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在外省當公務員,年底的時候可能有提干的機會……」鄒國強見時機已到,開始做著自我介紹,「而且半年以後,單位會分我一套職工住宅。葉欣怡小姐可能聽說過我的情況,但我保證能夠組建一個完美的家庭。」他說話的時候,菜湯已經端了上來。鄒國強給自己盛了一碗飯,邊吃邊問葉欣怡道:「葉欣怡小姐呢,你在做什麼工作?」
葉欣怡根本沒有興趣和他講話,但又不能增加媽媽的苦衷。無奈之下,她只得機械性地回答道:「我在芳雨服裝公司裡做銷售員。」她做了這個簡單的回答之後,慢慢地給自己盛了飯,泡上了雞湯。雞湯的香氣飄散出來,葉欣怡頓時來了胃口,夾了幾口鹹菜便吃起飯來。
「銷售員?這種工作可不怎麼好。」鄒國強笑了笑,邊大口地扒著飯,邊和葉欣怡湊近了些,「你怎麼不好好學習,像我一樣考個公務員呢?這樣的工作才是正式的工作。學習其實並不是難事,起碼對於我來說是這個樣子。我上大學的時候成績非常好,參加工作後還入了黨!你為什麼會選擇當銷售員呢?」
葉欣怡把身體往後挪了挪,盡量簡單地回答道:「因為家裡條件不好,所以不能繼續上學。」鄒國強似乎沒聽清楚,含著一口飯繼續問道:「啊?就這些?不對吧,我家的條件也不好,但我還是堅持把大學讀完了。」葉欣怡覺得有點煩躁,說道:「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那麼優秀的。」
「呵呵,不要說得這麼直接嘛。」鄒國強已經吃完了一碗飯,繼續盛第二碗,「學習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活到老學到老嘛。我現在就算工作了十多年,也一直沒有中斷過自己的學習。葉欣怡小姐既然不愛學習,那就得好好工作。女人可不能放鬆對自己的要求,得學會自立。……」
葉欣怡不知道他為什麼有這麼多話,而且都是自己不愛聽的。因此唯一讓她感興趣的就是,這鄒國強到底是哪所大學畢的業?她默默地吃著飯,突然感覺小腹傳來隱隱的疼痛。好不容易有了一點的胃口,結果就這樣又被打破了。葉欣怡看著那碗還沒吃完的飯,有些不捨地把它推到了一邊。嗯,還好有碗烏雞湯,把它吃了吧,下午上班挺累的……
「你怎麼不吃了?」鄒國強的飯菜已經吃得精光,視線終於離開了葉欣怡的臉而轉移到了那碗雞湯上。葉欣怡輕輕地說:「我……有點不舒服,胃口不好。」鄒國強搖了搖頭,說道:「你們女人就是這麼多事,什麼這沒胃口那沒胃口,結果東西都糟蹋了。」他說著一把將烏雞湯端了過去,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葉欣怡吃驚地看了他一眼,竟不知該說什麼好。鄒國強吃完了雞湯,帶著滿足的表情說道:「我們出去走走?」說著伸過手來要拉葉欣怡。
「不……我下午還要上班,沒時間……」葉欣怡突然一陣噁心,連忙把手躲開。鄒國強愣了一下,隨後說道:「那算了。嗯,要不我送你去車站?」吃飽了飯,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葉欣怡的身上。鄒國強可不願意這麼快就讓她離開。葉欣怡卻真想快點和他分開,但還是沒有理由拒絕:「好吧,車站就在不遠……」
兩人一起走在開山小區的街道上,葉欣怡覺得一陣陣的壓抑。鄒國強總是不經意地向她靠攏,這讓葉欣怡非常的反感,若不是怕影響了母親和汪嬸的關係,她真想拔腿就跑。
鄒國強雖然為了相這個親穿了一身西裝,但他矮瘦的身體和黝黑的皮膚卻無法避免的影響著他的形象;加上他並不淵博的談吐以及某些不太有格調的動作,使這個有些老氣的男人顯得不倫不類。
葉欣怡穿著蘇蘇送給她的淺紅色外套,深色的牛仔褲和旅遊鞋散發著青春少女的活力。微風吹拂著她的長髮,不時的引來青年回頭的目光。只是人們有些不理解:這個清純美麗的少女怎麼會和這樣的男人走在一起?但看著少女的臉上似乎寫著某種無奈,看見她的人們也流露出惋惜的神色。
走了幾步之後,葉欣怡的肚子疼得更厲害了。她感覺護墊必須要更換,不然可就會出醜。鄒國強看著她的樣子,終於收起了自己的話題:「你怎麼了?」葉欣怡有些抱歉地說:「對不起,我要去下洗手間……」鄒國強看了她一眼,突然大聲笑了起來:「要方便啊,怎麼不早說!你們女人就是這樣,憋久了對身體不好的……」葉欣怡的臉上頓時脹得通紅,真不知這個男人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若他不是汪嬸的兒子,葉欣怡真想大聲罵他一句:
「你個白癡,活該找不到老婆!」
但現在她已經沒有時間顧及這些事情了。()在洗手間裡換好了衛生護墊,葉欣怡的心裡才安靜了一點。真倒霉,居然在這種男人面前出了這麼大的醜!葉欣怡洗著手,突然哭了起來。
這到底是誰的錯?就算她不能接受和男人在一起生活,可自己也沒辦法反抗媽媽的安排。但為什麼,為什麼為自己安排的偏偏是這種男人,讓人沒有一點能夠接受他的餘地?葉欣怡用冷水洗著自己的臉,不知該怎樣平復自己的心情。但她不得不盡量讓自己盡快恢復平靜,因為她不能在鄒國強面前流露出任何不滿。
隔著厚厚的圍牆,鄒國強依然向女廁內投入貪婪的目光;直到葉欣怡從裡面走出來,他的目光才又回到了少女的身上。葉欣怡看著他的眼睛直直的盯著自己的身體,頓時覺得有些惱火。鄒國強裝作關心地樣子,企圖用手觸碰她身體上的某些部位:「怎麼樣,覺得舒服點了嗎?」葉欣怡再也忍不住,一把甩開了他的手:「對不起,請你放尊重點!」
鄒國強吃驚地看著葉欣怡,卻見少女已經快步的離開了他。鄒國強的眼睛裡由貪婪變成了憤怒,但很快就被自己的懦弱驅散。他喘著粗氣,恨恨地說道:「女人怎麼都是這種性德,小風是這樣,小葉也是這樣?難道老實人就該受這種氣嗎?……」
…
芳雨服裝公司,步行街分店。
「氣死我了……」葉欣怡換好了工作服,盡最大的努力調整著自己的情緒,但鄒國強的臉卻不時的出現在她的眼前。楊琴有些奇怪地看著她,關心地問道:「欣怡你怎麼了,從來沒見你發過這麼大脾氣。」葉欣怡重重地摔上了儲物櫃的門,意識到自己不應該把情緒帶到工作上。她用手撫了撫自己的臉,露出了一個笑容:「沒什麼,沒什麼……」但她說這話的時候有點咬牙切齒。
「是不是遇到色狼了?想非禮你?」女孩對這種事相當的敏感,因此楊琴從葉欣怡的樣子似乎猜到了什麼。葉欣怡一聽到這句話,心裡頓時一陣噁心:「算了不說了。我現在要做的事情是要把工作做好……」她說著慢慢地用別針把褲腿捲好,出了更衣室。楊琴叫住了她,認真地說道:「欣怡,就算我們……就算我們只能做普通的朋友,但也是最好的朋友。如果你有什麼困難,一定要記得和我說!」葉欣怡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和她一同來到了大廳。
「其實我的身邊就有條件不錯的男生,幹嘛非要我和那種傢伙相親?」葉欣怡偷偷地望著自己的同事,心裡又是一陣委屈,「就算一定要相親,我就不能找個看得過去的嗎?氣死我了……」她想著想著,突然中斷了自己的念頭。自己這是怎麼了,難道被那個鄒國強刺激得精神不正常了嗎?一位男同事有些不解地望了她一眼:「欣怡你今天好奇怪啊,幹嘛在我們身上看來看去?」
「啊,誰看你們了,少臭美!」葉欣怡企圖用強橫的語調掩飾自己;但另一個男生早看出了她的伎倆:「欣怡,你平時可是百毒不侵啊,難道這回動心了?說你看上誰了,我幫你和他說!」葉欣怡的臉上羞得通紅,急急地說道:「別亂猜,我現在一門心思都在工作上!」幾個男生發出了善意的笑聲,葉欣怡連忙閃到了角落裡。
葉欣怡的心跳得厲害,這是她從來沒有過的感覺。不知是為什麼,經歷了相親這個敏感的話題後,她總是在不經意間揣摩著鄒國強的樣子;而當鄒國強的形象讓她極度的失望後,葉欣怡本能的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別處。她開始有些在意男生的容貌和人品,更能根據自己的喜好在潛意識裡進行評價。而這種感覺,卻這是她不能理解的。
「完了,我真的被那個傢伙刺激了……」葉欣怡整理著貨架上的衣服,心裡有些難過,「我是不是真的開始變態了,怎麼辦啊……」
「小姐,這套西服有稍微大一點的尺碼嗎?」一個男人的聲音響在了她的耳邊。葉欣怡回過頭,見面前站著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不知為什麼,她的心裡變得有點緊張,但這種緊張卻和以前的害怕完全不同,是一種有些青澀和害羞的緊張。
不能被那個變態影響了我的工作,我很正常,我一直都很正常!我要鎮定,我要鎮定,過幾天就好了……葉欣怡邊安慰著自己,邊取過了大碼的款式:「嗯,這套西服可能會適合您的身材,您要不要試穿一下?」男人展開了西服,滿意地點了點頭:「那我去試穿一下,謝謝你!」他說著走進了試衣間裡。葉欣怡聽著裡面換衣服的聲音,臉上竟開始有些發熱。
過了少許,男人穿著那身帥氣的西服走出來,葉欣怡不由得睜大了眼睛:這身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實在是太合適了,同樣是穿西服,怎麼那個鄒國強就差得那麼遠?男人在穿衣鏡前轉動著身體,葉欣怡小心地站在一邊偷偷地打量著他。
鄒國強要是有這種形象,那我多少也能將就一下了。偏巧這個傢伙人長得不怎麼樣,脾氣也那麼怪……葉欣怡越想越難受,不自覺地撅起了嘴。那個男人看見她的樣子,奇怪地問道:「怎麼,這件衣服不好看?」葉欣怡聽見客人這麼說,連忙收回了神思:「沒有啊,您穿這套衣服太帥氣了。我只是在想誰會有福氣和您去相親……」她說著嚇得摀住了自己的嘴,腦袋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呵呵,你怎麼知道我要去相親?」男人並沒有生氣,反而笑了起來,「現在的銷售員可真不簡單啊,連我買衣服的目的都能看出來。嗯,這套西服多少錢?」葉欣怡馬上說出了價格:「五千。」男人的眉頭皺了一下,有些為難地說道:「貴了點。」
「其實相親不一定要穿西服的。」葉欣怡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說,因為她暫時對穿西服相親的人很反感。不過現在按照她自己的理解,一定要讓這個男人買些什麼東西!既然西服太貴他不想買,那麼就給他推銷一套休閒服。男人看著鏡子裡的形象,有些不捨得:「西服還是正規一點,有便宜一點的西服嗎?」
「這套是最便宜的了。」葉欣怡沒頭腦地說了一句。男人的臉色有些尷尬,他匆匆地換好了衣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了一句:「我再出去逛逛吧……」便頭也不回地出了門。葉欣怡正在失望他沒有買東西,猛然聽見方浩哲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
「葉欣怡小姐,你給我過來一下!」
完了!葉欣怡低著頭跟著方浩哲走到了樓梯口,開始後悔自己剛才心不在焉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