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方碰頭的時候,查衡良一再要求低調處理燕京鋼鐵集團警務處所發生的一切,等候公安部的處理意見。周吉當然不會聽他擺佈,自會向總參匯報,而陳青雲寫好的新聞稿卻成了燙手的山芋:扔掉可惜、握住又怕受傷。
不懂的事情問專家,這是陳青雲的信條之一。
第二天,陳青雲來到紫微日報,推開胡家來的辦公室,胡家來愣住了,隨即大叫:「好小子,還記得報社的門朝哪開?宋鐘,泡茶。」陳青雲正要匯報昨天的事情,胡家來擺擺手:「你的事不著急,告訴我晚上有沒有安排?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情,都給我推掉,今晚新聞部聚餐。」
「我晚上沒安排,什麼事情這麼重要呀?」陳青雲臉上寫滿驚奇,明顯的故作姿態。
胡家來哂笑道:「太假,別裝了。沒什麼大事,今晚替宋鍾送行,就是要你也參加集體活動,部裡胡光華等人經常念叨你呢。」
「宋鍾要走,上哪去呀?」陳青雲驚奇地問,他對宋鍾印象不深,只是覺得他有些陰陽怪氣。
「去h省,從政了。這是部裡出去的人才,我們得好好祝賀不是。」胡家來眨眨眼睛,他對宋鍾更沒好印象,因為此人經常在背後說別人的怪話,特別喜歡議論陳青雲。
陳青雲不想說宋鐘的事,直奔今天的主題,將昨天發生的一切事無鉅細地敘述給胡家來,並且將他起草好的稿件和自己的擔憂和盤托出。胡家來哈哈大笑:「好小子,泡妞泡出花邊新聞了,笑死我了。」
胡家來笑了好幾分鐘,陳青雲被笑得好不自在,不耐煩說:「不准笑,再笑我就走了。」
「別、別走呀,晚上還要一塊聚呢。」胡家來好不容易止住笑聲:「青雲,你著相了。要當個好記者,就應該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如果連這點小事都前怕狼後怕虎的,指定沒出息。這事你別管了,稿件交給我就是。公開報導有些不合適,公安部的顏面也得顧及,直接上內參,這件事情有總參與他們打擂台,我們再參與報導,公安部想捂蓋子怕是要慎重考慮了。」
陳青雲聽到胡家來的話,心裡大驚: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情。今天又受教了。
陳青雲不知道的是,昨天晚上有多少人失眠?燕京上空的電波有多少在圍繞著這件事情傳遞?甚至連毫無干係的人也被波及。
陳青雲接到周偉宏的電話時,以為是紫微大劇院的事情出了什麼變故,聽他那急迫的口吻,陳青雲迅速趕到周偉宏辦公室,結果周偉宏也是因為警務處的事情找他。
周偉宏吞吞吐吐說了半天,陳青雲才鬧明白:能不能高抬貴手,放對方一馬。
「周書記,你已經說過,我們是兄弟。是兄弟你就直截了當地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因為這件事情肯定牽扯不到你,你是為誰?為什麼事情出頭?」陳青雲很反感別人干預此事,但他從周偉宏的語氣中聽出了一些不正常的因素,於是直奔主題。
周偉宏閉上雙眼,靠在沙發上,臉色變幻莫測。幾分鐘後坐直身軀,毅然說道:「青雲,我的身體情況你已經知曉,對你沒什麼好隱瞞的了。」於是他將蔡三七對他所做的一切、包括昨晚威脅他的話全部告訴陳青云:「沒料到這個小人,竟然保留了一份錄像帶,要我想辦法找你協商,因為他已經知道你的紫微電腦有限公司就在紫微區。如果你不放過他的兒子,恐怕他真能做得出。」
陳青雲不得不考慮周偉宏的感受,如果直接告訴他事情太大,超出了他的控制與影響,他與周偉宏肯定會產生嫌隙,並且是那種不可修復的嫌隙。考慮良久,陳青雲慎重地說:「如果以後他繼續威脅你,那怎麼辦?比如說請你辦好一件事,又給你很大好處;再請你辦件事,再給好處。你會怎麼處理?不好意思,我說得太直接。」
周偉宏露出痛苦的神情:「我也知道現在為他辦事,簡直就是飲鴆止渴,但我明知如此,還是得止渴呀。」
「端了他的窩。」陳青雲滿臉決絕。
「那錄像帶呢?」周偉宏猶豫地說,不管多果斷的人,臨到自己的切身利益,總會有些患得患失。
陳青雲肯定地說:「我來想辦法,在窩裡的當場銷廢,窩藏在其他地方的,我也一定找到。」
「沒有後患?」「肯定沒有。」
「那你的計劃?」「端窩的事,找李由,市局治安支隊支隊長,我與丁啟詩先去探底,李由從外面包抄,神鬼不知。整個事情你不參與半點,區公安局也不參與,就算有一星半點的差池,也找不到你的頭上。」陳青雲把他想到的和盤托出,因為要周偉宏同意,就必須打消他的顧慮。
周偉宏右手握拳擊在左掌上:「好,青雲,一切都拜託了。」
陳青雲當即接通李由的電話:「李支隊,想兄弟沒有?」
電話裡傳出激動的聲音:「是青雲嗎?好小子,換電話號碼也不通知大哥,是不是要將大哥也換掉呀。在哪兒,晚上一塊喝酒,不准推辭。」
晚上十點,正是九洲會所客流的高峰,兩個清秀的年輕人施施然進入大廳,一個丰神如玉,一個卻瘦如竹篙,但倆人的風采與氣質令門童眼睛一亮:又來了兩隻大肥豬。
進來的倆人正是陳青雲與丁啟詩,進入大廳後,丁啟詩像毫無重量的幽魂似的飄到前台,不是走,真正的飄。陳青雲的乾陽真氣功力比丁啟詩深厚得不可以道里計,恰恰在陸地飛騰的修練方面,丁啟詩表現出獨特的天賦,兩腳似著地、非著地,像蜻蜓點水似的,不時地在地面稍稍接觸,全身就飄了過去,如果丁啟詩是個美女,這個姿式絕對的像仙女、下凡的仙女。陳青雲幾次學他那樣修練,就是練不出丁啟詩那種神韻。但是在速度方面,丁啟詩就遠不如陳青雲。
一個有雙漂亮的丹鳳眼、齊耳短髮的美女迎向丁啟詩:「先生,歡迎光臨,有什麼可以幫你?」
丁啟詩下顎微微一翹:「哥們第一次來,怎麼消費?」
「請問先生有會員卡嗎?」
丁啟詩狂妄地說:「第一次來怎麼會有會員卡,你這不是擠兌我嗎?別說這些沒用的,你就告訴我怎麼才能在這裡消費,哥們可不想來回的跑,我就不相信,有錢在燕京找不到好玩的地方。」
短髮美女恭敬地說:「一般來講,辦理會員卡需要老會員推薦,但是辦理金卡則是誰都可辦,並且隨時可辦。」
「金卡以上還有嗎?」「還有鑽石卡。」
陳青雲在旁邊插話:「兄弟,先辦金卡,如果好玩再辦其他的卡好了,咱們不是在燕京有一陣子呆嗎?」
「好,就辦金卡。」丁啟詩掏出銀行卡就要交錢。
短髮女孩輕輕地說:「先生,對不起,還要填張表格。請問您貴姓?」
「你是查戶口還是搞民意測驗?」丁啟詩不耐煩的堵了一句,臉上微微漲紅,這斯的表演還有點天賦。
短髮美女連連道歉:「先生,對不起,這是公司的規定,給您添麻煩了。」伸手不打笑面人,短髮美女這種職業式的笑容使丁啟詩無從發作:「這是我的身份證,你拿去登記吧。」這是李由臨時給丁啟詩做的一個假證件。
很快登記完畢,大堂經理過來給他們倆安排了一個專職陪護,一個渾身像安裝了彈簧的小個子年輕人,過來見面就給他們倆行個鞠躬禮:「先生,很高興為你們服務,小的叫小安子,請吩咐。」丁啟詩自言自語地嘟嚕:「小—安—子。」「喳」面前的小個子機靈地回答,丁啟詩拍掌稱讚:「好玩,太好玩了。」然後大聲叫道:「小安子,前面帶路。」
「先生請,先生想玩什麼?」「由淺入深、由淺入深,但只要高端的玩意,你看著安排。」丁啟詩的做派,典型的二世祖,後面盯著他們的大堂經理和短髮美女放心地忙其他事情去了,這兩位用不著多費心思。
「小的先給兩位開個房間,然後帶二位去做些節目,怎麼樣?」「有些什麼節目?」「洗腳、按摩、洗澡、棋牌、跳舞、保齡球、等等。」
丁啟詩有些失望地問:「沒有啦?」
小安子神秘地笑笑:「先生別著急嘛,最後的節目當然是最精彩的,那就是做點或過夜,看先生的興趣了。」
陳青雲在旁插話:「是不是在會所看上的女孩子都可以過夜?」「要看胸牌,除了藍牌,其他都是可以做任何節目的。」小安子打開一個套間:「兩位,這裡有兩個房間,今晚就歸二位,接下來有什麼安排?」
陳青雲伸了個賴腰:「你在客廳稍等,我方便一下就出來。」說完進了房間,丁啟詩則在外面陪小安子聊天。
陳青雲進房間之後,施展陰陽離合望氣術,觀察整棟樓的情況,發現這個會所佔據六層樓的空間,一至五樓都有不少的客人,一樓是酒吧、二樓是舞廳和棋牌室、三樓是洗腳、按摩、四樓和五樓是vip室,其中二樓的人數最多,六樓則是辦公及機房。不一會,各種不堪入耳的聲音鑽入耳中、不堪入目的畫面模糊地印入腦海,陳青雲忙把感知力集中到六樓,不一會將六樓的格局全部弄清楚。
六樓的人不多,也就十來個人,每個人都有固定的崗位,其中有三個人不停地來回巡視。有兩間機房,每間機房都有三人,有一個大辦公室,其中兩人在聊天,奇怪的是這間辦公室相鄰的房間,好像都未啟用。
陳青雲按下衝水按鈕,從房間出來後對丁啟詩說:「老二,我們去那呀?」
丁啟詩聳聳肩:「反正都得去玩玩,酒吧就算了,先去舞廳吧!再去棋牌室。小安子你先忙,一小時後我找你,告訴我在哪可以找到你?」
小安子似乎鬆了口氣:「只要與任何一個服務員提出要找我,我保證五分鐘內出現在先生面前。小的先告退,祝兩位先生玩的痛快。」
陳青雲與丁啟詩來到二樓,兩人轉了一圈,找了張桌子坐下,陳青雲湊到丁啟詩耳邊說:「你先盯著,我去六樓,有事會打你電話。」說完起身去洗手間,觀察一下沒有攝像頭,也無第二人,輕盈地跳上窗台,順著落水管就向上爬去。
爬上六樓的窗台考慮片刻後,陳青雲先轉到那間大辦公室外的窗台上,施展陰陽離合望氣術傾聽室內的交談,一個沙啞的聲音在說話:「我已經找出了十個部級官員、五十個能說上話的廳級官員的資料,我將他們的名字、單位、電話和在此快樂的時間寫在資料袋中,你負責在三天內全部拜訪一遍。如果蔡京出了問題,讓他們都沒有好日子過。」語氣中透出狠辣和無奈。
「那我先去了。」另一個聲音響起,同時傳出輕微的腳步聲。此時陳青雲已經打開窗戶,鑽入房間,見其中一人要走,忙掏出兩顆棋子,以彈指神通功力射出,分別擊中兩人的身柱穴,兩個大男人悄無聲息地軟倒在地。
打開大班台中間的抽屜,一大堆不堪入目的照片;桌子旁邊有個大木箱,裡面整齊擺放著有編號的錄像帶;大班台左邊的小木櫃裡面全是資料袋和帳本;右邊的三個小抽屜全部是資料袋。陳青雲將所有的資料袋擺到桌面,發現只有右邊抽屜的資料袋寫有名字,其中就包括周偉宏。
陳青雲找出一個行李箱,將這些帳本和資料袋全部裝進去,背在後背,沿落水管爬到地面,飛快地鑽入夜色,十分鐘後又回到這間辦公室中,找出大班台後的暗門,發現這裡全是照片、資料袋和錄像帶。
暫時將這些放下,陳青雲拿起手機,先通知李由採取行動,再通知丁啟詩趕緊到六樓。
丁啟詩到達之前,陳青雲將六樓的人全部控制住,然後將通往六樓的鐵門倒鎖住。
丁啟詩也是順著落水管爬上來的,對於他們來說,這樣上樓雖然不說是如履平地,但也確實不難。
從監控中可以看到,大批警察已經衝進大廳,因為沒有統一的指揮,一樓的信息傳不到二樓,所以李由的行動異乎尋常的順利,幾乎沒有引起太大的轟動。
丁啟詩很快找到電腦中儲存的周偉宏與性工作者顛鸞倒鳳的畫面,陳青雲要丁啟詩將電腦中所有的資料全部刪除,廢掉電腦硬盤,然後要丁啟詩從原路撤出,他自己再回到那間大辦公室,再次檢查一番,確認近期的資料已經全部帶走,關好大班台後的暗門,因為暗門內的資料至少是半年前的,從地面的灰塵可以看出,這是很久沒人進來的原因。至於警察能否找到此處、這些資料會引起什麼反應,陳青雲考慮不了這些。
出來玩,總是會有些代價。如果連這樣的認識與擔待也沒有,那就老老實實待在家中好了。
已經有人在敲打六樓的大鐵門,十來分鐘就會有人衝進來。陳青雲再次巡視四周,再次確認沒有遺漏,飛快地收拾散落在地上的棋子,再解開眾人的穴道,在躺在地上的人醒轉之前,飛身縱上窗台,在各個樓層的窗台上連點,翻身到了地面,閃身進入黑夜之中。
那天與李由約定,他只負責探路,如果沒有發現問題,李由取消行動,如果九洲會所值得他們行動,陳青雲自己負責撤退事宜,不得找李由的麻煩。
如果讓李由的上司知道他默許其他人事先刪除當事人的資料,李由也吃不了兜著走,因此他們只能各取所需了。
陳青雲沒有想到,他得到的資料,對他以後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