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謝鋼成出了陸涵的辦公室,康明走上去敲門。()
陸涵看了一下手錶,向著門外喊道:「康明同志,請進來。」
康明進了辦公室,房子裡瀰漫著濃重的煙霧,但上次康明在陸涵辦公室裡的時候,沒見陸涵抽過煙,原來他還是一個癮不小的煙鬼。康明在陸涵的引導下,坐在辦公桌對面的沙上,看見對面的陸涵一臉親切的表情,心裡那一股氣就消了一大半,正開口想匯報工作,被陸涵止住,揚手謝絕了陸涵遞過來的煙卷,靜等著陸涵話。
陸涵自己點上煙吸了一口,竟問起了不相干的話題:「小康啊,到縣城邊來工作沒那麼清閒了,還習慣嗎?」
康明的氣還沒完全消:「我喜歡緊湊的工作節奏,但不喜歡事事受制的工作環境。」
陸涵哈哈一笑:「你這個小同志,還真是一匹不受約束的野馬。好!工作中受點磨練,也能增長你的才智。聽說你與恆鑫公司的漂亮美女孫經理在山上看了一夜的星星,看得怎麼樣,數清楚了沒有?」
康明心裡一驚,怎麼這事還沒十個小時,就傳到陸涵書記耳裡來了?還好自己沒有越軌行為,要不然還不知道會被哪雙冥冥之中的眼睛看見了,豈不是丟人現眼?他趕緊解釋道:「陸書記,我與她是清清白白的,請您相信我。」
陸涵又吐了一口煙:「信不信不是我說了算。不過,你還沒有女朋友,她也是單身,你們怎麼交往我可不管,但有一個原則,不能影響工作。」
康明做好了匯報工作的準備:「我沒有影響工作。我今天來,就是想將這些天來的工作向您做個匯報,有些事情也談談個人的體會。」
可陸涵沒讓他說下去,大概是看到康明不太適應於滿屋子的煙霧,陸涵掐滅只抽了一半的香煙,說:「我不是責備你,反而要表揚你積極主動的工作熱情,短短的一個月裡,你做了不少事,還把恆鑫公司與米仙橋竹藝廠合作的事辦成了。不過,有一件事你可沒有完成任務,那是我們約定好的,拿來!」
康明知道陸涵說的是什麼,但因為有了新情況,今天沒帶來:「陸書記,我怎麼會把那麼大的事忘了呢,但昨天我有了新的想法,想把那個規劃再完善一下,我保證,三天後交給你。不過,這中間有些內容你可得支持我。」
「那麼,請你先告訴我是什麼新的想法?」
康明將身子坐正了些,其實他已經坐得夠正了,只是要開始匯報工作了,就把胸挻得更高了:「站前那一帶確實適合修建商業住宅,可這樣一來,……」便將在車站南面建立清潔工業園的設想匯報了一下,說得簡單明瞭。
陸涵聽著匯報,眼裡的欣慰之色越來越濃,這小子能把握事態的變化,從變化中準確地找出事態的關鍵,並做出相應的回應,已經具備了獨當一面的基礎,好好磨練一下,就是一員大將。聽完匯報,陸涵才問話:「照你這麼說,新開區就應該關掉了,那已經是一個多餘的機構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新開區那邊,我認為更適合於開成城市街道,我們可以在那裡開出一個市場來。滄陽周邊的幾個鎮都有小型的市場,它們不但銷售滄陽的特產,還將周邊縣以極更遠的地方的物質收集了來,形成了自然的物質交流,由於有了這條鐵路,將它們統一起來建設到滄陽縣城區裡的時機已經成熟,建立一個交易市場就變得切實可行了,如果縣委、縣政府也能搬到那邊去,將對那邊的開又是一個極大的促進。」康明還想說下去,但感到話多了,想得也太遠了,就停下了口。
「這個想法,你把它寫進你的規劃裡去,它就成了滄陽縣的開規劃,一星期後交給我看,不必再經過管理區,劉志遠的規劃已經到了我手裡,可我還想知道更多的東西。」陸涵說到這裡轉移了話題:「小康啊,你不僅要埋頭拉車,還在抬頭看路,要不然會迷失方向。作為地方要員,你要多長一雙眼睛,多長一雙耳朵,才能看到和聽到更深層面的東西,大腦的左右兩半要都開動起來,才能明白事情的另一面。()我介紹你去認識一個人,向他瞭解一些情況,磚瓦廠那件事就會省去你許多暗中調查的時間。」
說著,就拿起一根鉛筆,寫著一張紙條。康明等陸涵把紙條寫完了,才開口問一直埋在心裡的疑問:「陸得一清二楚?」
陸涵笑了:「對你這匹野馬,我要是不把韁繩握在手中,還不知道你會把車拉到哪裡去。好了,這是我的引見信,你盡快去找他吧。」
從陸涵那裡出來,康明才明白自己讓了一個大當,本來還想向陸涵訴訴苦,被他幾句問寒問暖的話沖得忘記到九天雲外了。不過,那一肚子氣也消得差不多了,心裡想:不訴就不訴吧,反正自己在做什麼,他都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到刑警隊裡找一個隊長,那是輕而易舉的事,而且康明還暗中見過他。不過,想要撬開刑警隊長那職業的保密性極強的嘴,那可不太容易,好在康明有陸涵的引見信,相信他不會拒人於千里之外。
黃國慶掃了一眼陸涵書記的引見信,那雙閃著寒光的眼睛才收斂了一些銳氣,說話也和氣得多了:「都說你是陸書記身邊的紅人,傳言不假,現在又被證實了,那就不用客氣,想知道什麼情況?有些可以告訴你,有些不行。你問吧!」
康明剛從陸涵那裡出來,自然學到了一招欲擒故縱:「聽說那件爆炸事件的調查,已經不是你負責了,是什麼原因你要退出調查?」
「這與案子無關。」回答乾淨利落,不讓康明的套。
不入套,那就開門見山:「張隊長接手調查後,做了個什麼結論?」
「一般**故,責任全在彭大江。」
一般**故?連康明都不相信:「你掌握的情況,好像不應該是這個結論,是不是?」
「對,我在現場找到了引爆炸藥的電雷管線。」
媽的!一場爆炸案竟然做出個一般**故的結論,這裡面一定大有文章!康明再問:「對潘定量的詢問,後來得到什麼新情況嗎?」
黃國慶的眼睛又變得犀利起來,想了想康明是管理區副主任,那時候在現場也有可能,便又收回了眼神:「潘定量失蹤了,沒有進行第二次詢問。」
「可他與案子有很大關係,是不是?」康明轉用了「案子」這個詞,因為黃國慶也在用這個詞。
「是,輪窯的周圍有許多他的腳印,證明他那晚在周圍活動頻繁。還有五個陌生人的腳印,估計是一個夥同做案的案件。」
這小子,說半夜起來小便,偶兒看見窯裡有人賭博的話全是假的,難怪康明感到那天他的回答不太對勁:「你一定向謝局長匯報過這些,可他為什麼還會支持治安大隊的那個結論呢?」
康明的問話又回到了原來的問題上,而且直指要害,黃國慶想了一下,既然是陸涵書記要他配合康明,就不能隱瞞自己的疑問,因此說:「我也不清楚,我認為這正是將我調開的原因。謝局長說這事不宜搞大了,他又給了我一個新的殺人案,被害人是米仙橋鄉上仙橋村的魏四寶。」
魏四寶死了?康明想起了那個讓他挨了幾十扁擔打,事後又找他說好話叫康明放過他的小混混,沒想到竟然被人做了。可這時康明沒閒心管他的事,又問:「聽說市裡派出了專案人員來調查,難道他們也同意這個結論?」
「哼!」黃國慶哼了一聲,很不感冒地說:「兩個酒囊飯袋,喝了兩天酒,與小姐唱了兩天ktv就滾回去了,也帶回去了治安大隊的結論。」
康明感到,這裡面的水就深了,公安局長不理刑警隊的證據和線索,還特意調開正在調查的刑警隊長,事後又採用了治安大隊的結論,這裡面難道就沒有貓膩?康明想起了那天謝鋼成、劉志遠、章川水在茶館裡的神秘三聚會。
既然陸涵讓他來找黃國慶,那就說明黃與陸涵的關係很密切,就應該告訴他這個情況。但為了妥善起見,還是說得很策略:「爆炸的那天晚上,我無意中看見謝鋼成、劉志遠、章川水在茶館裡會面,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這事。」
「哦?!有這樣的事?」這一新情況使黃國慶眼睛瞪大了:「章川水是這案子生後的直接受益人,儘管他有不在現場的證人,我沒放過對他的調查,他還是王奇峰主任的表弟,平時與王奇峰的來往也比較密切。」
這些康明也知道,可他想知道章川水更多的情況:「對章川水這個人,黃隊長知道多少?」
這個問題說起來,黃國慶如數家珍:「八八年從公路段請假,出道修了一條公路,賺了五十萬;後兩年中從王奇峰手裡接了兩個小工程,又賺了四十多萬,九一年承包了滄陽建築公司,到現在一共做了五個工程,總贏利為一百六十萬。三個月前又放著建築公司不管,註冊了滄江房地產公司,註冊資金三千五百萬元,還買了一輛近四十萬的原裝豐田車。其中三千萬是銀行貸款,此後就購下了火車站對面兩塊地,正準備再購進磚瓦廠附近那一塊地皮,與彭大江交接了十幾次都沒有成功。」
這麼大的手筆?讓康明吃了一驚。算來算去他自己最多就是二百五十萬,還有三百萬是從哪裡來的?給他這三百萬的是誰,或者說是哪些人?就憑他這點家產,怎麼能到銀行貸到二千五百萬元的款?就是王奇峰也沒有這麼大的能量!他們背後還有什麼人?
「我還想問一句,彭大江有線索嗎?你們找到他沒有?」
「這傢伙一個月沒有露面,找不到。不過,案當天,他向公安局報過案後,還在銀行裡提取了所有的存款,共十三萬。事後,這也成了他畏罪潛逃的證據。」
「一個替罪羊而已。」康明若有所感地說。
沒想到黃國慶對康明的一系列判斷很感興趣,就約康明:「康主任,我們應該合作調查這個案子,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膽量參加。」
康明不是沒有膽量,但他還有很多事要做,感到不捲入這個案子為好,就說:「我可沒學過一天的偵破技術,這案子有你黃隊長在做,我再來豈不是添亂子?不過,我一有情況會向你報告,希望你也這樣對待我。」
「那好,我們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