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雲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高興地喊道:「鄺叔叔好,小姨好。」王宣也急忙過來見禮。
鄺春明開心地大笑道:「我今天早來一步,沒料到見識了如此精彩的對話。小科,別哭喪著臉,現在說什麼也遲了。」
小科垂頭喪氣地來到鄺春明與古黛身邊,神色黯然。鄺春明對陳青雲說:「青雲,這是我的兒子鄺科,也就是今天宣佈要去當鄉長的男子漢。」
「爸。」鄺科口中稱呼父親,眼睛卻向古黛投去求情的目光。古黛歎口氣說:「小科,你爸說的沒錯。如果你今天說話不算數,明天還不知說出什麼不知輕重的話來。再說到鄉下確實是錘煉男子漢的好地方,向你青雲哥哥學著點。」
陳青雲知道壞了,難怪王成與鄺科見面就擠兌他,肯定是在家裡聽到不少關於評價他的話,心有不甘。果然,鄺科怨恨的目光在陳青雲身上一閃而過。陳青雲捕捉著了,卻無可奈何。
古黛拉著陳青雲到旁邊說:「青雲,我們現在到蓉城了,沒見你來家裡幾回,小菲也不來,看著小姨如此寂寞,你們也不負責?好沒良心。」
陳青雲正要道歉,電梯口出現了王玨老人的身影,大家都自動讓出條通道,陳青雲與古黛被擠開了。王菲扶著王玨,向陳青雲眨了眨眼睛,腳步不停地向紅杉廳走去。
頓時門廳裡人頭攢動,人們從電梯及消防梯湧進來,原來不少人在一樓大廳等候著呢。各種高檔的西服、夾克、休閒服及女士的裙裝、各種軍人將星都相繼出現在眼中,比一場服裝賽的服飾還要豐富多彩。
陳青雲站門廳角落裡,等候都大隊伍過去,在人流中,他也有不少熟悉的人,比如陽名超、陽江、葉重、周吉、周偉宏、袁再道、俞文達、易家和、李由、方正泰、聶花、苗人鳳、嚴玖、焦鋼等人。這些人看到陳青雲的,都會過來與陳青雲打個招呼。
王宣與陳青雲並排而立,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妹夫,並非由王家的資源扶持起來,完全是通過自身的努力才擁有今天的地位,沒想到他竟然與如此眾多的角色熟悉,有些人自己都沒有交往。剛才替陳青雲出頭不過是出於義憤,而現在王宣心中已經是波濤洶湧,陳青雲在他心目中形象急劇上升,把他當成與自己平等的地位看待了。
「青雲,明天有空嗎?」待人流稀少的時候,王宣輕聲說:「明天晚上有個應酬,你能陪我出席嗎?」
陳青雲今天的言行,給王宣留下深刻的印象。他想繼續瞭解陳青雲,共同應酬是個最好的方式。
陳青雲已經買好了明天的機票,不想輕易改變行程。如果王宣真的有緊急的、或重要的事情,行程也不是不能變更。於是陳青雲問道:「宣哥,能告訴我是什麼事情嗎?」
王宣只比陳青雲大月份,陳青雲只得稱呼為哥。他已經知道,王家的嫡長子是王成,今後的行政資源肯定要集中到王成身上,王宣很明智地選擇了下海經商。
王宣沮喪地說:「我接了個地產項目,想請業內最著名的設計師古木幫忙,但古木實在沒空。我請了個哥們做中間人請古木吃頓飯,古木才答應出席,但設計的時間得往後推,估計要到六七月份。我等不起,著急呀。好說歹說,古木才答應明天晚上出來吃飯。」王宣搖搖頭說:「都說官二代架子大,我看真正有本事的人,他才不會管你什麼官二代、富二代的。青雲,我不是要你做什麼,只是想通過這次應酬,與你走近點,你別在意。」
原來是這麼回事,陳青雲明白之後,輕鬆的說:「你沒找對人,如果早點告訴小菲,請客幹嘛。我已經買好了明天的機票,不能替你陪客了,別見怪。」
王宣心想:沒時間就早說呀,看來也是個不靠譜的主。他甚至有點後悔與陳青雲的接近,不料陳青雲接下來的話,令他欣喜若狂:「宣哥,你別著急,明天你也可以不用請客。」
說完此話,陳青雲掏出手機,直接撥通古木的電話,將王宣與小菲的關係告訴古木後,古木爽快地要陳青雲轉告王宣,明天的宴請取消了,一個月內進場替王宣設計。他能不答應嗎?陳青雲才是他真正的老闆,古木再書獃子氣,這點眼力勁還不會少。
王宣在旁邊聽得明白無誤,他驚訝地盯著陳青雲,這才知道,自己的小妹真有眼光。
「接下來的事情,你全都知道。」陳青雲對王菲說:「等所有的客人進入宴會廳後,我才與宣哥進來,直接就坐在你的身邊。」
王菲疑惑地說:「那天小輩獻禮的時候,你那個血紅的壽桃是從哪裡弄來的?我不在你身邊的時間很少,並且這段時間沒見到你購買如此貴重的禮物呀?」
陳青雲問道:「你還記得蓉城珠寶展嗎?花港萬利達珠寶公司組織了一批原石,白龍與我都買了兩塊石頭。」
「給我買項鏈那次?」王菲驚奇地說:「白龍那天開出了玻璃種的帝王綠,而你則抱回去一塊破石頭。我還問過你,這石頭有什麼用,後來就變成了壽桃?」
陳青雲點點頭,沒有說話。王宣見王菲與陳青雲在旁邊嘀咕,自己就在酒店前面轉悠著。王菲繼續追問:「你的乾陽真氣,有這種用途?」
陳青雲不再說話,向王宣走去,冷落客人不是件好事情。王宣看著不遠處王菲興奮的神情,不解地說:「青雲,你們倆說什麼呢?有什麼高興的事情不會躲在被窩裡慢慢說嗎?」
王菲紅著臉罵道:「宣哥,你瞎說什麼呀,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三人向包廂走去,王宣問道:「青雲,爺爺生日那天,你貢獻的壽桃,可是震驚了全場。()可笑的是,我哥竟然還高聲問你是哪裡買來的水蜜桃,丟臉丟大了,我爸都氣得三天沒理睬他。哎,你知道那壽桃的價值有多高嗎?」
陳青雲驚訝地說:「難道你找人估過價嗎?快告訴我。」
王宣戲謔地說:「你也有上當的時候,不過,家裡人對珠寶都略知一二,估計那壽桃的價值不下於千萬元。」
王菲瞪著那雙猶如鑲嵌了寶石的眼睛說:「宣哥,這是誰說的,我怎麼不知道呀?」
王宣同樣震驚地說:「小菲,你真不知道。我告訴你,這可是二叔親口說的,就在你離開燕京的那天,我在場聽到的。」
王菲有些氣餒地說:「我也想在家裡多陪陪爺爺和爸媽,但蓉城的事情也很多,不得不兩邊跑動。聽說爺爺的生日宴影響可不小,箭門那邊的聲音也小多了。」
王宣的神情被王菲帶回王玨生日那天的情景,他喃喃地說:「那天誰也沒料到,除了黃承光爺爺親自到場、總書記特意派代表參加,莫堅強總理竟然親自到場祝壽,這才是誰也沒料到的事情。但更令人驚奇的是,莫總理竟然到青雲身邊與他打了個招呼,害得我都回答了不少人的問題,因為不少人進場時看到我與青雲站在一塊。但我都按照爺爺的吩咐,沒有出賣我的妹夫。」王宣拉長聲音地說:「所以呀,你們小倆口得好好謝謝我。」
說話間,三人來到包廂門口,焦雷與李笑梅已經在包廂內等候,見到陳青雲,焦雷就大叫起來:「青雲市長,怎麼做主人的,讓客人老等。」
王宣的謙恭是出於生意的需要,在他骨子裡,流淌的卻是高傲的血液。他沒有王成那麼誇張、沒有王成那麼淺薄,但內心的驕傲並不在王成之下。在燕京的時候,王宣替陳青雲出頭,心中存有庇護的念頭,他認為既然是一家人,就不應該對來自地方的妹夫有歧視,心中並未將陳青雲放在同等的地位。
看到眾多的大佬與陳青雲招呼,他已經知道陳青雲就能夠與他比肩。真正影響王宣的態度,是陳青雲的一個電話就擺平了他費盡心思才摸到邊的事情:古木的態度。
在華夏,歷朝歷代都有那麼一個群體,他們不畏權勢、不貪圖富貴,全部的精力用於追求個人的精神境界。在儒者提倡的三個成功的境界中,他們直接跨過立功、專注於立言和立德。在世人眼中,他們被稱之為腐儒,是讀書人中最固執的一個群體。
古木勉強算是腐儒系列中人,他對自己的作品看得比金錢更重要。當然,他有這個條件,黃英姿的收入足以讓他保持那顆高傲的心,去追求他個人的境界。
古木與陳青雲的交往,源自於紫微廣場的合作,真正建立惺惺相惜的友情,是在紅杉鎮的時候。陳青雲那種對事業的追求、那顆服務大眾的高貴心靈,深深吸引了古木。當他從黃英姿口中得知泰安集團實際上是陳青雲的產業時,立即產生了與陳青雲合作的念頭,這才有了黃英姿的雨神之行:那次她是特意為古木與陳青雲的合作而去。
王宣的地位沒有放在古木的眼中,於是不得不找個中間人,地位不及他、卻是規劃與設計行業的資深人士。很少對外接活的古木同意了,但時間不能保證。陳青雲隨意的一個電話,能讓這個被人稱為書獃子的古木奉為旨意,這是王宣對陳青雲改變認識的第一件事情。
眼前的焦雷,真正令王宣感到陳青雲的神秘與深邃。焦雷是什麼人?在國際上都有很大影響的、花港坐三望二的大財團的少主,自己在國內也許算是年輕人中的佼佼者,但在焦雷面前,什麼也算不了。看到焦雷與陳青雲隨意的、並且是焦雷刻意討好般的言詞,王宣的神經麻木了。
「嚷嚷什麼呀,你不嫌自己沒素質,我還怕丟人呢?」陳青雲替雙方介紹完後,嬉笑著說:「我小舅子的事情,你可得上心點。笑梅,什麼時候喝你們的喜酒呀?」
李笑梅已經與王菲湊到一塊去了,聽到陳青雲說她,李笑梅罵道:「你這個當市長的,就知道欺負人。焦雷多傲氣的人,怎麼就在你面前沒脾氣呢,真是氣死我了。小菲姐,你得把青雲看緊了,聽說他與公安局的那個女局長不清不白呢。」
陳青雲大急:「笑梅,你說話可得負責任。焦雷,你快管管你老婆,現在不管住,今後受罪大了。」
王宣看到陳青雲與焦雷的關係如此親密,知道他的事情基本上跑不掉。王宣仗著家族的勢力,獨自撐起一個路橋建設公司和一個地產公司,想在原始積累完成後,再進軍製造業。
王家除了政界的力量外,在經濟界也成就斐然,只是還輪不到小輩們掌管,而王宣就是要在家族企業之外,自己闖出一片天地。
儘管酒量大,陳青雲還是給自己訂了個規矩:中午不喝酒。午飯之後,陳青雲與王宣約好晚上到家裡吃飯,並邀請了焦雷與李笑梅,隨後帶著王菲飄然而去。他不會介入王宣與焦雷具體的業務之中,連王菲也迴避此事。
陳青雲在安平市,最大的問題就是缺乏人手。陳道之當家時非常強勢,所以能夠容忍何正陽、歐舟與陳燦培植自己的勢力,三個人中,勢力最小的,恐怕還是何正陽。
現在,郭學文、葉秋已經雙規,市委肯定要重新確定負責人,陳青雲卻發現提不出自己的人選。他考慮再三,請來袁彩依商量市衛生局長的人選。至於長亭鎮的黨委書記,他不可能再去貪圖那個崗位,並且背後的戲還得配合當事人繼續演下去。
袁彩依在泰安職業學校與柴進、江永發商量學校搬遷與工業品市場開發的具體事項,接到陳青雲的電話之後,要他們倆人盡快拿出方案,然後趕回市政府,蹭蹭蹭直接上樓,沒注意政府辦公樓內有不少眼睛盯著她。
「你們看,袁市長最近走路都輕快多了,肯定有什麼好事?」
「鐵樹開花了,你們說是不是新市長澆灌的呀?」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這麼好的一個市長,你還要編排他,良心被狗吃了。不過,看袁市長滿面春風,肯定是被丘比特的箭給射中了。」
「陳市長真是厲害,何市長在位時,政府的會議室經常吵架。現在可好,誰都沒脾氣了,好像政府只有一個聲音。」
袁彩依沒有聽到來自身後的議論,現在的她確實感覺渾身都充滿了精力。當袁彩依聽陳青雲是為衛生局長的位置徵求自己的意見,更是有種受到重視的激動。
「去年,安平衛校正式停課,所有的老師都重新分配到市人民醫院或中醫院,只校長孔德光到現在都沒有安排,仍然在學校留守。」袁彩依不假思索地說:「孔德光為人正直、作風務實,值得信任。」
陳青雲沒有繼續討論衛生局長的事情,馬上提出新的問題:「既然衛校已經停課,那你認為衛校的校址該怎麼處理?」
袁彩依被陳青雲跳躍性的思維弄懵了,過了一陣子才回答:「衛校有三十多畝土地,位於鳳仙河邊,環境很好。我想組織一次集資建房,解決醫護人員的住房問題。集資對象就是市人民醫院與中醫院的醫生和護士,他們當中還有不少人住鴿子樓呢?」
「鴿子樓?」陳青雲對這個名詞感到疑惑,但他沒有追問,而是嚴肅地說:「如果想做成這個事情,必須要快,把方案做細、做紮實。方案出來後,提到常務會議上過一次,你就可以減輕責任,具體的操作你放手去幹就是。」
當袁彩依準備說什麼的時候,陳青雲的電話響了,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才恭敬地接通電話。
「我不能與你商量細節問題了,得馬上去蓉城。」陳青雲掛上電話,抱歉地對袁彩依說:「我有個感覺,安平市可能要發生什麼變化。趁著現在的局勢有利,該做的事情都得抓緊。」
中午吃飯的時候,王宣與焦雷都說到一件事情:安平已經成了各方注目的焦點,包括燕京的各大世家與花港的各大財團,讓陳青雲感覺到,安平再也不會平安了。
按說燕京的世家大閥很少將目光放到縣級城市,除非有子弟下到地方鍛煉。而各大超級財團基於市場的因素,也很少注目縣級城市,如果雨神縣不是有華夏電力的發電項目,請焦雷到雨神縣,他也不會過來。安平市並非全國的百強縣,為什麼會引起燕京各大世家與花港各大財團的注意,陳青雲百思不得其解。
在回家的路上,陳青雲取消了晚上與王宣等人的約定,接上王菲就直奔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