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泉湖市委常委會已經做出了決定,陳青雲歸心似箭,當晚就回到了安平。
第二天,陳青雲沒有參加橡膠廠的早餐會,他約好杜秋,直接來到安平市政府大院。今天上午,何正陽有三個會議,只能在上班後半個小時之內有時間接待陳青雲。
「陳廠長,你到安平,可以說是來去匆匆呀。」何正陽見到陳青雲的第一句話,就給他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你是不是想站好最後一班崗呀。」
陳青雲大笑道:「知我者,何市長也。我感覺為橡膠廠做的事情太少,趁著市委的通知還沒下來,想把影響橡膠廠發展的三百畝土地的事情落實好。」
何正陽正容道:「青雲有這種精神,正陽豈能不給予支持。說吧,要我怎麼辦?」
陳青雲取出泉湖市國資局的批復以及橡膠廠的請示、伍興起草的可行性研究報告,遞給何正陽。按說可行性研究報告需要正規的咨詢機構起草,陳青雲沒時間按規劃程序行事,只好在伍興起草的報告上蓋上橡膠廠的公蓋。
何正陽沒有計較這些,他見基本材料已經具備,對陳青雲說:「下午就是市土管會召開的會議,你先向陳書記匯報,然後將資料交給市國土局,我會做好相應的安排,將你的項目放在第一個研究。」
陳青雲知道何正陽有事,與杜秋起身告辭,來到大院內另一棟的市委辦公樓。
整個上午,陳青雲穿梭在市政府大院與各部門之間,包括環保、規劃、國土、計委等關鍵部門,都親自拜訪。部門負責人基本上不知道陳青雲即將調離,由於春節前的大檢查以及橡膠廠高調發放職工福利,陳青雲的名字迅速傳遍安平市,對他春節後第二天就來拜訪,給予了最高的禮遇,對他所求之事,無不承諾馬上辦理。
陳青雲的行蹤,盡數落入陳道之眼中,他思慮良久,分別給莫皎以及市委組織部打去電話,請市委給陳青雲一個星期的時間,按照陳青雲辦事的速度,一周之後應該能將土地的事情落實好。
陳道之參加了昨天的常委會,他雖然感到惋惜,卻不敢在陳青雲的問題上發言。會議上有常委提出陳青雲到橡膠廠,不到一年的時間,工作才剛剛起步,不應該進行調整,不符合幹部使用原則。但莫皎與凡景清都不解釋,只堅持調整的方案。最後在大家猶疑的目光中,通過了陳青雲的任命。
陳青雲不知道陳道之在背後給予的支持,跑完各個部門之後,拉著沈平,要他召集這幾個部門的負責人,中午到文君煮酒酒店聚餐。
安平市的人事變化消息已漸漸在官場中傳播,據說陳道之即將擔任泉湖市政協主席、市委書記是何正陽、陳燦擔任市長、而沈平則擔任常務副市長。這些部門的負責人都是官場老麻雀,知道這個時候與沈平搞好關係,遠勝他履新之後再去捧場。因此,對沈平的邀請,幾乎沒人缺席。
這幾個局長都是市土管會的成員,見陳青雲剛剛登門拜訪,又急於請客,都覺得很怪異。但他們知道陳道之與何正陽的態度之後,再次表示,明天進入工作程序,規劃與國土部門同時派出測繪隊伍,爭取一周之內,走完所有的程序。
有了這個承諾,陳青雲稍稍鬆口氣。這些部門負責人知道陳青雲不會瞎編陳、何二人的態度,他們當著沈平的面,也不敢變卦。
回到橡膠廠後,滿腹猶疑的杜秋來到陳青雲辦公室,恭敬地說:「陳廠長,上午何市長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呀?你不會離開橡膠廠吧?」
「今天的事情,你不會怪我吧。」陳青雲突兀地說:「調令肯定在幾天之後就會到達,我想利用這幾天的時間,為橡膠廠做點貢獻。如果你認為這是多餘的,明天我就交給你。」
杜秋大驚,臉色變得怪異起來:「陳廠長,我絕對沒有這層意思。今天的事情,全廠的幹部職工都會感激你的。我只是覺得,你有可能高昇,我們捨不得你離開。」
陳青雲輕鬆地笑道:「既然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不隱瞞你。市委已經決定,調我到市政協,由你接任廠長。這樣吧,我們馬上召開廠長辦公會,專題討論橡膠廠的長遠發展問題。至於廠裡的具體工作,我就不再考慮了,從現在開始,就由你履行廠長職責。」
杜秋知道結果後,也不矯情,他起身說:「陳廠長,都聽你的,我馬上通知班子成員和中層幹部。」
陳青雲叫住他:「市委的通知沒有下來之前,此事不便張揚。會議由你主持,我替你壓陣。既然擴大了會議規模,那就安排明天上午吧,辦公室也好做些準備。」
杜秋剛走,邱霞悄悄地溜進來,對陳青雲說:「老大,我不知道應恭喜你還是替你感到委屈,不過,我總算明白了,為什麼趙同他們如此死心地跟隨你。今天我向你表態,你又多了一個追隨者。」
陳青雲笑道:「瞎說什麼呀,既然你知道了,我只能告訴你,這件事情不簡單。至於到市政協,是我自己的選擇。山不轉水轉,說不定哪天我們又走到一塊呢?」
邱霞嬌羞地說:「我與趙同商量好了,待橡膠廠的事情穩定之後,我替他們物色好財務科長,然後辭職到泰安或醴泉集團,你不會嫌棄我吧。」
陳青雲的臉色立馬變得精彩起來,他感動地說:「謝謝邱姐,回頭我與俞雅、湯玉商量,將這兩個公司的財務總監位置全都交給你,你沒意見吧?」
「就那麼說定了。」邱霞咯咯笑道:「我知道你的話,在泰安與醴泉公司比聖旨還靈。從現在起,我就全力物色接替我的人。」隨著安平市內幾個項目的啟動,趙敏已經無法兩頭兼顧,邱霞的業務水平比趙敏高出很多。俞雅正準備從燕京派人過來,邱霞的話正合陳青雲的意願。
泉湖市委的決定傳到胡奎耳中,胡奎氣得將一個晶瑩剔透五彩釉下瓷茶杯摔得粉碎。他不知道陳青雲的身家,計劃將陳青雲安排到省委黨校擔任總務處長,給他充分的、能夠撈到好處的空間,如果陳青雲不主動撈取好處,他也會為陳青雲創造條件,然後將陳青雲打入十八層地獄。就算陳青雲沒有半點經濟問題,他也可以為陳青云「製造」點問題出來。胡奎兼任黨校校長多年,將省委黨校當成了他的後花園。沒料到凡景清與莫皎輕輕地一個太極推手,不但將陳青雲雪藏起來,還提拔為正處級,胡奎怎麼不生氣。
鄧釗也在第一時間得到這個消息,他非常體諒莫皎與凡景清的難處。當時他與陳青雲見面時,並不知道陳青雲得罪了s省的老大,心想安排一個處級幹部,那還不是輕而易舉,沒料到他的舉動,讓陳青雲脫去一難,也為莫皎與凡景清留住陳青雲找到借口。
晚上,李節找到一個很有安平地方特色口味的農家樂,他沒想到,陳青雲帶來了一個十多人的隊伍。對於這次順利上位,李節對陳青雲感激不盡。離開城關鎮的時候,李節趕到縣城為陳青雲送行,陳青雲就告訴他,紅杉鎮的建設不要怕花錢,會為他協調落戶紅杉鎮幾個企業的稅收。實際上,陳青雲只將醴泉原漿四分之一的稅收留在紅杉鎮,就讓李節受益匪淺,如果不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陳青雲還可以將更多的稅收留紅杉鎮。
耀眼的政績,使得李節在雨神縣脫穎而出。好在孔德機這次很明智,沒有在背後做手腳,使得李節順利地上了個台階,不然陳青雲會讓孔德機鬧個大笑話。
別人不知道其中的關鍵,李節自己可心知肚明。他有心跟隨陳青雲,也得讓陳青雲知曉。當他知道趙同的女朋友與陳青雲是同事的時候,就委託趙同安排了今天晚上的活動。
隨同陳青雲前來的,除了邱霞,還有從燕京及蓉城趕來的王菲、俞雅、李橋、湯玉等人,也有長駐在安平的白思量、龍田、莊正、余悅等人,也算是他的經濟班底的一次小型聚會。陳青雲告訴白思量,他到泉湖市報到後,壺山腳下的別墅就交給龍田和莊正打理,因為他知道,白思量自己肯定會跟著他到泉湖市。
不料白思量的話卻讓陳青雲大吃一驚:這個臭小子,動作也太快了吧。
原來白思量得知陳青雲調到泉湖市的消息,當即趕到泉湖市區,為陳青雲挑選了一套最好的別墅。只不過泉湖市的別墅是毛坯房,今天上午,林確親自帶隊伍趕到了泉湖市。等裝修出來,至少還需要兩個多月。不過購房手續已經辦理完畢,房主還是王菲,不會給陳青雲增加麻煩。
李節知道陳青雲與泰安、醴泉的關係肯定非同一般,卻沒料到是這樣的情況,聽他們的口吻,陳青雲的未婚妻才是這幾家公司的真正老闆。而陳青雲聽到白思量的匯報,臉上的表情雲淡風輕,好像這一切都是應該的。這個時候,李節明白了,陳青雲已經不把自己當成外人,他以後的發展,與陳青雲再也脫不開關係了。
邱霞融入到這個團隊中,她只有興奮的感覺,沒有李節那麼多複雜的心思。
「哥,我想帶許琴到蓉城,跟在後廚實習一段時間。」湯玉湊到陳青雲跟前說:「在她出師之前,我將小扣子派到你身邊,行嗎?」
陳青雲罵道:「我有那麼嬌貴嗎?你要把我培養成皇帝才甘心吧?不過許琴那丫頭做事細心,我會帶她去泉湖,壺山別墅就請莊大哥的夫人打理吧。」龍田的夫人與龍田的性格相似,壓根就不會家務,只能將別墅交給莊正負責。
一周之後,江秋水陪著市委組織部的副部長李立來到安平橡膠廠的時候,陳青雲已經完成了三百畝土地的徵用手續。因為是工業用地,無需像商業用地那樣掛牌,手續也相對簡單。
長期從事組織工作的李立,看到了久違的一幕:當中層幹部大會結束,新廠長杜秋已經上任(實際上三天前已經交接完畢,陳青雲與廠班子成員及中層幹部的聚餐也在昨天晚上進行,因為陳青雲要把班子成員都介紹給江秋水。),杜秋等人陪同李立、江秋水、陳青雲從三樓會議室下來的時候,所有的職工都放下手中的活計,全部集中在廠門口,自覺地為陳青雲送行,李立三人步行了好遠才上車。
在紅杉鎮吃午飯的時候,又是大批的群眾等候在鎮政府的大門口,他們早就知道,陳書記今天中午將會在紅杉鎮用餐。這個消息倒是李節有意放出去的,但文富貴、大白鵝等人在這裡等候,卻無人強迫。
「陳主任,我聽過不少說你狂妄的評價,今天才知道,這完全是別有用心的人散佈的流言。」進入雨神縣城的時候,李立感慨地對陳青雲說:「我們大部分領導,都是用欺上瞞下的手段撈取政績,真正來講,群眾無法欺騙、領導同樣無法欺騙,只是所有的人都不會去戳穿那些騙人的鬼話。」李立拍拍陳青雲的臂膀,敬佩地說:「真正的好領導,群眾心目中最清楚。陳主任,今天你讓我受教育了。」
陳青雲正要謙虛幾句,突然從車窗外飄來一陣強烈的、刺鼻的臭味,車內的人忍不住大聲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