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爺爺的口吻,家裡對她的事已經有了決定,不過是她意料不到的出國求學。陳陽弄出那個鬧劇後,她就知道家裡會有個說法,卻不知弄出這樣的結果,想到與陳青雲要遠隔千山萬水,王菲十分的委屈,眼淚刷地往下流。
她爺爺看在眼裡,不覺也很心傷,像他們這種家庭,表面風光無限,卻不知風光的背後,也有著許多不為人知的辛酸。王菲必須出去,才能讓轟傳的流言平息,也是考驗這對小年輕的愛情的必要措施。
「小菲別著急,你就隨爸爸去米國,紫微大學與米國的耶魯大學有教學交流,你去耶魯大學讀書一年,再回紫微大學,也可以多長點見識。」
「我不去。」王菲賭氣地說,她實在不願意離開陳青雲。
老人知道王菲的心情,平靜地說:「我們不反對你與你那同學交往,但你知道,我們這樣的家庭,如果與平民結親,會有不少壓力,你在米國呆一年,可以冷靜地思考一些問題,也能觀察觀察那小年輕的心性。」
「那你們同意接納青雲啦。」王菲抬起頭,看著爺爺,眼中充滿期盼。
老人對王菲很是溺愛,不忍看著王菲的希望破滅,他斷然說道:「這樣吧!你那青雲僅僅是記者的身份恐怕不行,讓他走仕途,二十五歲前,憑他自己的努力,走上處級實職崗位,我將我孫女嫁給他。」
「二十五歲的實職處級,憑他自己能做到嗎?飛揚哥這麼好的條件,都已經二十七了,也就是個副團級。這條件太苛刻了吧。」王菲的臉上陰睛不定。
老人不容置疑地說:「如果他連這個都做不到,憑什麼做王家的女婿。你可以把這個意思告訴他,但不能代他決定。小菲,高處不勝寒,我不想讓家族的事務給你帶來負擔,但要擺脫家族的影響,也是不可能的呀。給我帶句話給你的青云:好自為之。」
王菲臉上也表現出緊毅的神色說:「爺爺,我明白了,我也坦率地告訴爺爺,青雲,你們小看他了。」說完,王菲奪門而出,她急著見陳青雲,尤其是這個時候。
王菲的話,震驚了她爺爺,柔弱的小姑娘竟然有如此強烈的信心,看來這個陳青雲對她的影響已經是進入心靈深處。沉思片刻,老人傳下一句話:誰也不許為難陳青雲。
王菲憤憤不平地找到陳青雲的時候,陳青雲正與丁啟詩和侯建業商量下一個軟件開發的計劃。銀行客戶管理軟件使用的效果得到燕京市工行的高度評價,提高了紫微電腦公司的信心,侯建業正在與工行m省分行接洽,初步達成了意向,如果這筆業務談成,公司就能大踏步前進。
趙雲的話提醒了陳青雲,看來思路得重新調整,做政府部門的業務可以定為公司的發展方向之一。
「小菲,誰惹你生氣了。」看王菲氣鼓鼓的樣子,陳青雲心裡甜絲絲的:我的小菲,生氣也比別人漂亮。
「就是你。」王菲坐在陳青雲對面,隔著大班台與陳青雲對視,丁啟詩和侯建業做個鬼臉,溜出辦公室。
陳青雲急忙起身,用王菲的專用茶杯泡了杯鐵觀音:「喝杯水,消消氣,要不你打我?」
「看你皮糙肉厚的熊樣,別打疼了我的手。」王菲撲哧笑了一聲,臉色馬上又陰沉下來,陳青雲心裡一動:真的有情況:「出什麼事了?」
「我要出國了。」王菲將她與爺爺的談話向陳青雲和盤托出:「青雲,我怎麼辦呢?」不捨的表情令陳青雲心疼。
陳青雲走到窗戶前,沉思良久,不再嬉皮笑臉:「小菲,我愛你,但決不使你為難。這些天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我好糾結,你我的家庭背景懸殊太大。」
陳青雲話沒說完,王菲驚呼:「青雲,你不要我了?」說罷眼淚奪眶而出,俏臉上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陳青雲抱住雙肩聳動的王菲,愛憐地說:「傻丫頭,我怎捨得了你。你今天的話,使我不再糾結了。我就怕沒說法,既然問題擺明,我還有什麼可怕的。不就是當官嘛,別人能當,我為什麼不能,我可不能讓你家裡的人小瞧了,並且要為你爭口氣,咱也做個大官給你家裡人瞧瞧。」
這番話說出,一顆政治新星從紫微大學升起。
王菲聽完,破啼為笑:「知道你能,你那總參作戰部的高參,弄個上校、大校之類,想必不是難事。」
陳青雲嚴肅地說:「小菲,我不會去入伍,要當官,我就去地方,地方的舞台更大,我會從基層做起,踏踏實實為民眾辦實事。」
「青雲,謝謝你。」王菲緊緊抱住陳青雲,此時的她,掃盡陰霾、拔雲見日。
「小菲,我更要謝謝你,是你為我堅定了信念。前一陣在各地採訪,接觸了不少社會的陰暗面,感觸很深。我想既然造物主賦予了我們強大的能力,我們更應該回報社會。」陳青雲的話也感染了王菲,她望著陳青雲深情地說:「青雲,我支持你。」
醴泉映月的多功能廳,燈火通明,二十多個操醴泉口音的人在興奮交談。這群人的年齡,大部分是三十多歲,白雪和陳青雲在其中最年輕。容光煥發的白雪自然是聚會的核心,加上今天她又是地主,得天獨厚,無疑成為聚會的公主。
陳青雲坐在靠窗的位置,靜靜在看著眾人。不多時,主持人開始講話:「各位老鄉,大家請入座。我先介紹今天參加會議的領導和老闆。」
會議馬上安靜下來,主持人先做自我介紹:「我叫孔向東,在燕京經營建築防水材料;白雪、醴泉映月總經理;丁光榮、總參五部少校;吳天明、供職於中央辦公廳政策研究室;黎蓉、標誌服裝公司董事長;陽起初、在燕京經營百貨…。」
孔向東是照著簽到名冊念的,因為其中有不少人他也不認識,所以介紹陳青雲時,說的是紫微大學學生,引起小小的議論,白雪瞟了他一眼,陳青雲不以為意。
「大家遠來燕京發展,很不容易,今天請大家來,一是互相認識,今後各位有事,也可守望相助;二是準備成立醴泉在京商會,無需交納會費,也不用履行什麼義務,就是希望形成一種聯絡的機制,有個聚會的場所……」孔向東的聲音飄浮在會議室裡,在座的都有一定的經濟實力或社會在位,自然願意抱團。
吳天明第一個站起來發言響應:「孔總的倡議不錯,以後醴泉來人,也可顯示我們醴泉在京人士的團結和熱情。我看孔總你就任這個會長吧。」
吳天明話音剛落,會議室響起一片叫好。服裝老闆黎蓉用她清脆的聲音說:「孔總,聽說我們醴泉在京還有位了不起的人,是《紫微日報》的記者,並且醴泉市和關洲市政府對此人都很關注,今天怎麼沒請他呀。」
「是呀,學生都請了,名人怎麼不請呀?」會議室又響起一個尖細的聲音。
白雪促狹地朝陳青雲眨眨眼,見陳青雲端坐不動,她也不吭聲,但聽到一片附和的聲音,白雪怕陳青雲生氣,解釋道:「陳青雲是紫微大學的高才生,今後肯定是我們醴泉商會的驕傲。至於龍清微大記者,今天也在座,各位如果有重大事情、或遇上麻煩,盡可找他。」
「那你告訴我們龍清微記者是哪一位呀?」不少人問。
「一會讓他自己說吧。」白雪調皮地笑道。
陳青雲朝白雪做個鬼臉,怪她多事,卻不知白雪也是刻意而為,誰讓他一味地裝清高。其實白雪只知道埋怨陳青雲,不想想她自己,隱藏得更深。
商人做事不喜歡拖泥帶水,半小時就選定了醴泉商會的領頭人:會長孔向東,副會長吳天明、黎蓉,秘書長白雪。大家對吳天明身處中樞很是敬重,仕途順利的話,吳天明有可能成為各位的依靠。
「兄弟貴姓?認識一下,我叫應能,在燕京大飯店打工,請多關照。」應能見陳青雲獨處,過來與他並排而坐。
應能也就三十來歲,一口白白的牙齒,抿嘴微笑還弄出兩個小酒窩,很陽光的青春大男孩。
「陳青雲,紫微大學學生。」陳青雲對應能的第一印象很好。「你就是紫微大學的那位,我最佩服會讀書的人。」兩人一見如故,聊得投機。
二樓的醴泉映月是個能坐二十多人的大包廂,會後聚餐也是題中應有之議。
孔向東安排座位時,本將陳青雲放在末座,被白雪推到自己的前面,坐在丁光榮與她之間,在座的人都露出會心的笑意:看來是對姐弟戀。
其實在座的人也沒想錯,白雪是有點這方面的小心思。
陳青雲只是悶頭吃菜,別人敬他酒,他很客氣接招,但一概不回敬,招來白雪白眼也裝聾作啞,白雪恨恨地踩了他一腳。她不知此刻陳青雲心情大好,與王菲的那番談話解開了他的心結,什麼事情在他眼中都顯得十分美好,特別是現在,他更是開心地接納這批老鄉兼朋友。
他可不喜歡那種不明不白、雲山霧罩的局面,現在可好了,給了他一個非常明確的目標。
他能理解王菲她們那種大家族的榮譽感,不是他所能憾動。既然不能改變,那就適應它,順勢而為。
陳青雲還沉浸在心結已開的喜悅中,對在座的人和事,傾心接納卻不露聲色,但看在旁人眼裡,卻成了傲慢、淺薄的形象,有幾人還露出厭惡的眼神。
白雪正準備提醒他的時候,孔向東端著酒杯過來:「白總,年輕有為呀,敬你一杯。」
「孔總客氣了,我一個給人打工的,有什麼可為不可為的,謝謝。」兩人乾了一杯,孔向東又說:「有件事不知白總能不能幫上忙?」
白雪誠懇地說:「孔總請講,只要我能做到。」
「我在西城區開了個賓館,遇上治安綜合整治,在賓館裡抓了一對吸毒的男女,現在賓館還被封著,每天都是損失呀。」孔向東肉疼的說道。
「賓館叫什麼名字呀?」陳青雲在旁邊問:「芙蓉賓館。」孔向東看了他一看,隨口答道,那眼神明顯是在說:你摻和啥呀。繼續與白雪說話:「不知怎麼回事,現在吸毒的人增加不少,其他被查封的賓館都有這情況,但有門路的都已經啟封了,我找了西城區分局,分局的警察一直在與我打官腔,急死人了。」
「我明天找人替你想想辦法。」白雪認真地答覆,他從公安部門出來,因身份是隱秘的,認識其他部門的警察也不多,但這種小事又不好驚動高層。
陳青雲聽李由說過,燕京公安正在開展掃毒及治安整治行動,正是由他負責,心想:幫他一下吧。於是起身上洗手間,給李由打了個電話,李由只問了下賓館名稱,馬上答應他看情況嚴重不嚴重。
回到席上不久,孔向東還在與白雪說話,顯然認定了白雪能解決這事,孔向東還是很有眼力。不多時,孔向東接了個電話:「孔總,分局的王副局長打電話來說,明天就給我們啟封,還說這是市局領導直接下的指示,讓我們以後有事找他就行,沒必要麻煩市局的領導。」
孔向東莫名其妙,他哪有能力找市局領導了難呀,難道是正常啟封,但電話的意思很明確,市局領導打的招呼,這會是誰呢。他怎麼也沒想到陳青雲身上。
這時陽起初也過來了:「白總,我的商場發展有點過快,管理跟不上,想開發電腦管理系統,讓管理上個台階。聽銀行的人說,紫微電腦公司在軟件開發上有一套,而紫微電腦公司就在這附近,你與他們熟悉嗎?」
白雪朝陳青雲嚕嚕嘴:「紫微電腦公司的董事長就在這呀,你直接與他談不就行了。」
陽起初的視線越過陳青雲,掃了一遍,不得要領:「白總你就別打啞謎了,告訴我不行嗎?」
白雪大怒道:「陳青雲,你就打算一直裝聾作啞地坐在這裡,看我不告訴小菲,讓她收拾你。」說完她站起來指著陳青雲大聲說:「大家不是問龍清微是誰嗎?就是這個可惡的傢伙。」然後低聲對孔向東說:「剛才的事情,說不定也是他給你打招呼了。」
頓時包廂內一片肅靜,大眼瞪小眼地盯著陳青雲。
「這個白姐,就是想給我難堪。我不是在拚命地吃嗎?一會好有力氣給大家坦白呀。」陳青雲的話引起哄堂大笑。
這時,丁光榮的電話響了,接通後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賀兄,你好。…明天上午…好,知道了,謝謝!什麼?你也在醴泉映月,…對,我在醴泉映月包廂。」
丁光榮喜滋滋地到包廂外接個軍官進來:「向大家介紹一下,總參作戰部的賀洪武少校。」
看賀洪武的臉色,喝了不少的酒,來到酒桌前:「丁兄,這麼多老鄉啊!我敬杯酒吧。」服務員趕緊遞上酒杯,賀洪武正要說上兩句,看到手肘下端坐的一人,陡然一個激凌:這位也在。急忙放下酒杯,啪地敬禮:「首長好。」
陳青雲正準備與陽起初說一說電腦業務上的事,聽到旁邊一個熟悉的聲音,抬頭看見是賀洪武,站起來說道:「賀兄,搞什麼鬼?」
賀洪武拍了下腦袋,湊到陳青雲耳邊:「青雲,喝多了,沒注意場合。周部長通知,今後你的待遇與他同等,是總參領導的指示,猛然見到你,高興得露餡了,不會怪我吧。」
「你真是會湊熱鬧。」陳青雲苦笑一聲,對大家說:「這是我大哥,就愛逗我們這些小兄弟。」
陳青雲不知道,他的解釋壓根就不起作用。
賀洪武敬杯酒就走了,只向陳青雲點下頭,聰明的丁光榮隨即送他出去:「賀兄,剛才怎麼回事?」
賀洪武搖搖頭:「不可說,以後你會知道,這是你的機會,我只能說這麼多了。」
這個時候,陳青雲也失去了逗樂的興趣,叫服務員取來紙筆,寫下丁啟詩的名字和電話號碼給陽起初:「如果你對紫微電腦有信心,就聯繫丁總吧!說我讓你找他的。」然後沖眾人拱手抱拳:「各位,對不起,我還有點事,先告退了。」說完出門而去。隨後丁光榮進門,臉上現出怪怪的神情,大家知道,今天也許失去了一個很好的機會,特別是黎蓉。
接下來是白雪如何應付眾人的好奇,也算是陳青雲給她開的玩笑,不料陳青雲自己卻捲入另一件重大的事件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