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出宮,蘇墨果然就讓她出了宮。()
只是雖出了宮,身後明裡暗裡的卻不知跟了多少人。
錦瑟心知肚明,卻也知道那些人的作用無非是阻止她離開京城,如果她只是不肯回宮,那些人定然也拿她沒有辦法。
北堂府。
「干奶奶!」長久未踏足此地的錦瑟一進府,便直奔北堂老夫人所居的園子,還未進門便急喚了一聲,待到跨入房門見到滿面驚喜的北堂老夫人,錦瑟一下子便仆倒在她腳下,「孫兒給干奶奶請安。汊」
北堂老夫人又驚又歎,霎那間便紅了眼眶,顫巍巍伸出手攙起了錦瑟:「丫頭,你怎麼才來?再遲個幾年,只怕干奶奶都瞧不見你了!」
「孫兒不肖。」錦瑟不肯起身,跪坐於地,將頭伏於北堂老夫人膝頭,同樣紅了眼眶,卻唇角帶笑,「可是孫兒知道,干奶奶一定會原諒孫兒。」
「你呀!」北堂老夫人在她頭上輕輕一點,地歎道,「就是吃準了老身拿你沒辦法。朕」
錦瑟輕輕笑起來,又往北堂老夫人膝上埋了埋,心中長久以來的空泛,終於有了些許補足。
「這些年,你都去了哪裡?為何半分消息也沒有?」好不容易終於將錦瑟拉到自己身邊坐下,北堂老夫人這才開口問道。
「我去了那依山中,那依族從前生活過的地方,在那裡住了一些日子。」錦瑟微笑答道,「那裡,可真是美極了。」
北堂老夫人微微一怔:「你獨自去了那荒廢之地?從前一直跟你形影不離的綠荷丫頭呢?怎麼不見她?」
錦瑟笑意微斂:「綠荷,她不在了。那依山雖是荒廢之地,然而卻自有新的生機,是個極好的去處,我一心想著以後還要回去呢。」
北堂老夫人萬不料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一時之間只覺驚痛,將錦瑟抱進了懷中,輕撫她的頭:「我苦命的丫頭……」
「干奶奶,我沒事。」錦瑟靠在她懷中,「綠荷雖然走了,說不定也是另一種新生呢?」
北堂老夫人輕輕歎息了一聲。
「干奶奶,其實我這次來,是想問你一些事。」錦瑟重新抬起頭來,看向北堂老夫人,「那次父親出事,幾乎連累了干奶奶,我卻一直沒來得及向干奶奶求證,我一直喚您作干奶奶,其實與您結為干親的並不是我父親,而是母親,是不是?」
北堂老夫人沒想到她還會問起這些事。當初錦瑟母親身份不明不白,要嫁與宋京濤自然是件難事,因此宋京濤便來求她收錦瑟母親做了義女,並且也將其身世如實相告。後來二人成親,有了大女錦言,因擔心有朝一日會出變故,連累北堂老夫人,便一直教錦言喚北堂老夫人為干奶奶,以此來淡化宋夫人身世的不清不白。沒想到二十多年後,事情為人揭露,還是將北堂老夫人牽扯了進來。
「是。」事到如今,自然也沒什麼再隱瞞,因此北堂老夫人如實道,「當初的確是你母親結為干親。」
「那您與我娘親感情可好?」錦瑟忙問道。
北堂老夫人微笑起來,道:「你娘親模樣生得好,性子也好,哪有不討人喜歡的道理?只是卻還是時常因滅族的事情而神傷,雖如此,卻又惹人憐。我疼惜你母親,正如疼惜你一般。」
錦瑟記事以來,從未有人如此清晰的在她面前提起過娘親,她心中一時大慟,終究忍不住落下淚來。
北堂老夫人輕輕為她擦去眼淚,錦瑟深吸了口氣,又道:「那娘親可曾向干奶奶提起過從前的事情?比如,我外公外婆,以及其他親人的下落?」
北堂老夫人微微皺了眉:「你娘親家中親人?那依既然被滅了族,她那些親人自然也是遭了橫禍,否則,你娘親又何至於十年鬱鬱寡歡,終至香消玉殞?」
錦瑟忍不住微微睜大了眼睛,彷彿是不敢相信,片刻之後,卻又轉為迷茫。
「丫頭?」北堂老夫人見她怔忡,輕喚了她一聲。
錦瑟回過神來,搖了搖頭,笑道:「干奶奶,我沒事。我今天留下來陪你可好?吃過晚飯,便像小時候那樣,我們睡一張床,你哄我睡覺。」
北堂老夫人無奈輕笑了一聲:「真是個長不大的丫頭!」
當夜陪北堂老夫人用過晚膳,又像兒時那般賴在她床榻上度過一晚,第二天一早錦瑟便起身告辭,說是要回宮帶小皇帝,其實出了北堂府,她便一直往城門口的方向走去。
剛剛行至城門口,前方驀地便有兩人閃身而出,攔住她的去路:「郡主請留步。王爺吩咐了,為了郡主安全,不得放郡主出城。」
錦瑟一點也不意外,只是淡淡道:「我要去祭拜我姐姐。我給你們時間讓你們回去稟告蘇墨,看他同意還是不同意。」
前方兩人面面相覷了片刻,無聲的交流之中似是達成了一致,終於還是讓出道來:「郡主請。」
數年未曾前來祭拜,錦言的陵倒是一如既往的清幽整潔,倒似時時有人來打掃一般。
錦瑟焚了些香燭紙錢,這才靠著錦言的墓碑坐了下來。周圍一個人影也不見,那些暗中跟著她的護衛都躲得不見蹤影,只有風聲自林間刮過,如此的安靜之下,就彷彿只有她和姐姐兩個人,背靠背的坐在一起,可以說說姐妹間的那些知心話。
「姐姐,我好久沒來看你了,上一回,還是我犯傻的時候,幾乎掘了姐姐的墓,擾了姐姐的安寧,真是太不應該了。」
錦瑟緩緩低下頭去,頓了許久,才又道,「昨日我去看了干奶奶,她精神還是很好,看樣子一定會長命百歲。只是夜裡她問起我的終身,我真的不曉得怎麼回答她……」
想到昨夜北堂老夫人心疼的問起自己如今和往後的歸屬,錦瑟忍不住勾起嘴角,微微苦笑起來:「姐姐,我昨日終於知道,終於確信蘇黎還活著,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慶幸……因為當蘇墨問我憑什麼確定他還活著的時候,我根本沒有勇氣回答,我以為他死了,我以為我又害死了一個人!我周圍的人,一個個都離去了,我以為他也沒了……可是他竟然還活著,我竟然收到了他的親筆字條!我只感激上蒼,終究還是沒有對我殘忍到極致……」
「……可是干奶奶竟然問我的終身,我還有終身嗎?我的終身在哪裡呢?」錦瑟緩緩抱住了自己的雙膝,「我曾與他定下三年之約,許他終身,還他對我之好。可是若許他終身便是害了他,我還哪裡敢去找他?莫說如今我並不曉得他在何方,即便知道,我也是不敢去尋他的。我不好,只會害了身邊一個又一個的人,如今他已經是厄運連連,我若還執意與他一起,貪戀他對我的好,說不定,老天爺又會不高興,又會讓他也……」
華語第一言情為您提供最優質的言情小說在線閱讀。
她低下頭去,將臉埋進膝蓋,平復許久,才終於再度開了口:「還有一件事,我也想說給姐姐聽,也只能說給姐姐聽。姐姐,你知不知道,原來我們還有親人,原來我們……竟然還有一個外公!」
兩年多前,洛林郡中,她提了一罐酒去尋梅月恆,在他那裡聽到了那依的小調,知道了那依小調的歌詞,同時,也終於知道了他的真正名字與身份。
梅月恆,梅惜清,原來竟為父女。
而梅惜清,是母親的名諱。
「姐姐不知道,那時我幾乎快崩潰——綠荷沒了,然後,綠蘿……接著突然又讓我知道,我們竟然還有外公,一個明明一直都在我們身邊,卻從來都對我們不聞不問的外公!姐姐,我恨他,我那時幾乎恨死了他!我以為自己已經沒了親人了,為什麼他明明在,他卻從來不出來?我沒法子原諒他,沒法子接受他……」
「可是這次回到京城,我又曾想過,也許是我太過偏激,他畢竟是外公,這麼多年,也許他不是不聞不問,而是有苦衷……可是,可是原來不是!娘親為了族人和親人的滅亡傷神成病,甚至到最後死了,他都不曾現過身!那是他的親生女兒啊!為什麼他可以這麼殘忍?如果娘親知道他還在,如果娘親知道他原來一直都活著,是不是根本就不會那麼早就病逝?」
華語第一言情為您提供最優質的言情小說在線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