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悅站在紫龍灣湖邊別墅院子門口,院子裡蹲著兩條體型碩大的土狗,使她不敢推門而入。黑白雙煞並不嚎叫,只是警惕地盯著院子外的羅悅。
不管多大的狗,他們眼中只有人與非人的區別,並無美醜之分,比人的思想簡單多了。儘管羅悅是個萬里挑一的大美女,黑白雙煞可不給美女面子。
「羅總光臨寒舍,真令寒舍蓬蓽生輝呀。」陳青雲與王菲站在院子中間,喬月上前打開院門,陳青雲恭敬地說:「羅總請,這是我女朋友王菲。」然後對王菲說:「小菲,羅總是鷺洲鵬程集團公司董事會秘書。」
羅悅跟在陳青雲身後,十分驚羨這棟別墅的豪華。在她心中,陳青雲不過就是窮山區的小鄉長,儘管工作很出色,談吐與氣質都可謂是上佳之列,但還是脫不了山區的泥土氣息、洗不盡塵土之色。
進入客廳後,羅悅的第一個反應:陳青雲竟然是個大貪官,以前留下的良好形象馬上降低三分。但仔細打量之後,發現客廳中的眾人,在氣質與氣勢上都不比她差,並且其中還有幾個氣場特別強盛的人,比她身邊的米辰光、董平等人都強勢,令她大惑不解。
霍許與段鋼、練鐵、樂開懷四人今天都沒有穿軍服,但他們四人腰桿筆直地坐在沙發上,與莫少炎、方正泰輕聲聊著什麼,羅悅不禁對他們多看了幾眼。
此時,羅悅意識到,米辰光與自己對眼前的陳青雲都看走眼了。這棟別墅絕對不是憑借鄉黨委書記職務就能聚斂的財富。當陳青雲將客廳中的各位介紹給她時,羅悅更是心中大驚:在座之人的身份竟然都比她高。兩位老人及霍許的身份不明,但焦雷卻是實打實的頂級富豪的繼承人,在陳青雲家也不過是普通客人,沒人以他為中心;丁啟詩在it業界混得風生水起,實力在整個行業坐三望二,羅悅當然知道他的名氣,而他卻以小弟的姿態混跡陳青雲身邊;還有方欽亮,蓉城市公安局的副局長,嘻嘻哈哈沒半點警察的威嚴。
陳青雲給羅悅介紹之後,他找雲霓詢問橡膠廠近期發生的事情,李橋就以別墅主人的身份招呼羅悅。
王菲、俞雅、白雪三人絕對是禍水級的美女,但在羅悅眼中,如同青澀的杏子,沒什麼可比性。而向她走來的李橋,無論在哪個方面都不比她遜色,讓她油然生起攀比之心。
「羅總隨意坐,今天中午就在家裡吃頓便飯。」李橋也對眼前的羅悅產生了興趣:「要不我陪你到湖邊走走,其他人都是家裡的常客,不需要招待。」她看出羅悅眼中的疑惑,輕聲地向她解釋。
羅悅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恨恨地想:這個陳青雲,把我扔下就不管了。他不知道陳青雲離開橡膠廠已經有十多天的時間,急於知道廠裡的情況。
「林平山與丁春秋被雙規。」雲霓開口就是令人震驚的消息:「這是前天發生的事情,市審計組發現原料、產品的庫存都與帳目不符,食堂的管理也有很大漏洞,加上前任廠長史建國提供的資料,審計組將情況向市委匯報之後,市委責令紀委進行調查,這才有了前天的事情。」
陳青雲說:「史建國應該沒事吧?」
「少不了用人失察之過。」雲霓搖搖頭說:「此人確有經營之能,但管理過於軟弱,以至於被林平山鑽了空子,林平山聯合丁春秋,想把他送進牢房,他就可以坐上廠長位置。不料市委又將你派來,林平山的如意算盤落空。」
陳青雲說:「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曾到看守所見過史建國,情況確實如你所說。林平山貪心不足,就算當了廠長,也免不了牢獄之災。」
雲霓關心地說:「你什麼時候回安平,好像已經出來半個月了吧?杜秋、伍興與邱霞的積極性非常高,新項目已經提前做好了投產準備,應當只需要等你回去下指令。」
「我明天就回去。」陳青雲無奈地說:「本想今天就去,但家裡客人太多,他們都是關心我才來。到餐廳去吧,應該要開餐了。」陳青雲的餘光看到喬月,估計他是來請大家吃飯。現在陳青雲不敢施展陰陽離合望氣術,不知道是衝破第五層、還者修練了陰煞真氣的原因,陰陽離合望氣術的功力也隨之大漲,如果不小心將真氣灌注到眼睛,所看到的人全都如赤身**般,毫無遮掩。
餐廳就在客廳的旁邊,只有一張電動圓桌,能夠坐二十多人。羅悅在李橋陪同下進入餐廳,卻看到主位上竟然是剛才沙發上那個最不起眼的老人莫少炎。猛然間,羅悅覺得這個老人有點像前任國家元首。她自嘲般晃晃腦袋,心想:自己這個想法真是太離譜了。
「將軍,剛才我到廚房溜躂了一圈,今天主廚的竟然是湯玉,他做了份佛跳牆,我們有口福了。」樂開懷湊到霍許耳邊輕輕說,被敏銳的羅悅捕捉到了。
羅悅來不及震驚,門外傳來玲瓏般的聲音:「陳書記,今天高朋滿座,竟然不通知我,把我給你當鄉長的事情抹得一乾二淨了吧。」
王菲從餐桌上跳起來,跑到餐廳門口,抱住來人說:「尹真姐,你來得太及時了,我們正要開餐呢。湯玉做了佛跳牆,他好久沒做這道菜了。」
尹真自如地在餐桌上坐下,嬌笑道:「方司令、霍將軍,你們也是來打秋風的?」
方正泰哈哈大笑地說:「秘書長,你不知道吧,我每天都在這裡打秋風呢。反正青雲有錢,我們替他花點,也算他孝敬老人。你怎麼會湊上今天的熱鬧呢?」
尹真神秘地說:「我管著省委機要處,青雲的風吹草動哪裡能瞞過我。我今天是來道喜的,具體內容就不說了,反正幾天之後大家都會明白。」
羅悅先是震驚、隨後全身發麻、最後為米辰光與自己感到悲哀,她已經明白方正泰的身份,原蓉城軍區司令員,竟然是陳青雲家的常客,省委副秘書長(管一個部門,肯定是副職)卻曾是陳青雲手下的鄉長,這世界還有沒有天理。看來自己最初的猜測應該沒錯,不然方正泰不會自動降為陪客。米辰光可以隨時拜訪省長、省委書記、或更高職務的首長,但絕對沒有眼前這種融洽。看陳青雲與莫少炎、方正泰等人交往的神情,純粹是君子之交,不牽涉利益。
羅悅的蓉城之行,注定是驚奇不斷。今天的主菜佛跳牆端上來後,她覺得自己更是好笑,心中一直把陳青雲當成鄉巴佬看待,而他家隨意待客的菜餚,竟然是自己有生以來所償過的最佳美味。不僅是佛跳牆,還有原汁羊肉、滷牛肉等,都是絕味。但桌上的菜餚只有五六道菜味道極佳,其他十多道菜卻很平常,她問身邊的李橋,李橋告訴他,其他的菜是蓉城醴泉大酒店做好後送來的,湯玉完成這五六道菜已經很不容易,今天的幾道菜都是最費時間的。
陳青雲沒有刻意招待羅悅,他知道聰明的李橋能夠勝任。他不怕羅悅知道他的底細。自從離開鷺洲後,他專程去過燕京,向周吉匯報過鵬程公司走私、總參情報部門涉嫌參與此事的情況,周吉嚴肅地告誡陳青雲,千萬不要介入此事,如果發生什麼意外,他也保不了陳青雲。陳青雲這才知道,他捲入了多大的漩渦,好在自己夠慎重,沒有張揚此事,否則吃不了兜著走。
陳青雲知道了在隱巫村做臥底時,當他送出情報之後發生的事情,對霍許等人的情誼感到溫馨。此刻,他敞開自己的酒量,與霍許、段鋼等人拼得不亦樂乎。
羅悅知道今天的客人,只有自己不屬於這個群體,不便在這裡久留。午餐之後,羅悅拉著陳青雲在書房進行了長談,隨即飄然離去。
第二天,陳青雲回到橡膠廠,剛到辦公室,邱霞便跟進來說:「陳廠長,你可回來了,廠裡出大事了,你知道嗎?」
「不會是塌天了吧?」陳青雲笑道:「你告訴我,有什麼樣的大事令我們的邱總如此沉不住氣?除了林平山與丁春秋的事情,其他的都可以說。」
邱霞洩氣地說:「沒想到陳廠長已經知曉此事,不過最近廠裡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比如說鷺洲鵬程集團派了專人駐在廠裡,每天催我們的平板輸送帶分廠投產,不料昨天這人告辭而去,並且說如果他說話有不妥之處,請我們原諒。」
正說著,伍興、杜秋與朱家都進來了,陳青雲高興地說:「進門觀顏色,大家臉上喜氣洋洋,看來廠裡形勢不錯。既然領導班子已經到齊,乾脆通知周益舟,到小會議室開個臨時廠長辦公會。」
伍興主動出去找周益舟,其他幾人則向會議室走去。待伍興與周益舟進來後,主持工作的杜秋負責向陳青雲匯報,他歸納了幾條:一是輸送帶分廠已經具備投產條件,但新增加的鍋爐尚未運到廠裡,因為麻石除塵器產生的廢水處理設施沒有進行配套設計,現有的土地面積不夠;二是三角帶車間生產正常,新的車間主任很稱職;三是鷺洲鵬程集團的態度很反常,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四是虎跳峽建設兵團來函,說是他們準備對s省的生膠市場進行整合,安平橡膠廠是他們重點調研對象,廠裡應該拿出什麼樣的態度。
對於陳青雲來說,這些事情其實都很簡單,由於信息不對稱的原故,杜秋與朱家他們都如臨大故,心情很緊張。
陳青雲還是採取老辦法,先讓班子成員發表意見,通過這些事情的處理,可以看出這些同事的能力與水平。
出乎陳青雲的意料,這些人中,邱霞的建議最符合他的思路。邱霞提出的思路是:「積極應對、冷靜處理。」積極應對是指新項目的投產,不要受其他因素的影響,只要條件成熟,盡快組織投產;冷靜處理是指應對鵬程集團與建設兵團,不主動、不推諉、不亂表態,在事情推進的過程中找出對橡膠廠最有利的途徑。
當陳青雲正要發言的時候,剛剛接了個電話的伍興湊到陳青雲耳邊說了幾句,陳青雲說:「我同意邱總的意見,我們就按『積極應對、冷靜處理』的原則安排近期的工作。杜廠長與伍總負責新項目的投產;朱廠長負責三角帶的生產組織,同時要接待好虎跳峽農場的客人,這項工作請邱總配合;至於鷺洲鵬程集團,就由我來負責。」
散會後,陳青雲與杜秋來到伍興辦公室,坐在沙發上的年輕人站起來,驚訝地看著陳青雲,陳青雲向他使個眼色,年輕人心領神會地將眼神轉向伍興與杜秋。
杜秋不知道陳青雲為何匆匆散會,並將自己拽過來。伍興給雙方介紹之後,杜秋才明白對方的身份,他對陳青雲說:「陳廠長,我們用的是煤,不需要天然氣呀。」
「別急於下結論。」陳青雲對杜秋說:「我們先聽余總的來意再做判斷。」原來坐在伍興辦公室的年輕人正是余悅。
余悅不慌不忙地說:「陳廠長、杜廠長,安平泰安燃氣公司已經接通了華夏石油的天然氣長輸管道,將管道天然氣引入安平市,安平不再需要使用瓶裝液化氣。管道天然氣可以滿足企業連續生產的需求,希望能與貴廠合作。」
很顯然,杜秋對管道天然氣沒有瞭解,他沉思片刻後對余悅說:「於總,你們的天然氣是什麼價格呀?價格的波動大不大?還需要什麼費用?」
余悅說:「杜廠長,安平市的工業用氣價格每立方一塊二。因為城市燃氣屬於公用事業,也屬於區域壟斷行業,所以管道天然氣的價格需要物價部門審批。如果價格發生變化,物價部門需要組織聽證。與其他能源相比,管道天然氣的價格最為穩定。至於費用,我們需要收取城市燃氣設施配套費,標準是日平均用量每立方120元。」
杜秋聽到這個收費標準不理解,繼續問道:「哪你估計我們廠長平均每天用氣量是多少?天然氣與原煤相比,有什麼優勢?或者說能給我們廠帶來什麼好處?」
余悅胸有成竹地說:「我聽伍總介紹過貴廠的能耗,估計你們每天需要兩萬方左右的天然氣,也就是說需要收取240萬元左右的費用。管道天然氣是廉價、高效的清潔能源,與原煤相比,可以減少污染、提高勞動效率和設備利用率、取消原煤與煤渣堆放場地、無需短途運輸、實現清潔、文明生產。給貴廠帶來的好處,就是降低蒸汽生產的綜合成本。」
杜秋倒吸口涼氣,搖搖頭說:「費用太高了,我看這個管道天然氣不裝也罷。」
半天沒說話的陳青雲此時開口了:「伍總,你與余總研究一下橡膠廠的天然氣利用方案,特別是要將原煤與天然氣的綜合成本進行詳細比較,然後提交廠長辦公會討論。在這個方案沒有確定之前,新鍋爐先不要提貨,你們與華夏鍋爐廠商量好,能否直接提供燃氣鍋爐。」
伍興那能不明白,陳青雲這是已經下決心使用管道天然氣,只是借伍興之口提出此事,他明白自己應該怎麼做。聯想到余悅所在的公司名稱,他似乎清楚了其中的關係。
伍興並不真正瞭解陳青雲的思想,陳青雲自從參加了華夏環保世紀行的活動之後,對環境保護有了深刻的認識,而紅杉鎮利用酒糟沼氣帶來了很好的社會效益。當時在省直機關干青班學習時,陳青雲有針對性的研究了天然氣的相關理論,使他意識到天然氣利用肯定是發展方向。
出門的時候,陳青雲回頭對伍興說:「伍總,請余總到食堂就餐,我與杜秋、邱霞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