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再次響了起來,沉沉遏遏的天際一片昏暗,明明才是正午的時間,此刻看起來卻顯得如黑夜一般。()
葉朗傾仍是只坐在原位,眸中複雜神色被濃密眼睫投下的暗影掩蓋了過去,只剩一貫的溫和。
一個男人見到自己的妻子被別的男人抱住,應該是什麼樣的反應?將她搶回自己的懷抱?然後警告她已為人婦?若是他葉朗傾真如此,怕是就真的太看不起他了。
「夫人離家一日,我就已經夜不能寐,想是既然答應了岳父大人留夫人小住兩日,那豈能隨意反悔?所以今日過來僅僅只是想看夫人一眼,以了相思之苦,湊巧見到夫人的哥哥也在,並且與夫人的關係甚好,我也就不多做打擾,明天再來接夫人回去。」說話間他一直認真的看著沐楚雄,直到話將近的時候,他才看向沐瀾晴,表情依舊,有喜無悲。
沐楚河感覺葉朗傾的每一個字就像是一根根細小的毛針,不斷的刺在他的要穴處,他的瀾兒確實已經成為了別人的妻子,只因一天之差,不該錯過的他都錯過了,為什麼皇上會突然下詔書,讓瀾兒嫁給葉朗傾?以至於他連趕回來的時間都不夠。
呵!哥哥?就是因為這個身份,倫理綱常,讓他已經猶豫了太久,也將他的感情也一直禁錮其中,日後,再也不會成為他的牽絆了,如今葉朗傾這個男人給了他足夠的威脅。
「葉將軍對瀾兒還真是處處上心,作為兄長,我該欣慰才對。」沐楚河笑看著葉朗傾,將自己懷裡的女人抱得更緊了些。
葉朗傾站起來,行如輕風般來到沐瀾晴的身邊,漠然清冷的眼神裡,此刻是一片的溫存:「一切都是我該做的,夫人,在我走之前,給我個擁抱吧。」他張開自己的懷抱,等著她自己走進來。
沐瀾晴勾了勾唇,哥哥口中的諷刺意味她不是沒有聽出來,她也知道哥哥怕她因為那不堪的名聲嫁過去以後會受委屈,所以會有這般表現,可是葉朗傾怎麼回事?對他來說哥哥的話他根本無需在乎,因為對她,他也沒有在乎的必要呀?可今日他的表現著實的演練的到家了。
沐瀾晴輕輕的推開自己的哥哥,腦袋一歪,嘴角噙著笑意的走進了他的懷抱:「將軍,你帶我回家吧。」
葉朗傾並沒有因為她的話而感到驚訝,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果真這個小女人還是聰明如她。
「瀾兒。」沐楚河伸手想要拉住她的手,可是手伸到了一半,又放了回來,稍後才道:「過幾日,我去將軍府看你。」淡淡的他陳述著,掩飾好了自己所有的感情,若這是上天為他安排的一場考驗,那麼他愉快的接受了。
沐瀾晴應了一聲,傻傻的笑了,又看向滿面不捨的父親,「女兒會常回來看爹爹的,我相信將軍也會答應的,對嗎?」她在他懷裡,沒有刻意的去躲開他,任由他將戲演足了。
葉朗傾對上她乾淨無辜的眸子,嘴角的笑意更深,「當然。」她都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哪裡還有他迴旋的餘地?「只要夫人說想回來,為夫一定陪著。」就算要來,他也要在身邊。
也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心安。
沐楚河深瞇著眼眸,看著他們的相互對視,他的心裡早已不舒服極了,輕咳一聲,他走到他們身邊,「瀾兒,你忘記了一件事。」這件事是他們之間的專屬。
沐瀾晴一聽,眸間一閃,立刻明白過來,她走出葉朗傾的懷抱,面對著沐楚河,墊起自己的腳尖,輕輕的將一個吻印在了他的臉上。
客廳外,風漸漸的越來越大,暴躁的天氣似乎想要瞬間將這個世界所毀滅,庭院中的樹木搖晃的異常厲害,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一棵上了年齡的大樹居然拔根而起,倒在了地上,壓在了湖水裡。
「外面發生了什麼事?」依舊穩坐在位置上的沐楚雄問向進來報告的僕人,剛剛那一聲著實的驚人。
「稟告老爺,湖邊的一棵樹被風刮倒了。」奴僕微微低著頭,認真的報告著。
「我知道了,下去吧。」沐楚雄揮了揮手,眉頭在這一刻皺的更緊了。
沐瀾晴看到爹爹愁眉不展的樣子,咬了咬唇,到口邊的話還是嚥回去了。
「岳父大人,我與夫人回府了,明日上朝,小婿會先行來丞相府,希望有機會與您同行。」他做了恭拜之禮,然後朝沐楚河微微點頭,便將沐瀾晴再次攬入自己的懷裡離開。
雨依舊,風依舊,打開的窗戶旁一個娉婷的身影久久的靜默著,她抿著唇,像在思慮什麼事情,而她如同綢緞般的漆黑長髮,柔順地被透明輕紗帶挽著,那張精美清雅的臉龐掛著淺淺的愁容,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沉靜在自己的世界裡。
下雨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可是若是雨水量過大,風速過猛,就另當別論了。這雨若是連續下上三日,估計沿河一帶的百姓就要遭殃,再加上這罕見的大風,糧食的收成更會是心頭大患,恐怕這幾日爹爹又要失眠了。
「風大,小心著涼。」不知何時,葉朗傾已經進到屋子裡了,他走到她身邊,手指輕佻著她的下巴,以此方便他的注視:「不該你擔心的事情就不要擔心,杞人憂天並不是件好事。」
沐瀾晴朗然的看進他的眼底,只是那一瞬間,她感覺自己的靈魂似乎都可以被他看的透徹,縱然她的心是多麼的難以波動,可還是被他眼中的寵膩欺騙到了,立刻她垂下眼眸,腦袋裡在品味著他的那句杞人憂天。
她本就不是喜歡費神傷腦的人兒,可是如果事情落到自己親人身上,縱使她多麼的想孑然一身,心和身都絕對不允許。更何況現在她還有一個如此足智多謀的丈夫,腦袋若是不轉的快點,又怎麼能做到和他配合的天衣無縫呢?
「將軍為何明日要與我父親一起上早朝?又為何接我回來這麼早?」沐瀾晴關上窗戶,收起桌子上的書,放到書櫥裡。
葉朗傾在意著她的每一個動作,任何細節似乎都不想錯過,直到她擺弄好一切再次面向他,他才緩緩的開口道:「我的夫人認為呢?認為我為何要與岳父大人一起上朝?」依她的聰明,或許可以想到,其實他還有另外一個目的,但這個目的對她來說又或許只是他在演戲而已。
沐瀾晴秋水含情般的眸子平靜中增添了幾分睿智,她坐在椅子上托著下巴想了片刻,軟軟而又清亮的聲音飄了出來,其中還帶著些調皮的味道:「我可不是一般的新嫁娘,在嫁之前就已經名聲四起,昨日我已經留宿在丞相府一夜,今日我若是繼續留宿,只怕外面就要傳出葉將軍對妻子嫌棄之說,所以今日我跟著回來了,這個社會傳播的最快的就是流言碎語,明日你與父親一起上朝這件事情,不用等到中午,我相信整個天朝國就會傳出葉將軍心胸寬闊,不僅對沒有清白之身的妻子不離不棄,而且對待岳父也是愛屋及烏,如此氣度之人,你怕是又要引起一場空前的***了,我想到時候不知道又有多少少女想要得此佳郎。」她幽幽的陳述著,好像這件事情根本就與她無關一樣。
呵,果然她會這麼認為,葉朗傾並不打算多做解釋什麼,他執起她的手,動作親暱的像是真的很愛這個女人一樣,她以為帶她回來只是為了維護他的名聲嗎?若是這般他何不與她一起留宿於將軍府,而用現在這般麻煩的方法?接她只是因為想見她,僅此而已,可是到了她的眼裡,卻是換了味道,傷了心情。
她根本就無法體會,對她的喜愛在心中加劇的躍動,像被惡魔迷佔了心神,在瘋狂地事情他做得出來,何況僅僅是這些呢?只是他表現了這麼多,她依舊是不染凡塵的那一個。
「我的夫人果然冰雪聰明,看來以後我有什麼拿不準主意的地方,就可與夫人一起商討了。」他與她走到床邊,夜已深,是該休息的時候了。
沐瀾晴越發的對他的話不解,略思片刻才明白過來,原來在無形當中她已經走進了他為她挖好的陷阱,以此他日後便有機會隨時撿個問題交與她解決,而她也沒了推辭的借口,城府好深的男人。
「我也只是有一些小聰明而已,想必將軍的問題都不是我可以思及考慮的,依我看來一切還是將軍自己拿主意為妙。』」她為葉朗傾寬好衣服,兩人一起躺在寬大的床上,沐瀾晴特地往床的裡面移了一片位置,一向她都是獨自一人睡覺,突然身邊多了一個人,總是覺得不習慣。縱使已經同床共枕過一夜。
葉朗傾側身躺著,以半睡的方式注視著閉著雙眼的沐瀾晴,不言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