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牛是從部隊轉業回到家鄉,剛好那年村裡的老支書年齡偏大,提出何大牛接任,鄉黨委同意了他的請求。
仙橋鄉株樹村是全鄉最窮的村之一,山多田少,村民的主要收入是養殖,其次就是採藥、捕獵,百分之六十的人沒有進過學校,很多山民一輩子沒進過城。何大牛當上支書後,帶領村民修了不少山塘,從養殖牛羊到放魚,村民的生活得到很大的改善,在仙橋鄉擁有不小的名氣,說他是見過大市面的人,幾年以後經群眾推選當上了副鄉長。去年,徐達軍來後看中了這個樸實的漢子,提拔他為鄉長。
初次接觸,陳青雲就對這個樸實的鄉長引為知己:「何鄉長,你怎麼就想到舉辦掃盲學校呢?」
何大牛搓著雙手,靦腆地說:「當兵的時候,戰友們都經常收到家信,這是他們最高興的時候。而我當兵幾年,從來沒有收到過一封家信,因為我們全家人都不識字,這使我在戰友們面前都抬不起頭,他們經常將家信拿到我眼前晃動,我當著戰友的面無所謂地哈哈笑著,背地裡沒少流淚。」
說到這裡,何大牛聲音哽咽著,眼圈都紅了。徐達軍拍拍他:「何鄉長,準備兩樣野味吧!青雲是自家兄弟,不會笑話你的。」
當何大牛到其他村民家收野味的時候,陳青雲到外面給莫皎打了個電話,說了雨神的實際情況。昨天晚上,於春輝和江秋水走後,他就向莫皎匯報了雨神興辦掃盲學校的事情,莫皎要他先走一步落實情況,他也怕鬧笑話。
陳青雲回到屋內,告訴徐達軍,省委組織部莫皎部長帶隊的省委「三講」巡視組將於下午抵達雨神,徐達軍當時就慌了手腳。
「青雲,你搞什麼名堂,在辦公室的時候都不告訴我實情,想我出洋相是吧。」徐達軍急了:「我們不吃飯了,趕緊回縣委。」
陳青雲攔住他:「你不是有辦公室主任在家嗎?離了你地球就不轉了。最重要的還是何大牛,我們還是留下吃飯吧!一會好好聊聊。」
何大牛吃過沒有文化的苦頭,卻無法改變村民的現狀。這次的「三講」活動使他受到啟發,於是他向縣政府寫了專題匯報,請求縣政府拔出經費創辦掃盲學校,蔣再良不同意,說縣政府的工資都無法保證,哪有錢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但是徐達軍聽了何大牛的匯報,召開縣委常委會討論掃盲學校的事情,經過激烈的爭論,蔣再良勉強同意拿五十萬元,在全縣興辦掃盲學校。
方欽亮歎氣說:「青雲,地方的工作真不容易。我和達軍都是外來戶,與蔣縣長的觀點格格不入,掣肘的因素太多了,很多工作都無法開展。」
陳青雲不解地說:「這是對農民有益的事情,為什麼也會有阻力呢?」
徐達軍感歎地說:「辦個掃盲學校並不是憑熱情就能幹好的,資金不足、缺乏師資、農民沒有積極性,弄到現在這個樣子,已經很不容易了。」
陳青雲問道:「最根本的原因是什麼?」
「錢、還是缺錢。」徐達軍坦率地說:「雨神很窮,財政入不敷出,不但對國家沒有貢獻,上級財政的撥款也僅夠發工資,教育的投入太少了。全縣的掃盲學校再辦兩個月,估計也得停下來。」
「再辦一年,需要多少資金?」陳青雲思考片刻後,問徐達軍:「如果解決了資金,是否可以長期辦下去?」
徐達軍神情堅毅地說:「只要每年解決一百萬的經費,我就可以將全縣掃盲的問題解決。」
陳青雲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舉起酒杯:「大家共同乾一杯吧!為了雨神的掃盲工作。徐書記,既然你有這個決心,我決不袖手旁觀。」說完將杯中足足二兩的苞谷燒一飲而盡,放下酒杯,走到屋外。
徐達軍、方欽亮、何大牛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個陳青雲弄什麼玄虛。
不大的功夫,陳青雲又回到八仙桌前坐下,對何大牛說:「何鄉長,麻煩你再倒滿酒吧。」接著神秘地說:「徐書記,如果你再敬我一杯,可能會聽到一個好消息喲。」
徐達軍豪爽地說:「青雲,有沒有好消息我都得敬你。來,大家一塊敬青雲兄弟,干了。」
喝完後,方欽亮不肯放過陳青云:「該你說好消息了。」
「每年一百萬元的掃盲經費,由紫微大學助學基金解決;並且由紫微大學的志願者協會派出研究生到雨神,盡快解決掃盲師資。」
徐達軍瞪圓了雙眼、方欽亮張開大嘴、何大牛直接就流出了口水。
「你不會是開玩笑吧!青雲兄弟,我難道在做夢嗎?」雨神縣是s省的特困縣,每年的財政收入不過千把萬,沒有扶貧資金,連幹部和老師的工資都不能保證,而陳青雲張口就是一百萬元,三個人都不敢相信。
陳青雲肯定地說:「只要你能保證這把筆資金做到專款專用,我就可以保證資金每年按時到位。你與紫微大學的余真書記聯繫,明天就可派人到燕京辦理手續,十天之內,資金和志願者均可落實。」
「太好了,我們馬上回去召開常委會,研究接待莫部長和擴大掃盲學校的問題。」
剛才辦公室已經接到泉湖市委的通知,省委巡視組將於下午四點到達雨神,要求雨神縣「三講」學習中心組的全體成員在雨神縣等候。
雨神縣的學習中心組包括縣委、縣人大、縣政府、縣政協、縣武裝部的所有副處級以上幹部共有三十多人。看來莫皎將雨神縣的「三講」工作當成了重點。
陳青雲沒有參加雨神縣的接待,他在幫助何大牛準備一個專題匯報材料。
剛才與余真通電話的時候,聽了他的要求,余真嬌笑道:「青雲,你還是回學校主持團委工作吧!不然這點家當都要被你抖落乾淨了。」
「知道你現在是個大富婆,不讓你出點血你會翹尾巴的。」陳青雲大笑一陣後說:「放心吧!這筆錢只是從你那裡路過,以紫微大學的名義而已,今年杜倫龍崗電力設備公司分紅的時候,勞倫斯會在紫微大學團委應得的基礎上,另外給你增加一百萬元。只要雨神的掃盲經費從你那裡支出,這筆錢就不會少你的。」
陳青雲知道紫微助學基金才起步,余真在沒有瞭解詳細情況的時候,很乾脆地答應了他的要求,真的難為她了。陳青雲當然不會占學校的便宜,就只好讓勞倫斯出血了。
杜倫龍崗公司今年的利潤就可以達到兩千萬元,估計明年還將翻一番,勞倫斯肯定不會計較這筆開支。
任何人也不會將蔣再良不同意舉辦掃盲學校的事情端出來,但這項工作由徐達軍主抓,讓他得到一個極好的機會。
莫皎在雨神呆了三天,縣委組織部與紫微大學團委簽署了《雨神縣掃盲協議書》的消息也傳到他耳中,他可以肯定裡面有陳青雲的聲音,於是在縣委、縣政府慶祝宴會上,抬出了這位幕後英雄。
一篇《名校與地方聯手掃盲》的新聞報道刊登在《紫微日報》,陽名超再次找到張亮:「張社長,你再不將這個龍清微給我交出來,我將以個人名義,申請陽江教授更換《紫微日報》蓉城分社的社長。」
莫皎也接到省委組織部長姚瓊的電話:「莫部長,《紫微日報》的大記者龍清微就在雨神,你不是與他在一塊吧。」
到了這個時候,莫皎也不便於隱瞞了:「姚部長,龍清微是陳青雲同志的筆名,他就是我們巡視組的成員。」
姚瓊生氣了:「莫部長,你們這個組先回蓉城,陽書記到處找這個龍清微,卻被你雪藏起來,你自己向陽書記解釋吧!這件事情我可不能幫你。」
陳青雲剛接完胡家來的電話,同意與張亮見面,莫皎垂頭喪氣地找到陳青云:「青雲,你可把我害苦了,你那篇報道已經驚動了中宣部的賀部長,這下雨神可出名了。」
在s省「三講」工作第一階段經驗交流會上,徐達軍做了典型發言。自此,徐達軍進入了陽名超的視線,這是後話。
巡視組回到蓉城的那天晚上,張亮找到陳青雲,令他驚詫的是,這個龍清微就是他曾經正眼也沒瞧上的年輕人。具有諷刺意義的是,曾爭多次找張亮,要求張亮給他介紹龍清微,而這個龍清微卻隱藏在他身邊,就是他的部下,也不知道曾爭知道此事後,會受到怎樣的打擊。
莫皎沒有立即帶陳青雲見陽名超,他得為自己的行為做出解釋,爭取主動。
反而紫微大學的志願者先到蓉城,這次是羅曼帶隊。
「青雲,余真書記說了,請你擔任紫微大學的名譽團委書記,回頭就給你發聘書。」在杜甫雲亭,王菲也出席了紫微大學志願者的接待,羅曼的第一句話,毫不客氣地向陳青雲猛烈開火。
王菲急了:「羅曼姐,是不是青雲惹什麼麻煩了。」她與羅曼是室友,以前也是無話不談。
陳青雲無所謂地說:「得了好處還賣乖,就知道欺負我。行啊!乾脆把我調回學校得了。」
「想得美,余書記說了,再給我們找個好項目,以後你愛怎麼弄都行。」羅曼盯緊陳青雲不放鬆。
陳青雲投降了:「給我一年的時間行嗎?我盡量想辦法。」
「這還差不多。」羅曼得意了,心想:余真書記確實瞭解青雲,知道他受不了擠兌。
王菲在旁邊嚷嚷道:「你們打什麼啞謎,青雲,你給我說清楚,不然看我怎麼收拾你。」
陳青雲可不敢輕視王菲的威脅,只好將這次「三講」巡視過程中發生的事情詳細告訴王菲,王菲轉而怒視羅曼:「你回去告訴余師姐,泰安大夏的物管費從下個月起漲價,就從紫微會所開始。」
羅曼受不了王菲的警告,兩人又吵起來。
陪同羅曼前來蓉城的是雨神縣委組織部長葉飛,他不解地看著鬥嘴的三人:難道羅曼帶人來雨神,與眼前這個年輕人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