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車停靠在了市協和醫院的停車場上,青年打開了車門,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牽出了少女的手。
葉欣怡有些不安地說道:「用不著買這麼多東西的,你又亂花錢。」傅晟雅認真地說道:「你大哥現在需要營養,怎麼能不吃點好的?你這個當妹妹的應該多關心一下他才對。」他說著牽著葉欣怡便往住院部走去。葉欣怡被他溫暖的大手牽住,再次被周圍人的眼光射得臉上發紅。她下意識地想把手抽出來,可青年的手卻有力得掙脫不了。
突然間,住院部的大樓內走出一個熟悉的人影;葉欣怡睜大了眼睛,發現竟然是凌海蓉!與上次敗興而歸的神色不同,這次的凌海蓉顯得有幾分高興和自得,她身後的保鏢卻是一臉的喪氣。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大哥他……葉欣怡停住了腳步,直到凌海蓉走到了他們的面前。
「這不是傅總和葉小姐嗎?」凌海蓉開心地向他們打了個招呼,二人的回應卻並不熱情:「凌老闆……」凌海蓉會意地點了點頭,對葉欣怡說道:「葉小姐,姚醫師說過不了一個月,你大哥就能夠康復如初了。對這件事情,我也感到很痛心,所以想好好的補償一下你大哥。你以後,就把我當姐姐看待吧……」
「我……我已經有一位姐姐了……」葉欣怡喃喃地說了一句,覺得對方的年齡應該稱呼為阿姨才對。凌海蓉並沒有生氣,反而笑著說道:「欣怡……哦,請允許我這樣稱呼你。我知道我並不太可能得到你的認可,但你必須要知道你大哥最需要的是什麼。你的那位姐姐不能給他的東西,我全部都能夠給他,這才是欣明最需要的。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清楚……」
「……」葉欣怡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她的話。這時,傅晟雅禮貌地向她點了點頭:「凌老闆,有關這次合作的業務,我很高興神采飛揚能夠給予我們很大的支持,不然塞拉帕克的頭一次展銷會不會這麼成功。但除去業務夥伴來說,我私人卻並不能贊同您的某些觀點。因為人都是有感情的,這一點您應該比我們這些年輕人要清楚。」
「呵呵,傅總的意思是說我年紀大了?」凌海蓉巧妙地迴避著他的話,果然讓傅晟雅也陷入了窘境:「啊……對不起凌老闆,我失言了……」
「快去看望你大哥吧,欣怡……」凌海蓉用手摸了摸葉欣怡的頭髮,她卻有些反感地扭過了頭。凌海蓉嫵媚地看了她一眼,隨後說道:「阿英,我們回去吧!」身後的保鏢順從地跟著她的腳步離開了住院部。
「你先進去吧,我就不進去了。」傅晟雅看了一眼凌海蓉的背影,輕輕地推了推面前的少女,「下午你還要去掃墓,如果你願意我可以開車送你們過去。」
「晟雅,我大哥他……」葉欣怡看著住院部的大門,有些擔心地看了傅晟雅一眼。
「你放心吧,我瞭解你大哥的為人。」傅晟雅認真地說道,「雖然接觸不多,但我相信他的人格,是有尊嚴的。」
「為什麼?……」葉欣怡聽著他的話,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鼓勵。
「因為……他是你的哥哥,是葉欣怡的哥哥……」
…
經過了一周的手術治療,葉欣明終於可以自己下床行走;蘇蘇默默地收拾著凌海蓉剛才送來的東西,因為它們佔據了很大部分的空間。葉欣怡舒了一口氣,提著東西慢慢地走到了病房裡:「大哥,你感覺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葉欣明淡淡地說了一句。這時,小欣月已經繞到了她的身邊:「哇,姐姐帶了好多東西啊!」沈梅連忙接過了女兒手上的東西,說道:「哎呀,幹嘛買這麼多東西,亂花錢!」葉欣怡愣了一下,發覺這話剛才某個人也說過?她連忙說道:「我大哥現在需要營養,怎麼能不吃點好的?您這個當媽的應該多關心一下他才對……」重複著某人的話,葉欣怡發現自己的口才夠差的。
「這些東西哪兒來的?」葉欣明看了一眼那些補品,竟然與凌海蓉的禮物相差無幾,斷定這不是那個窮丫頭買得起的東西。葉欣怡把東西慢慢地放進了櫃子裡,臉上有些發紅:「嗯……是一位朋友送的……」
「是你們公司的那個小老闆吧……」葉欣明看了一眼凌海蓉的禮物,不禁露出了一個冷笑。
「他只是……」
「普通的朋友,我知道。」葉欣明重新躺在了床上。果然,蘇蘇和沈梅的注意力馬上被吸引到了葉欣怡的那邊:「真的嗎欣怡,你居然……和你們公司的老闆在交往?」
「只是……」葉欣怡現在覺得這幾個字已經沒有任何解釋的力量了。「……普通的朋友……」
「欣怡,你可不要亂來啊,媽說了多少遍了,這些有錢人不是什麼好東西!」沈梅著急地把她按到了床上坐下,「媽不反對你談戀愛,但要找個合適的!你和你哥不一樣,你是個姑娘家,吃了虧可不能像你哥這樣拍拍**就沒事了……」她說完不禁住了口,因為蘇蘇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了。
「媽,男孩和女孩到底有什麼不一樣啊?」小欣月好奇地問了一句。
「大人說話小孩子別差嘴!」沈梅生氣地吼了一聲,嚇得小欣月鑽進了蘇蘇的懷裡。
「知道了媽,瞧你擔心的這些事情……」葉欣怡覺得自己無言以對了,但她不能讓傅晟雅在外面久等。「那個……我們公司的朋友怕清明節高峰期沒有車,所以專門……想來送我們去掃墓。您覺得可以嗎?……」
「是那個小白臉?」沈梅皺著眉說了一句。葉欣怡急道:「什麼小白臉,您說話怎麼這麼難聽?」沈梅叉起了腰:「呵呵,這麼快就胳膊肘兒往外拐,幫那小子說話了?」葉欣怡著急地站了起來:「我只是和您說一聲,您幹嘛老這樣懷疑我?不去就算了,我給人家回個話。」她說著扭過了頭,實在不能接受母親這種態度。
「去吧伯母,現在上墳的人太多,車不好擠。」蘇蘇卻對這些事一點也不在意,甚至有幾分贊成。「人家肯幫忙,這可是好事啊!您可不能因為自己的猜測把人家的好心拒之門外,畢竟欣怡以後還要在人家單位裡上班的。」
「我也沒說不讓他們交往,只是怕這孩子弄得像我似的……」沈梅皺著眉說道。葉欣怡依然扭著臉,不理會沈梅的話。
「媽,去吧……」小欣月搖了搖沈梅的腿,「我從來沒坐過小汽車……」
「好吧……」沈梅歎了口氣,「欣怡,交朋友我不反對,可你要談戀愛,還是得找個門當戶對的……」
「……我們還是坐公交去吧……」葉欣怡沒好氣地回答了一聲。蘇蘇連忙過來打圓場:「你這孩子,媽都同意了,你怎麼又拗起來了?快去吧,順便把你男朋友介紹給伯母,以後也好培養感情……」
「……」葉欣怡見他們一口咬定傅晟雅是自己的「男朋友」,急得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時,門口出現了兩個熟悉的警察,打斷了這場鬧劇。
「李刑警,您又是來做案件調查的?」沈梅連忙將他們迎了進來。李刑警點了點頭,說道:「確實,這段時間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欣明好好說一說。這件案子還沒有結案,希望病人的家屬能夠多多配合我們的工作。」
「媽,我們趕快去掃墓吧,不要影響叔叔他們的工作了。」葉欣怡連忙牽過了小欣月,沈梅和蘇蘇也一起向門外走去。這時,葉欣明叫住了她們:「等……等一下……」
「大哥?」
「欣明……」
「徐亮他……也安葬在茶山吧?」葉欣明看著她們,輕輕地說了一句。「幫我,謝謝你們了……」
…
久候在住院部門口的傅晟雅,現在覺得有些緊張。他並沒有刻意製造這種與葉欣怡家人見面的機會,然而在他的心裡卻渴望著把自己介紹給她的家人。看著住院部裡來往的人流,他不時地整理著自己的儀容,唯恐葉欣怡的母親對自己的印象不好。
自己的身份和形象,應該過得去吧……
不知過了多久,那個熟悉的身影終於走出了住院部,在她的身邊還有一位垂老的婦女和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傅晟雅連忙熱情地走了過去,向著婦女禮貌地說道:「伯母您好,我叫傅晟雅,是葉欣怡的同事。聽說您家今天要去掃墓,正好我有些時間,所以想開車送您過去。希望您能夠接受我的心意。」組織了好多遍的話不知道跑到了哪裡,如今的傅晟雅像一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
這孩子,挺老實的嘛,一點大老闆的派頭都沒有……沈梅上下打量了一下這位高大英俊的青年,心裡不由得平添了幾分好感。這樣的人物,自然是女孩子們追求的對象了,自己的女兒喜歡上他,也並沒有什麼不合理的地方;然而沈梅依然還在擔心,因為自己的經歷使她認識到門戶的距離會是相當大的阻礙。
「這是我媽,這是我妹妹……」不知為什麼,葉欣怡竟然也有些緊張。明明只是請來了一個「司機」而已,這個傅晟雅幹嘛搞得這麼正經,生怕別人不會對兩人的關係產生懷疑似的。
「你好,這次真是麻煩你了。」沈梅在他的面前,似乎覺得自己矮了不少。這個死丫頭,如果早點說一聲好歹可以穿套像樣點的衣服,人家可是大老闆,看見自己一家人這麼寒酸的樣子會怎麼想?
「那個……伯母,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們還是快點出發吧!」傅晟雅看見大家都有些拘束,只得硬著頭皮做了邀請。葉欣怡輕輕推了推母親,牽著小妹妹一路往停車場走去。小欣月似乎也被某種氣氛感染了,比平時乖了很多,但她看著身前的大哥哥,還是忍不住問了一聲:「哥哥,你們家不掃墓嗎?」
「這孩子,說什麼呢!」沈梅急忙將她扯到了自己的身後,「對不起啊傅先生,我這孩子太淘了,你不要往心裡去……」傅晟雅卻並沒有介意,微笑著說道:「沒什麼伯母,我的父母也安葬在茶山。我們家前天已經去掃過墓了,但我的心裡還有些記掛。這次確實想再去看他們一眼。」
「你的父母……已經不在了?」沈梅有些吃驚地看了他一眼,傅晟雅點了點頭:「是的,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原來有錢人家的孩子,也並不是像自己想像中的那樣無憂無慮啊。沈梅歎了口氣,跟著他慢慢地來到了停車場。小欣月看見傅晟雅的跑車,高興得不停地圍著它蹭:「哇,汽車,好漂亮!」傅晟雅很樂意地將她抱起來:「你喜歡嗎?那哥哥以後可以經常帶你去兜風!」
「好呀,我要坐前面!」小欣月指著副駕駛的位子說了一句;傅晟雅看了葉欣怡一眼,沈梅似乎明白了什麼,連忙將小欣月抱了過來:「前面是你姐坐的,你亂喊什麼!」葉欣怡連忙說道:「媽,欣月從來沒坐過小汽車,讓她坐一下吧。」傅晟雅也說道:「是啊伯母,讓妹妹坐一下吧。」沈梅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發現自己這一家人好像一直在他面前出醜。
跑車發動了,向前有些遙遠的茶山公墓區快速地駛去。小欣月欣喜地扒在玻璃窗上,不住地指著窗外的景色說道:「媽,姐姐,快看!好快啊!」沈梅著急得不住地說道:「老實一點,別淘氣!」傅晟雅通過後視鏡悄悄地看著葉欣怡,聽著耳邊小妹妹的聲音,心裡頓時感到一陣幸福。
如果有這樣的機會,他真願意多多和葉欣怡的家人一起。雖然他們的生活很低微貧寒,但這樣的生活才像是真正的生活,這樣的生活才不像那個巨大的家庭企業中令人窒息。
「這孩子,人其實挺不錯的。」沈梅再次打量著前面的青年,小聲對葉欣怡說道,「看得出來,他也挺喜歡你的。但是欣怡,你現在還太小了,談談戀愛就可以了,別的事情千萬不要做啊,要不弄得跟媽似的……」
「媽!」葉欣怡激動地叫了一聲,連忙又把聲音放小。「跟您說了多少遍了,我們只是……普通的朋友……」但因為這幾個字重複了太多遍,現在的葉欣怡連自己都不敢去相信這幾個字的真實性了。
「普通朋友能對你這麼好?」沈梅笑了笑,但不想戳破女兒的謊言。「媽是過來人,看得出來這孩子人挺老實的,對你也是真心的。但是欣怡,人家畢竟是你們公司的老闆,你和他適度的交往一下就行了,千萬別陷進去知道了嗎?如果媽沒有猜錯,這孩子以後肯定會和身份與他般配的政府千金或者企業家的女兒結婚的……」
葉欣怡聽著母親的話,一時變得沉默了不少;因為一個女孩的名字又出現在了她的頭腦裡。
「媽不是想打擊你,只是想讓你好好的過日子。」沈梅看見女兒的表情,以為她聽懂了自己的話,「像咱們這種人家,只能找個和咱們差不多的人,這就夠了。你還年輕,不知道世事的深淺,你可千萬別陷進去知道了嗎?」
「媽,您別說了行嗎?」葉欣怡扭過了頭,「我現在只想好好的上學,好好的工作,沒有您猜測的那麼複雜。而且我這輩子也不會找什麼差不多的人,您知道我的情況……」
「……媽不是這個意思……」沈梅看見葉欣怡的樣子,又覺得有些心疼。「算了,以後再慢慢說吧……」
「哇,哥哥你好帥!」這時,小欣月調皮地扒在了座位前,看著面前這個和藹的大哥哥。雖然她自己也有哥哥,但她的哥哥從來沒有對她這麼好。傅晟雅高興地笑了起來:「你幾歲了,就知道哥哥帥不帥?」
「我都快六歲了!」小欣月得意地說道,「當然知道了,傅大哥是個大帥哥!」
「呵呵……」傅晟雅聽著她的誇獎,忍不住笑出了聲,「那我做你的哥哥好不好啊?」
「嗯……」小欣月為難地看了他一眼,「好是好,但我已經有一個大哥了。要是讓他知道,他會打我**的……」
「這樣吧,我做你的二哥?」傅晟雅看了後視鏡一眼,狡猾地說了一句。
「好啊,那你就是我二哥了!」小欣月開心地叫了起來;沈梅聽著他們的話,當然知道了這個青年的意圖,心裡又喜又憂。她看了女兒一眼,發現葉欣怡閉著眼睛,裝作睡著的樣子。
「死丫頭,這回你滿意了吧?」沈梅無奈地笑了笑,將女兒摟在了懷裡。葉欣怡緊閉著眼睛,把頭深深地埋進了母親的懷裡。跑車內不時的傳出一陣陣笑聲,不多時已經開上了一條高速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