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地巡洋艦開進公安局院內,蘇玉平與於能文已經等候在辦公樓前。
「青雲市長,恭喜你找到一個親弟弟。」因為是到安平幫助陳青雲,於能文不像蘇玉平那麼拘謹,見面就與陳青雲說笑:「難怪能從投標人手中騙到百多萬的現金,那小子的相貌簡直與你一般無二。」
陳青雲關心的是這個人的背後,他轉向蘇玉平說:「有審訊結果了嗎?」
蘇玉平笑道:「像這種軟蛋,進門就像竹筒倒豆子,該說的、不該說的,統統倒出來了。
他只是集裡鎮上的一個潑皮,懂什麼市長、重點項目、招標之類的事情,全都是有人教他,足足三天的時間,是一個刮瘦的中年人,走路像陣風,腳步聲都沒有的人陪著他,向他解釋有關招標的事項。
直到政務中心開標的前兩天,這個軟蛋才按照中年人的要求,坐陣在文君煮酒咖啡廳,等著別人來找他。中年人本來是要他不管收到多少錢,第二天立即離開安平。但軟蛋自以為沒事,就躲在家裡,不然我們也難以找到。」
陳青雲苦笑道:「那個中年人是誰?」
「那軟蛋啥都不知道。」蘇玉平恨恨地說:「從那軟蛋掌握的情況分析,肯定有政府內部的人為他們提供資料,並且是非常系統的資料。我與於隊議論了好久,覺得只有兩個部門的人最可疑:
一是政務中心領導建設小組的人,但這些人的組成很複雜,兩辦都有;其二是重點辦的人,他們可以隨時接觸這些東西。」
「王永遠。」一個念頭從陳青雲腦海中閃過,他又搖搖頭,覺得可能性不大,與蘇玉平描述的像貌差別很大。究竟是誰呢?這樣做的動機是什麼呢?
現在的王菲,呆在安平的時間越來越少,她已經迷上了公益事業。聽陳青雲說起茶裡縣的貧困狀態,她又帶著沙紫,準備到茶裡建幾所希望小學。這也是陳青雲對唐昭然擔任茶裡縣委書記的支持,當然大頭不在捐贈方面。
王菲不在蓉城,陳青雲週末沒有回去。上次在八仙湖後山發現天坑,使他意識到壺山不簡單。今天趁著雙休日,政府辦沒有安排其它事務,帶著衛斌又到壺湖鄉。
這次的公路拓寬工程,只到八仙湖集鎮,再往裡走,就是很窄的機耕路。
進山的路很陡,但越野車能走,這條路上很少有汽車,拖拉機卻不少,好在還能勉強會車,不至於堵在路上。
壺山的植被不錯,從這條路進山,很少看到懸崖峭壁,有著濃密的樹木,十分養眼。衛斌把車停在機耕路盡頭的村民聚居點,隨意選擇一條較寬的山路,步行向大山深處走去。
進山之前,陳青雲對壺山的情況進行過瞭解,從八仙湖過去,大山之中,還有十多個自然村。陳青雲不打算跑遍每個村,只是想進山走一走,看看大山內村民的生活,同時欣賞壺山的自然景觀。
山路崎嶇、陡峭,但難不倒陳青雲與衛斌,兩人沿著進山的小路,漫無目的地向大山深處而去。
站在一座石板橋上,濃郁的霧汽給人清涼的感覺,遠處的山埡中傳來轟鳴之聲。衛斌高興地說:「公子,又是一道瀑布,已經是第五個瀑布了。」衛斌對水有種天然的親近感,特別是處於這樣的環境中。
陳青雲正準備回答,忽然從樹林中傳來破空之聲,陳青雲左手輕探,入手的是一個不知名的山果。受到攻擊的陳青雲自發地運轉乾陽真氣,同時施展陰陽望氣離合術向樹林中探去,感知中出現了一群猴子,在猴頭發出攻擊之後,所有的猴子將手中的山果向陳青雲與衛斌擲來。
衛斌可不知道是猴子,見陳青雲受到攻擊,施展陸地飛騰向樹林中撲去。看到衛斌迅捷的身形,猴群發出「吱吱」的尖叫,一轟而散,驚嚇得向樹林深處逃去。
猴群為什麼會主動向行人攻擊,令陳青雲非常納悶。他倆不再停留,沿著崎嶇的山路繼續向大山內走去,又翻過六七個山坡,眼前出現了一條清澈的溪流,沿溪流而上,竟然居住著百多戶村民。
看到兩個陌生人,十多條粗壯的大狗蜂擁而上,圍著陳青雲與衛斌狂吠。陳青雲默運乾陽真氣,口中發出低沉的吼叫,如同獅子的聲音,十多條土狗嚇得回頭就跑。
「公子,這些土狗並沒有見過獅子,為什麼會怕這獅子吼呢?」衛斌神態輕鬆地跟在陳青雲身邊。平常給陳青雲開車,兩人很少交談,當別人的面,衛斌基本上不說話。
陳青雲笑道:「大概是對未知與力量的恐懼,這方面動物比人類敏感多了。前面有人出來了,我們進村去吧。」
山裡人對狗的動靜很敏感,當陳青雲與衛斌還在百多米遠時,各家的狗都開始狂吠,如果陳青雲與衛斌抵擋不住狗的攻擊,當時就會有人呵止。
「老爹,這裡是什麼地方呀?」陳青雲朝眼前的滿臉皺紋的老人說:「這裡是不是壺湖鄉最遠的地方?」
老者回答說:「這裡是許家溝,再往山裡去,還零散地住著三、四戶人家,十多里後翻過大山,就出了安平。兩位小哥,到山裡來收購藥材啊?」
陳青雲笑道:「老爹怎麼知道我們是收購藥材的呢?」
「除了收購藥材的人,山外人誰還會過來呀。」老人善意地邀請道:「進山的都是客,已經到中午時分了,請到家裡坐吧。沒什麼好招待,別嫌棄就行。」
許家溝?陳青雲想起來了,許琴的家就叫許家溝。他試探著說:「老爹,你們這裡是不是有個叫許琴的小姑娘。」
「你說琴姑娘呀,她可是山裡出去的高中生。聽說是給大首長當服務員,可有出息了。春節的時候還回家了呢,給家家戶戶都帶了禮物,多好的姑娘。」老人說起許琴,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密密的皺紋如同一道道褶子,帶給陳青雲與衛斌親切的感受:「她家就在前面的坡上,我帶你們去吧。」
沿著山道走了百多米,再上三十多級台階,眼前是一棟青石壘成的平房,只有一層,三廂兩進的格局,不算太簡陋。屋裡陳設簡單,但打掃得很乾淨,顯然屋主人是個勤勞之人。
山裡人喜歡熱鬧,加上很少有外人進來,陳青雲與衛斌就成了稀客。老者將陳青雲送到許琴家後,並未離開,而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與許琴的父母搭訕。
許琴的父母見到英俊的陳青雲,心裡別提多高興。這種年齡的父母,見到孩子的異姓朋友,都喜歡往對像方面靠,就算見過世面的許琴父母也不例外。陳青雲知道,許琴的父親叫許平,但他沒有說出自己的身份。
「快去老大家將他們的猴子借來。」許琴的母親出門後,許平又對陳青雲說:「小陳,今天就在家裡吃飯,山裡沒什麼好招待,野味還是不少。你吃蛇嗎?」
陳青雲奇怪地說:「許叔,弄點山裡的小菜就行,千萬別太費神。剛才你讓許嬸去借猴子,這有什麼說法嗎?」
「壺山的猴子很多,山外有人喜歡吃猴腦,一隻小猴可以賣到幾百元,所以有人偷偷地捕捉猴子。」許平顯然知道捕捉猴子犯法,臉上的表情很怪異:「小陳,你出山後千萬別張揚,我看你是小琴的朋友,想讓你嘗嘗鮮。」
陳青雲大驚,他知道猴腦的吃法,這可是非常殘忍的事情,著急地說:「許叔,快把許嬸叫回來,我可不敢吃什麼猴腦。隨意一點,你要是弄得太費神,我們只能告辭了。」
許平見陳青雲的神情不像假裝斯文,微笑著出門而去,帶他們過來的老頭卻輕輕地歎了口氣。
許平出門後,好久都不見他回來。陳青雲在老頭的陪同下,到小溪邊溜躂。村民們的住房都很簡陋,與他剛到紅杉鄉的情況相似,基本上都是土磚壘成的房子,瓦房很少,大部分的房屋還是用樹皮蓋頂,許大叔家蓋的是瓦房,在許家村算是較好的房屋了。
「我們這裡很少有水田,人均不到一分地,但山上到處是寶貝,比如砍伐不盡的竹林、捕捉不完的野物。」那老頭就像個話嘮,不停地在陳青雲耳邊嘮叨:「我們吃鹽、換米、購買衣服,都是出自山上。全村大部分的勞力是篾匠,也有少部分人是靠採藥為生。有空閒的時候,大家就會到山上打獵,有些人每天晚上都會到山上安放捕獸夾。」
陳青雲的思維還停留在猴子的問題上,他隨意地問道:「剛才許大叔說的借猴子,是怎麼回事?」
那老頭得意地說:「這是村裡的秘密,如果你不是許老二家的嬌客,我還不會說給你聽。村裡人都知道,猴子屬於國家的保護動物,不允許捕捉。以前很少有人抓猴子,因為猴子有靈性,儘管猴子也會摘我們的苞谷。就在一年前,城裡有人到村裡收猴子,出價很高,開始有幾戶村民上山抓猴子,換回大把的鈔票,成了全村的富裕戶。大家看著眼熱,現在幾乎全村都將抓猴子當成主業,連篾匠活計也很少做了。」
對老頭的誤會,陳青雲自動進行了過濾,他追問道:「什麼人來收購猴子呢?」此時的陳青雲,心中波濤洶湧,當即施展陰陽離合望氣術,感知覆蓋全村,頓時大驚:除許大叔家外,全村幾乎家家都有鐵籠子,每個籠子裡都關有一到兩隻活猴。他還發現許大叔正在小溪的下游處理一隻小動物,但不是猴子。
見世面少的老頭,哪會注意到陳青雲臉上細微的變化,他毫不隱瞞地說:「城裡人每個月會進山收購,當場付錢,有的時候一個月來兩次。他們還在村裡租了個房子,偶爾也有人住在這裡。現在應該到了收購猴子的時間,我開始見到你們,還以為你們是來收猴的呢。」
「這些收猴子的人,都是什麼地方來的?」
老頭搖搖頭說:「這些人說著官話,從來不說他們的來歷,也不允許我們送猴子下山,並且交待我們要保密,不要告訴村子外面的人。原來村子裡的人都很窮,一年很難買上一件新衣服,更別說送孩子上學。自從有人收猴子,大家手中活絡多了,大部分的人都蓋上了新房。」
村民的房子都很新,原來他們依靠捕捉猴子發了家。他很想立即制止這種違法行為,但他知道,如果不解決村民的就業問題,就算現在勉強制止了,肯定還會反彈。更重要的是,必須斬斷猴子的經營鏈條,抓住違法經營猴子的黑手,才能徹底解決這個問題。
沒想到這次興之所致的行動,竟然發現如此重大的事件。但陳青雲不想繼續探討這個話題,於是好奇地問道:「老爹,你說村民不送孩子上學,許琴怎麼會到城裡讀高中呢?」
許琴到陳青雲家當保姆,是白思量安排的。後來陳青雲才知道,許琴本為安平鳳仙大酒店的領班,被白思量看中,給了她一筆安家費,並承諾不少於酒店待遇,許琴才勉強來到陳青雲家中,當時陳青雲還在安平橡膠廠當廠長。後來許琴見陳青雲為人謙和,才真正用心做好保姆,不然陳青雲那敢將許琴送到鄺春明家。
「許老二是村裡最有出息的人,也是全村唯一不上山抓猴子的傢伙。」老頭說起許老二,興趣頓時提得老高,臉上充滿了羨慕的神情:「土改的時候,當時還是小不點的許老二跟在一個女幹部身後跑來跑去,那女幹部見他機靈,就將他帶到山外,還送他上學,後來當了什麼安平機器廠的幹部,直到去年才退休,大伙給他家蓋了這棟房子,他才回到村裡居住,但他在城裡也有房子。許家三姐妹,許琴的年齡最小,兩個姐姐都考上了大學,全部參加了工作,但不如許琴有出息。為大首長服務,那可是前途無量呀。」
陳青雲對許琴的情況並不瞭解,只知道她老家是壺湖鄉許家村人,沒想到她竟然是安平機器廠的子弟。在陳青雲身邊已經兩年多的時間,許琴從未向陳青雲提過什麼要求,送她到蓉城大酒店進修廚藝,她也欣然接受,並且得到小扣子的讚揚。老頭的話,使陳青雲對許琴頓時產生了好感,感覺這位姑娘值得栽培。但她現在鄺家,深得古黛喜愛,到時候向小姨提一提吧。
吃飯的時候,陳青雲問許平,村子附近有什麼好玩的地方,許平笑道:「你們城裡人都喜歡問這個問題,其實整個壺山,就屬八仙湖最好玩,那裡不但有溫泉、有大湖,還有仙人的遺跡,當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說八仙湖有人開發,這個開發商真是有眼力。別看我們這裡進來不容易,其實距離八仙湖很近,估計直線距離也就是一兩公里。」
陳青雲吃驚地說:「那天坑呢?」
許大叔指著東邊說:「天坑就更近了,翻過兩個山頭就是,那個地方很神秘,當地人都不敢靠近。據村上的老人說,天坑偶爾會有震天般的吼叫出現,聲音能傳到許家村。」
「許大叔是安平機器廠退休的?你應該認識尤奇廠長吧?在廠裡擔任什麼職務呀?」陳青雲升起了一個念頭,所以想詳細瞭解許大叔的情況。
許老二吃驚地看著陳青雲說:「小陳,你認識我們的尤老大?我在機器廠的基建處工作,經常與尤老大接觸。前年廠裡決定實施內退制度,我第一個報名。看多了工程建設的黑幕,實在沒有興趣與他們玩下去。」許老二的話純粹是拉家常,但陳青雲怎麼會聽不出話語中的酸楚。
「如果許大叔願意,我想給你推薦個地方。」八仙湖的開發還缺個主管工程建設的負責人的,沒想到第一次下鄉采風,竟然來到許琴家,而許琴的父親還是個正直的建築管理專家:「八仙湖的開發商是我的朋友,他們需要一個建築管理負責人,許大叔有興趣嗎?」
許平哈哈笑道:「太好了,家門口的建設,怎麼少得了我呢。只不過我並非什麼專家,只怕你的朋友會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