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小時,監察總隊的人已經到了辦公樓外,隨同前來的是益州市公安局的五個警察。
監察總隊沒有抓捕犯人的權力,每次大行動,必須有公安部門的人配合。
快到兩個小時的時候,進來兩人,屋內的大漢對另外三人說道:「東西別拿了,馬上走。」
同時,陳青雲也發出了信號,那四個人見外面有不少人朝辦公樓衝來,急忙向後院跑來,被陳青雲每人賞了顆棋子,摔倒在地。陳青雲只是輕輕地擊中環跳穴,幾分鐘可解。
犯罪嫌疑人被益州公安局的人帶走,室內的物品則搬上了監察總隊帶來的卡車。
陳青雲沒有與監察總隊的人住一塊,他回到了益州大酒店,還有幾件事情要處理。
江寧看到陳青雲悄無聲息地走了,心中不是滋味:這個男人真是薄情寡義,走的時候也不打個招呼。當她胡思亂想的時候,門口出現了陳青雲英俊的身影。
江寧衝上前去,哽咽著說:「陳大哥,我以為你走了,再也不回來了。」
陳青雲摸著江寧的頭髮:「小寧,大哥明天就走,今晚請你們母女吃頓飯,感謝你們的幫助。」
江寧的母親也過來了:「小陳,你明天就走嗎?我們應該感謝你呀,還是我們請你吃飯吧。」
「啥都別說了,走吧。」文具店的生意主要是學生,要等學生都走了,江寧才會做飯,因此她們每天都很晚才吃飯。
陳青雲帶她們來到益州大酒店,江寧看著室內豪華的裝飾,有些不自在。
陳青雲已經訂好了包廂,並且所點菜餚都屬於酒店最高檔的,看著江寧狼吞虎嚥的樣子,陳青雲一陣心酸。
「阿姨,這是一萬元,就算我給你們的酬勞。」陳青雲取出一沓百元鈔票,放在桌上。
「不行,我們不能要你的錢。」江寧的母親堅決地說。
陳青雲不容置疑地說:「阿姨,你必須收下,這是政府的獎勵。不久前,益州出現了淫穢非法出版物,就在你們前面的小餐館向學生們兜售。我是省新聞出版局的工作人員,就是為查處此事而來,沒有你們的幫助,我也很難完成任務。至於為你看病,這是我的私人行為,也是順帶就做好的。所以你必須收下這筆錢。()」然後他取出一個處方交給江寧的母親:「你的疾病已經治好了,但還是要調理身體,可以按這個處方服用。」
江寧的母親收好錢和處方,對陳青雲說:「小陳,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你使我很為難。」
陳青雲歎道:「我不知道社會上還有你們這樣窮困的家庭,我覺得江寧還年輕,應該去上大學。她去年才畢業,完全可以考取大學。如果你們有困難或其他的難處,可以找我,我一定會幫你們想辦法,也能想到辦法。」
他取出鋼筆,叫江寧的母親拿出剛才的處方,寫上自己的名字和電話號碼:「我還有事要處理,不能陪你們了。你們現在住的房子,對阿姨的身體很不利。我建議你們到蓉城去,我可以替你們安排工作。」
江寧母女倆走後,陳青雲再次回到人防辦的老辦公樓,樓上已經是一片漆黑,只是靠山坡的半邊,仍然是燈火通明。
陳青雲提氣輕身,縱到五樓,裡面一片狼籍。
尋找半天,在三樓辦公的地方,陳青雲找到一份營業執照,單位名稱是:「益州市人民防空辦公室勞動服務公司」,營業範圍是:房屋出租、食品銷售、水果銷售、保健按摩。
還有保健按摩,這真是個奇怪的公司。
陳青雲沒有多想,抄下營業執照上的內容,取了一些資料,回到益州大酒店。
陳青雲的第二個專業就是經濟類,但他從未聽說過還有一種叫「直銷」的營銷模式,並且是國際上最先進的營銷模式。
想不透,問專家。這是陳青雲的信條,當晚,他就撥通了葉重的電話。
聽完陳青雲介紹,葉重肯定地說:「青雲,這是傳銷,是國際上禁止的營銷模式。至於直銷,也是這幾年才興起的,被國際社會所承認。直銷指以面對面且非定點之方式,銷售商品和服務,直銷者繞過傳統批發商或零售通路,直接從顧客接收訂單。直銷是指直銷企業招募直銷員,由直銷員在固定營業場所之外直接向最終消費者推銷產品的經銷方式。但傳銷與直銷完全不同。傳銷是指組織者或者經營者發展人員,通過對被發展人員以其直接或者間接發展的人員數量或者銷售業績為依據計算和給付報酬,或者要求被發展人員以交納一定費用為條件取得加入資格等方式牟取非法利益,擾亂經濟秩序,影響社會穩定的行為。()」
陳青雲問道:「那我該怎麼辦?」
葉重回答說:「你先將材料整理成新聞稿,我替你發內參。」
監察總隊的人已經回去,陳青雲獨來獨往慣了,也不在意,租了輛出租車直奔蓉城。他是坐火車來的,但對火車慢吞吞的速度很煩。
國道上的車很多,出租車比火車快不了多少。
「師父,你看,那卡車。」陳青雲指著迎面過來的一輛大卡車,不由自主地叫起來。
那司機不滿地說:「看什麼呀,大驚小怪的。」
「那卡車的駕駛室上,有塊牌子,竟然寫的是『華夏收費』,這是怎麼回事呀?」
「這有啥好奇怪的,你看路邊的車,幾乎所有的小車,不是車門上有字,就是駕駛室內貼著玻璃放上一塊牌子。那卡車司機也有趣,直接就來這麼一招,也算是對社會特權階層的諷刺吧。」出租車司機顯然對卡車司機的做法表示贊成。
陳青雲注意旁邊過往的車輛,果然如出租車司機所說,大部分的小車都是如此,更多的是駕駛室內放置與卡車同樣的塑料牌,如:警察、華夏計量、華夏環境監測、華夏林業、華業商檢、華夏建設、華夏國土監察、華夏衛生監督、華夏計劃生育。更為過分的是,在一輛破爛的雙排座工具車的駕駛室內,一塊白底紅字的牌子令人砸舌地掛在玻璃後面:華夏環境管理。
陳青雲數了數,一小時的時間,竟有幾百輛這樣的小車
迎面而過。
大約走了三分之二,前面出現了大塞車,難怪半小時沒有看對面來車了。「今晚有可能在路上過夜了,真是倒霉,跑了你這趟,賺不到什麼錢了。」那司機嘟嚕著。
陳青雲取出錢包,數了三張百元鈔票遞給司機:「你回去吧!算你送到地方了。」
司機順手接過錢,口裡還說著:「這怎麼好,你真是好人。」
陳青雲沒有搭理他,說了聲:「謝謝。」拎包就下車了。那司機在身後喊道:「老闆,找個地方住下吧!這裡離蓉城還有數十公里呢。」
步行十多里,陳青雲才到達堵車的地方,原來是兩輛大卡車迎面相撞,直接將路面全部堵死,而兩端的路上全是車輛,警察是到了,但吊車進不來,連警車都停在很遠的地方,警察也是步行過來的。
「華夏收費」的牌子在陳青雲的眼前晃動,他走過國道上長長的車隊,發現幾個現象:老老實實在排隊的是大卡車,拚命往前擠的是小車,特別是掛著各種「身份」的小車擠得最厲害;默不做聲的是卡車司機,罵聲不絕的是小車司機;警察對亂成一團的小車司機恭恭敬敬,對規規矩矩的卡車司機破口大罵。
從下車的地方到撞車處,陳青雲走了近十公里,而從撞車處走到另一邊車隊的盡頭,卻是二十來公里,難怪那出租車司機說今晚將在路上過夜,看來真會是這樣,那些拚命擠到前面的小車,將會是最難受的人群之一。
因為是慢步走,陳青雲整整走了兩個小時才經過車隊,這時已經是晚上九點,他放開腳步,公路上的樹木飛速從耳邊掠過,偶爾來一兩台車輛,也只能看到一個隱隱的身形。
回到家中,左宇和簡靈、喬月已經睡了,聽到動靜,幾人又起床:「公子,怎麼這個時候回來,吃飯了嗎?」
喬月很盡職責,聽說陳青雲還沒吃飯,趕緊到廚房做飯去了,毫無半句怨言。
陳青雲洗完澡,沒有半點睡意,白天看到的「華夏收費」幾個字老是在眼前晃蕩,這到底是為什麼呢?動機在哪裡呢?難道是一種幽默?難道就是為了開心?
想不透,念頭就不通達,修練的心思也沒有了。待左宇他們又睡下之後,他來到院子裡,腦海中反覆出現的就是那塊「華夏收費」的牌子。
國道上的堵車又出現在腦海:老老實實的卡車司機、亂插亂鑽的小車。他們憑什麼亂插,就因為警察不會對他們罰款?對,就是因為這塊牌子,這就是他們的身份,身份的背後是他們的權力,那種可以使他們有膽量肆意插隊、肆意超速、肆意闖紅燈的權利,這是一種特權,可以任意踐踏民意的特權,全都集中體現在這塊小小的牌子上。
那些警察對小車司機的恭敬,並不是對小車司機本人,而是對他車上的牌子,對那塊牌子所代表的權力表示恭敬。
為什麼會形成特權,陳青雲已不願意多想,那塊牌子已經形成了對他的刺激,使他不吐不快。於是,他打開電腦,一篇「『華夏收費』的背後」的新聞評論稿很快完成。
這天晚上,陳青雲也不再修練,他踏踏實實地睡了一覺:「華夏收費」的牌子再也沒有出現在腦海中,因為他已經將自己的煩惱交給了報社,讓胡家來他們去煩惱吧。
第二天,關於傳銷的新聞稿傳給了葉重,而「『華夏收費』的背後」新聞評論稿卻傳給了胡家來。
剛到辦公室,曾爭過來:「小陳,今天有事嗎?」
「沒有,曾科長有什麼指示?」其實陳青雲也不知道有沒有事情,因為出差幾天,不知道冒動和丁麗平有什麼指示。
曾爭很客氣地說:「陪我去趟《紫微日報》蓉城分社吧!他們的記者證都要年審了,我們也要搞好上門服務呀。」
「半小時後行嗎?」陳青雲得向凡景清覆命呀。
在陳青雲出發的當天,凡景清也將監察總隊的十多號人馬派往益州。他就是要看看,離開了燕京這個熟悉的環境,陳青雲能不能起到作用。不料,監察總隊的人連非法出版物的毛都沒有摸到一根,而這個陳青雲卻悄無聲息地將窩點都找出來,並且罪犯一個沒漏,全部抓獲歸案,難道這個陳青雲真有什麼特殊的本領。
當陳青雲敲門的時候,凡景清的臉上又是一副非常高興的樣子:「小陳,這麼快就查到非法出版物的窩點,你是怎麼做到的。」
陳青雲也沒有隱瞞什麼?從益州一中的老教師到那個小小的文具店。除了那一萬塊錢的「獎勵」以及替江寧母親的治療,其他的事情都詳細向凡景清做了匯報。
當然,傳銷與「華夏收費」的新聞稿,是他與葉重、胡家來之間的事,犯不著向凡景清匯報,因為他的《紫微日報》記者身份以及總參作戰部高參的身份,都沒有在s省新聞出版局公開。
凡景清很震驚,陳青雲所敘述的事情,是那麼順理成章,但其他的人這怎麼就沒想到這些呢?他想不透,到底是陳青雲的高明、還是其他人的愚蠢?
這個陳青雲,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陳青雲離開凡景清的辦公室,敲開駱宇的門,卻發現另一個熟悉的人坐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