都沒有出現,魏時怕驚動了那個女鬼所以讓他們暫時藏了起來,至於藏在哪兒,除了陳陽身上那個頭骨墜子沒有其他更好的地方了,陳陽表情有點複雜地看著被他拴在手腕上的頭骨墜子,那栩栩如生的樣子把旁邊坐著的一個小女孩都快嚇哭了,他只好收起來放進上衣口袋裡。
放在上衣口袋裡的頭骨墜子時不時跳兩下,陳陽伸手進去摸一摸就又安靜了下來。
小鬼在不高興,因為陳陽答應陪他玩的話沒有作數。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jj抽了,好半天才打開文章管理頁面,=口=
這是不可抗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