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裡好多人,擠得透不過氣來,陳陽用力推搡著這些人,他完全沒發現自己本來是被綁起來的,為什麼手腳卻能動了,外面還有人不停地擠進來,裡面的人被擠得慘叫不已,陳陽也叫了起來。
陳陽一邊痛罵一邊下狠手推著,「莫往裡擠了,都滿了,滿了。」
可是沒有人聽他的,這些人還是拚命往裡擠,陳陽跟那些人糾纏在一起,它們壓他,推他,擠他,漸漸地,陳陽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變成了個被一腳踩扁踩平的啤酒罐。陳陽心裡發急,這些人在跟他搶地盤,開始他還能搶得過,可人越來越多,雙拳難敵四腳,形勢對他越來越不利了,他的身體快被人搶走了。
陳陽手心裡一陣火燒一樣的痛,那是他用銅刀在手心刻下來的「驅鬼符」,這個本來可以護著他的神魂和身體,但是這個封閉的空間陰氣太重,煞氣太盛,陳陽覺得自己有東西在往他手心裡鑽,痛得一抽一抽的。
這些「人」想把他擠出自己的身體。
陳陽當然不願意把自己的地盤就這麼拱手讓人,所以一場激烈的廝殺不可避免的開始了,拳打腳踢,連牙齒都用上了,然後能讓他施展拳腳的空間越來越小,周圍這些「人」就算被他打得嗷嗷直叫還是不停地往他所在的方向擠過來。
漸漸地,陳陽覺得自己從什麼東西身上剝離了下來。
這種感覺相當糟心,整個人變得輕飄飄,霧濛濛的,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只有那些「人」還在不停地擠啊擠的,擠得人心頭火起。
陳陽怒了,心裡面有個躁動不安的野獸被放了出來,他抓過身邊的「人」就往嘴裡撕咬,像血河水一樣腥臭的東西沿著喉嚨滾下去,旁邊的「人」害怕了,它們拚命地尖叫著,想躲開陳陽抓過來的手,卻逃不開。
過不多久,陳陽把周圍的「人」全撕碎了,吞了下去。
陳陽打了個飽嗝,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冒著跟那些「人」一樣的腥臭味道,想到剛才自己做的事,一陣噁心的感覺湧上來,他拚命地摳著自己的喉嚨想把剛才吃下去的「人」全吐出來,卻只嘔出了一點黑色的穢物。
自己怎麼會做出剛才那種事,好像鬼附身一樣,身體完全不受控制,陳陽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這時候,棺木外又有了動靜。
「只要能讓先祖復活,我什麼條件都可以先答應你。」這是董成芳的聲音,他在跟誰說話,還有什麼復活?這不是摔傷了腦子嗎?怎麼可能有死人復活這種事!
「我的力量還不夠,煉魂的時候被打斷了,你是知道的。」又是一個熟悉的人,丁茂樹果然是跟董家的人勾搭在了一起,他聲音嘶啞而無力,像個兩隻腳踏進棺材,已經無藥可救的老人一樣。
「所以前幾天我又收集了一些魂魄給你。」董成芳不耐煩地打斷了丁茂樹,「你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你弟弟的身體已經快不能用了,就算你用煉魂的辦法去加強自己的魂力也是一樣,我站在邊上都能聞到臭氣了,只要我的先祖活過來,他就有辦法讓你這個身體繼續用下去,你跟他接觸過,你知道他的力量。」
丁茂樹沒說話,他好像還在猶豫些什麼。
董成芳更加不耐煩了,「你還在想什麼?你那個煉魂的辦法還不是我告訴你的,不然的話,你早就沒命了還能站在這裡跟我討價還價,要不是我不適合做這個事,哪裡用得到你。」
丁茂樹還是沒說話,雖然只接觸過幾次,但是陳陽知道丁茂樹這個人心機很深,而且心也非常狠,能把自己老弟的身體搶過來的人,該是連最基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跟這種人打交道,要時刻防著被反咬一口。
陳陽樂不可支地詛咒董成芳跟丁茂樹狗咬狗,鬥個你死我活。
丁茂樹最後還是同意了,他只不過是以退為進想多撈點好處,並不是真打算拒絕這件事。要是真不合作,董成芳現在就不會放過他,費了那麼多功夫,幫他隱瞞身份躲過警察的追捕,替他尋找合適的生魂,穩固身體就為了今天。
也不知道外面的丁茂樹到底做了什麼,陳陽覺得這個封閉的空間越來越熱,熱得都快冒煙了,他不停地掙扎著,翻騰著,卻一句話也喊不出來,喉嚨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只有腳底板那兒有一處比較清涼,陳陽受不了被火烤,就縮起身體往那個地方躲過去。
他一邊爬一邊罵,魏時怎麼還不來,難道要等他死了才會出現。
陳陽爬到了棺木末尾,前面就是那個散發著清涼感的地方,他想爬過去但是他的身體卻死活也不肯動,牢牢地把他拴在原地,陳陽怒了,火燒得他全身上下痛得受不了,他使勁往那個地方鑽,但是不行,他剛往前一步,身體就自動後退回原地。
陳陽也沒辦法了,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是往前爬,一直往前爬,再往後退,不停地往後退,拉鋸一樣,火燒得他腦殼疼,昏了頭,他什麼都不知道了,嘴裡發出跟剛才那些「人」一樣的慘叫聲。
陳陽聽到他耳朵邊有人在說話,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模模糊糊地聽起來好像是勸告他要他放棄掙扎,趕快去那個清涼的地方待著,陳陽火了,麻痺的你嘮叨個屁,以為老子不想去嗎?這不是去不了嗎?沒看到有「人」在拖他的後腿。
他把這些話恨恨地罵出口,那個人就不說話了。
這時,陳陽聽到外面響起了一些奇怪的聲音,好像是打鬥,有東西撞在了棺木上,讓棺木挪動了一下,陳陽耳朵都豎起來了,他聽到有人在喊他,那也是個很熟悉卻又不讓他厭惡的聲音,接著,他就看到眼前昏暗的天地亮起了一點光。
一接觸到這個光,陳陽就抱住頭慘叫了起來。
那個人卻不把光拿開,反而在他附近不停地晃來晃去,陳陽被逼得沒辦法只好往回爬,然後,他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那個光還在他身體上照來照去,但是這一次,他不覺得痛,反而覺得身體舒服得好像泡在溫泉水裡面,暖洋洋的。
陳陽睜開了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正俯身看著他的魏林清。
捆著他的繩子已經鬆了,他攀著棺木坐起來,覺得身上的骨頭都被拆掉了一樣,渾身軟綿綿的,使不上什麼力,他瞪著魏林清,上上下下地看著他,半天才斷斷續續地說了一句話,「你,你一直在我身體裡面?」
剛才那些事他不是完全沒記憶的,董成芳讓丁茂樹驅使鬼魂爭奪他的身體,想把他的魂魄活生生地從身體裡面擠出來,他差一點就成功了,卻被他突然生吞魂魄的行動給破壞了,但是他也就是一個普通人怎麼可能做出生吞魂魄這麼惡的事,接著丁茂樹又用陰火去燒他的魂魄,想把他的魂魄從身體裡燒出去,陳陽又用一個自相矛盾的行動阻止了自取滅亡的行為……
如果這還猜不出有鬼的話,那他也是摔傷了腦子。
魏林清果然點了點頭,目光沉靜像深淵裡的黑暗,他把陳陽從棺材裡扶出來,讓他坐到邊上,另外那具黑色棺木也是打開的,鋪著一層黑紅色的綢緞,上面就放著一根前臂骨。
那根前臂骨黑漆漆的,裂開了幾道縫。
陳陽沒想到自己的猜測是真的,他又問了一句,「你跟著我多久了?」
魏林清說,「就是給你那個頭骨的時候,那是我和平安的頭骨。」
陳陽嘴角抽了一下,居然跟在他身邊這麼久他都不知道,要是他的命沒改回來以前,肯定是一跟上來就知道,不,應該是,連讓他跟的機會都沒得。
陳陽沒想到會是這樣,「你跟著我幹什麼?」
魏林清神色間有點不太對,他好像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陳陽這個問題,端然如玉的臉有點尷尬和不自然,「魏時說要跟著你,怕你出事,那個凶魂好像盯上你了。」
陳陽記得魏時說過,他喊不動魏林清做事,所以他懷疑地看著魏林清,覺得這個解釋有點牽強,不過眼下不是刨根問底的好時機,魏林清匆匆跟他說了幾句話之後,就一步邁出去,眨眼間出現在了堂屋的大門口。
屋子裡到處都是飄來飄去的鬼魂,魏時也來了,他馭使的鬼魂跟丁茂樹控制的鬼魂打起來了,屋子裡陰風陣陣,灰白色的霧氣平地而起,陳陽冷得不停發抖,他用僵硬的手搓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覺得自己身上快起霜了。
只有丁茂樹,董成芳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丁茂樹身邊全都是鬼魂,密密麻麻地站著,有一些鬼魂半個身體在他身上,半個身體探出來,丁茂樹陰沉白皙的臉上黑氣滾滾,面部扭曲,一副痛苦不堪的樣子,陳陽幸災樂禍地看著他,自作孽不可活,丁茂樹玩多了鬼,今天輪到他被鬼玩了,被自己控制的鬼魂擠進身體裡面的滋味不好受。
丁茂樹割開手腕,黑色的血不停地流出來,那些擠進身體的鬼魂跑出來去喝那些血。
他快沒招了,只能以身飼鬼。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有二更!=3=
副本快完結了,好憂桑=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