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市的常委會結束後,歐舟來不及吃晚飯,離開會場就直奔泉湖市而去。
誰都知道,王軍的經開區主任肯定不保,但王軍是泉湖市委管轄的幹部,沒有免職之前,安平市委不便向泉湖市委再推薦幹部。歐舟的泉湖市之行,定是協調經開區主任的人選。
常委會的成員誰不是人精、誰不是官場的老麻雀,誰都知道,現在的安平市政府,陳青雲與沈平、薛花結成了一塊餅。以前的副市長中,常濤、趙奇卻與歐舟走得很近,林地屬於陳燦的好朋友,袁彩依屬於民主黨派,歷來就不參與權力之爭。
眼看著趙奇的態度已經發生轉變,陳青雲肯定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牢牢地掌握市政府的權力。
如果這次歐舟不能將經開區主任的崗位安排給自己的親信,他在市政府及經開區將失去掌握力。
當然,這是設想歐舟與陳青雲發生爭執的情況下。
書記與市長再和諧,也只能是大原則上取得一致、或者兩人中有一個取得主導地位。從陳青雲處理機械廠的問題、剝奪王軍財權的舉動看,他與歐舟之間,難以和諧。
陳青雲看著歐舟急匆匆的身影,搖了搖頭。他知道,歐舟這次肯定是白費功夫,尹真已經同意,要將何成調到安平,擔任經開區主任。
也就是說,如果沒有今天的事件,王軍在經開區主任的位置上也呆不了多長的時間。但他還是不敢大意,回到辦公室就分別給尹真與周川打了電話。
但陳青雲沒有想到的是,泉湖市委竟然同時調走了另一人,安平市公安局長王進擔任了泉湖市公安局副局長。
官場的陞遷,除了自身的努力,機遇佔了最大的因素,當然除了有靠山之外。
今天的行動,公安局政委蘇玉平沒有參與,不是他不願意或王進沒有給他分配任務,而是陳青雲另外有交待。
夜貓從鳳仙大酒店出來,他以為公安局的人都會關注經開區的事情,大意地打了台出租車直奔蓉城而去。胡景告訴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拋開,直接離開s省。不料出租車剛離開市區,夜貓就被安平公安局刑警大隊的警察逮住。
當天晚上,公安局組成了六個審訊組,突擊審訊夜貓那夥人,結果挖出了泉湖市幾樁懸疑的命案,報到泉湖市公安局後,他們順籐摸瓜,將所有的兇手全部抓獲。泉湖市委對此非常滿意,直接的獎勵,就是提拔安平市公安局的王進、一個在縣級公安局長位置上坐了六七年的老局長。
泉湖市公安局向安平市公安局推薦蘇玉平擔任安平市公安局的局長,歐舟硬是壓著不上常委會。他現在沒有把握將公安局長的位置安排給合適的人,乾脆就宣佈蘇玉平以公安局政委的身份主持工作。你不是投靠陳青雲嗎?按不下你,噁心一下你總可以吧。
何成的上任,是歐舟火氣的源頭。到了他這個位置,對上級領導的研究不會有什麼遺漏。誰都知道,尹真與何成都是陳青雲在紅杉鄉工作時的同事,這次將何成提拔到經開區主任的位置,如果沒有陳青雲的聲音,誰會信哩。
只是歐舟弄不明白,尹真明明是個鄉長,怎麼突然就擔任了泉湖市委書記呢?什麼時候幹部的提拔可以坐直升飛機了,這是不折不扣的青雲直上。
安平市常委會召開的第二天,王軍由泉湖市紀委帶走了,這次不是約談,而是直接雙規。據說從王軍家裡,抄出的現金就有百多萬元,看來王軍是回不來了。
幾天之後,歐舟也被泉湖市委組織部約談。他的問題,主要是因為極力推薦王軍,並且擔保王軍是個工作積極、清正廉潔的好幹部。
歐舟還指望著經開區盡快做出成績,自己也能像陳道之那樣順利進入泉湖市委的常委會,這下可好,因為王軍的問題,副廳的位置離自己是越來越遠了,心裡能不冒火嗎?
何成到任後,陳青雲與沈平、薛花商量妥當,在雨神縣的烈炎山區召開了安平市政府黨組擴大(務虛)會議,會議的議題主要有三個:
總結本屆政府的工作成績,主要是找出經驗與教訓;二是討論下一個五年計劃的發展方向,確定明年的重點工作及重點項目;三是經開區的發展思路。
因為青干班與紫微、泰安、醴泉三大集團的首腦在紫龍灣的月牙湖畔兩次的頭腦風暴都取得了很好的效果,陳青雲相信,只要引導得當,務虛會能夠取得成功。
在進山之前,安平市政府的班子成員參觀了紅杉鎮的集鎮建設。大家都知道泉湖市排名最後的雨神縣,就是依靠紅杉鎮的崛起而跳遠似的往前竄,直逼安平市。
但他們不知道,紅杉鎮的建設竟然達到如此的境地,整個集鎮看不到閒散的人、看不到果皮紙屑、看不到亂停亂放的車輛及占道經營的攤販。
還有更令他們震驚的事情,包括沈平與薛花,都感到震驚:這天中午由紅杉鎮政府請客,不僅李節與鎮黨委、政府的成員全部到場,已經從紅杉鎮出去的幹部、各村的書記村長全都到齊,食堂擺了十多桌,就像過年似的熱鬧。
而且在鎮政府大院、甚至鎮政府外的馬路上,有數百人靜靜地站立在那裡、非常安靜地等候著。他們知道陳青雲今天會來、知道陳青雲就在食堂裡用餐。
陳青雲也知道外面發生的情況,但他不能扔下自己的同事,與這些鄉親接近。於是陳青雲悄悄找來李節,要他做好鄉親們的工作,要他們盡快散去。
陳青雲深知,這種情況是個雙刃劍,落在正直的人耳中,會為陳青雲叫好;如果落在有心人的耳中,對陳青雲的聲譽肯定會起反作用。於是他要在安平市的人察覺之前,盡快要鄉親們散去。
李節當然知道其中的凶險,他找了個借口溜出食堂,找到已經退休的何雲來與文富貴等人,但老頭子們很固執,說就是想見見青雲小哥,又不是向他行賄,沒什麼關係的。
全力施展陰陽離合望氣術、密切關注鎮政府大院的陳青雲,發現李節的工作毫無效果。
突然「看」到白龍也站在人群中,他將意念全部集中到白龍的腦海,心中反覆念叨著:
白龍,如果被安平市的同事知曉,此事對我不利,要鄉親們盡快散去。一次、兩次、三次,他呆呆地站在鎮政府大院中,又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他找到何雲來與文富貴說清楚陳青雲的意思。
何雲來也在官場滾打了幾十年,這下明白自己的行為確實對陳青雲不利,馬上勸說身邊的人離開鎮政府,說陳書記很快會單獨來到紅杉鎮,會來看望大家。十多分鐘後,鎮政府大院外馬路上的人全部散去。因為會對陳青雲不利,這是紅杉鎮人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在紅杉鎮政府喝酒的安平市政府領導,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後來聽說了一些風聲,但誰也沒有親眼看到,在安平市政府的幹部心中,成了一樁疑案。
只有白龍,他靜靜地站在鎮政府大院內。陳青雲的心靈傳音,對他產生了巨大的影響,他第一次進入了頓悟狀態。
烈炎山區的務虛會開了整整兩天,安平市政府的領導很快形成了共識。在會議上,趙奇成了陳青雲堅定的支持者,令常濤、林地很鬱悶,他們已經不能掌握安平市政府會議的節奏,就算對陳青雲的意見有異議,也形成不了氣候。
第二天下午,公安局政委蘇玉平突然來到烈炎山區,他臉色凝重地找到陳青雲,單獨匯報之後,陳青雲要沈平繼續主持會議,做好總結,並且安排一天時間的休息,因為烈炎山區的風景值得大家欣賞。
陳青雲連夜來到蓉城。
「我到蓉城快一個月了,你竟然不到蓉城來看我,想造反了不是。」見到陳青雲,開心的鄺春明劈頭蓋臉地訓斥起來:「你還當了市長,一點覺悟都沒有,看來只有鄉長的水平。我看哪個地方窮點,派你去脫貧,最好不過。」
陳青雲連忙作揖:「省委書記大人,您難度沒有一點度量嗎?聽說你今天才有空,我不趕緊插進來了嗎?」
鄺春明笑道:「當了幾年領導,變得油嘴滑舌了。說吧,我看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要我做什麼,儘管開口。不過事先聲明,如果是違反政策的事情,說了也白說。」
陳青雲將手中的資料遞給鄺春明,簡單地匯報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鄺春明聽後,神情嚴肅地說:「好,青雲成熟了。這件事情不著急,千萬別煮成夾生飯。
你做好兩件事情:一是盡量縮小知情範圍,對知情人要進行嚴格的約束;二是馬上回泉湖市,將這個資料再複印一份,向周川市長進行匯報,等候周市長的安排。」
陳青雲驚訝地看著鄺春明,鄺春明也沒說明,盯著陳青雲默然不語。
幾分鐘後,陳青雲拍拍後腦勺,「嘿嘿」地憨笑兩聲,將手中的資料留下說:「我明白了,資料已經複印好,這份資料是給書記大人的。走了,改日再來拍書記大人的馬屁。」
「拍馬屁你就別來了。」鄺春明罵道:「快要成家了,還這麼調皮。過幾天你古姨會來,你要湯玉過來做幾道菜,順帶你自己也來。」
既然鄺春明有了態度,陳青雲反而不著急了。從省委一號樓出來,陳青雲給蘇玉平打了個電話,反覆囑咐之後,這才回到紫龍灣的別墅。
陳青雲慶幸自己很早就認識了蘇玉平,當他來到安平的時候,就與沈平、李揚、蘇玉平、林澤昌、黃宗江等人聚了一次,這些人當即明示,將全力支持陳青雲的工作,算是他來到安平當市長最先靠攏的人。
那天在政府的緊急會議之後,陳青雲又單獨召見蘇玉平,從青蛇告訴他的信息,知道這個夜貓很不簡單,安平臭名昭著的潑皮猴腮臉對「蓉城四怪」很敬畏,對夜貓卻懼怕得厲害。
用猴腮臉的話說,自己充其量不過是個潑皮,而夜貓卻是十足的亡命之徒,真正的心狠手辣之人,他們輕易不敢去惹夜貓。
陳青雲得知夜貓的住處,要蘇玉平連夜派人監視夜貓的行動。第二天夜貓反常的舉動,蘇玉平知道肯定有戲,當即決定實施抓捕。這時,經開區鬥毆事件還沒有傳到蘇玉平耳中,虧得蘇玉平敢冒這個風險。
蘇玉平沒有將夜貓交給王進,甚至沒有將夜貓納入到經開區的鬥毆案件中,他只是將夜貓提供的有關鬥毆的材料融入對其他潑皮的審訊過程,令那些心存僥倖的潑皮不能輕易過關,事件才得以水落石出。
見到周川之後,陳青雲手中的情報才真正發揮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