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棗清楚，妹子棗花已經長大了，她跟周雲星的年齡也已不是什麼兩小無猜了。再說，人有愛與被愛的權利，愛或不愛也是不能強求的。他想，城裡人跟鄉下人在這方面的最大區別，就是城裡人都喜歡把這事掛在嘴上，鄉下人則來得實在，願意就願意，不行就拉倒。如果這個小周只是在嘴上對妹子說著愛呀情的，那麼，他作為哥哥就有這個責任和義務去幫著把一把舵。
李山棗想到這些，不免在心裡為棗花擔了一份心。
李山棗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幫助妹妹去進行什麼愛情考驗。因為，他自己沒有談戀愛的經驗，說不清楚。然而，他卻替妹妹去做了。
「小周，你說你愛我妹妹棗花，那麼我問你，你究竟愛我妹妹什麼？我們棗花她可是個鄉下人，而且又不認字，沒文化……」李三棗這樣問周雲星。
「大哥，你說的這些我早就考慮過了。鄉下人、沒有文化，可是這不能作為我不愛她的理由呀。大哥，愛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棗花活潑，熱情，大方，勤快，善良……這對我來說，就已經足夠了。」周雲星很激動地回答著李山棗的問話。
「現在的年青人，尤其是像你們這些城裡下來的，總喜歡一開口就是愛啊愛的，可是，我不明白你對棗花的愛，會不會是一時的衝動。」這是李三棗早就設計好的要問話。
「大哥，我知道我的綽號叫『豆芽菜』，我確實有不少缺點，比如幹活不如隊裡那些身強力壯的勞動力，也不會搞人際關係什麼的。可是，自從我遇上大哥和棗花以後，我感到農村的生活也充滿了很多的樂趣，我的生活每一天都是那樣的充實，勞動、學習也有使不完的勁了。」周雲星的話語充滿了激情。
「那你跟我說說，棗花是翟家莊人，你是坤城人，你們兩個一個鄉下，一個城裡，你想過以後麼？你是文化人，我們棗花不認字，你們以後可以溝通嗎？」李三棗兩眼盯著面前的周雲星，像是在審視著他。
「大哥，我早說了的啊，只要我從現在起就敢於承認它，我就可以有充分的思想準備去縮小它。我再說一遍，如果哪天我真有機會回城了，我一定毫不猶豫地把棗花一起帶走。我對棗花是真心的，請你相信我吧，大哥！」周雲星強調著。
李山棗問了周雲星這麼多，也覺得自己摻和進來有些不合道理，可是他又想，他這樣做絕沒有在包辦妹妹婚姻的意思，他只是心裡放不下妹妹，生怕弄不好自己深愛的妹子以後會吃苦頭。李山棗轉而又一想，涉及到妹妹的終身大事，還是要尊重妹妹自己的意願，還是要聽她親口說說自己的心裡話。
吃過晚飯，李山棗照例點著了一袋煙，靜靜地一個人坐在桌子旁。
「妹子，你過來，哥有話跟你說。」李山棗把棗花叫來自己的身邊，讓她坐下。
棗花順從地坐了李山棗身邊的小凳子上。
李山棗直截了當地說道，「妹子，小周都跟我說了。他說，他很愛你；哥問你，你愛他嗎？。」
「我，我也說不清……」李棗花擺弄著手裡的小手絹，聲音低低地說道。
「哥有切深體會，沒有愛的生活，是很蒼白，很淒慘的。」李山棗一字一頓地說道，「當初，你嫂子離開我，也不完全是因為我家窮。細想起來，我和她是沒有小周所說的那個愛的，如果我跟你嫂子有那份真正的愛存在的話，我相信她可能也是不會離開我的。」
「哥，我懂你的意思。我知道，沒有愛的婚姻就像走進了死人的墳墓一樣。」李棗花思索著，認真地說道。
「妹子，你也大了。爹娘去世早，哥的心思你是知道的。你二哥轉業有了他自己的家了，也用不著我為他再操什麼心了。我就只有你這一個妹妹，就是希望你嫁個好人家。如果……如果你真愛人家，就答應了人家。哥說的這些，都是需要你自己拿主意的。哥不過是給你參謀參謀。」李三棗推心置腹地說。
「哥……」李棗花不知怎樣回答李三棗。
自從周雲星把話跟李棗花挑明說了以後，李棗花每天都在失眠中等待天明。她這樣問自己，為什麼農村人與城裡人就走不到一起？有文化的跟沒有文化的就不能結合？愛，究竟是什麼？她很想找到一個現成的答案。大哥告訴她，沒有愛的生活是蒼白的、淒慘的，她還不可能有那樣的生**會，只是朦朦朧朧中有些意識。
大哥是座高山，是她的人生坐標，生活的航標，她認為大哥的話肯定是對的；他也知道，周雲星對她的苦苦表白是由衷的，他對她是那樣地執著和癡情，她都在內心激動著。
偏巧，這幾天大哥去南凹參加縣三級幹部冬訓會議去了，一個禮拜才能回來。這樣，吃飯的時候家裡就只有李棗花和周雲星兩個了。
傍晚收工，李棗花點著了煤油燈，忙著做飯。周雲星幫著在灶下燒火。
周雲星借題發揮，「棗花，你說我倆多像一對夫妻。浪漫，有情調，如果有一天我們真的成了夫妻，你說我們有多麼幸福那！」
「瞎扯什麼，你？」李棗花臉一紅，把鍋鏟撂在灶角上，「你不是愛談理想麼？你的理想在城裡。這地方是翟家莊！你摸著心口回答我，你是從內心喜歡這樣的生活嗎？」
「棗花，愛是不分貴賤和貧富的，也不分你是農村人還是城裡人。」周雲星很亢奮，「如果我們愛一個人，就要大膽地去愛，無怨無悔地去愛麼，這樣才會無悔於自己的一生呀！」
李棗花似懂非懂，她想，這豆芽菜乾活不怎麼樣，說出的道理卻是一套一套的，到底是有文化的人。她沒有再理會周雲星，只是覺得臉發燙。
大哥不在家，李棗花的心覺得跳得很厲害。
「棗花！你不答應我，我真的會瘋的，會死掉的！」周雲星抱住了棗花，「棗花，我倆一同去半山仙姑娘娘洞，好嗎……」
李棗花很驚奇，「你知道半山的仙姑娘娘洞？」
「是的呀！我是聽別人說過的……」周雲星一臉茫然，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李棗花了。
「你說，你為什麼忽然提出要去半山……難道，難道你每次對我說的話，發的誓真的都是掛在嘴上？你，你一定要說清楚，否則，我再也不想聽你跟我說什麼愛呀愛的那些肉麻話了……」李棗花的心一下冷了下來。
「棗花，他們不是都說仙姑娘娘能幫助有情人牽紅繩麼？難道我哪兒說錯了……」周雲星表情嚴肅，大聲地衝著棗花說，「我問你，我每次跟你那樣說，你為什麼對我總是躲躲閃閃的啦？於是，每次遇到你對我這樣，我就總會在心裡問自己，是不是棗花還認為我倆還沒有修到那個緣分呢？因此，我就想到了我倆有必要去半山，去仙姑娘娘洞。」周雲星像個犯了錯的孩子，老實地向李棗花坦白著他的心跡。
「你，你這傻……你為什麼不把話早說清楚……」李棗花懊悔自己錯怪了周雲星，他當即便又含情脈脈地看著他說，「你真壞……」
「棗花，你回答我，我倆的緣分到了嗎？」這時，周雲星簡直到了忘情程度了，他很快地向灶口裡塞了一把柴火，站起身來猛地從李棗花的背後抱住了她，「棗花，我一定會用我的行動來證明我是怎樣愛你的……我要牽著你的手，一起去見仙姑娘娘，讓仙姑娘娘為我們的愛情作證和祝福。」
鍋裡的菜焦了，灶口的火也熄滅了。
李棗花的眼睛濕濕的，任憑著周雲星肆意地吻她，撫弄她，「棗花，你真美……」
她輕輕地問他，「你以後會待我好嗎？」
周雲星點頭，「我都說過一萬遍了，我會的，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