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我們快到和安城啦?」小傑湊著小腦袋在馬車的窗欞處。
「轉過這個大彎就看見城牆。你別把頭探那麼外面,小心摔出去。」魏叔頭也不抬,他和大魔頭正在下圍棋,這是從赫連雨府上摸來的白玉棋子。棋逢對手,錯落一子,就會滿盤皆輸,大意不得。
「噢!」小傑把頭縮了回來,蹭到林婕的身邊逗婕兒玩。咕咕綠綠藍藍它們懶洋洋地打著哈欠,繼續大白天補眠,不知是不是受綠綠藍藍的影響,咕咕它們現在對大白天睡懶覺也感興趣的很。
黑黑和棗棗慢悠悠的踱著小馬步,不時停下來啃上兩口看中眼的綠葉。主子們沒催,那就是不急,可以由它們掌控速度。
赫連雲則是盯著棋盤看,好慘烈的撕殺,兩人的棋藝相當,僵持不下。若是他的話應該勝他們兩人一籌,別的不敢說,他的棋藝是最讓他引以為豪的,連爺爺,雨弟,上官伯父他們都得甘拜下風。原來魏叔亦喜歡下圍棋,哪天和他切磋切磋,討教一二。
林婕盤算著禮物的事情,六叔,九叔,山叔他們家自是不用說,每個人都備有,那是從萬惡谷珠寶堆裡千件挑一的,價值連城,外形獨特亮眼的不要,專挑一般的下手,她可不想成為引來殺身之禍的罪魁禍首,送禮要恰如其分,這才是最高明的。只是其他的三姑六嬸該送什麼呢?一路上都只顧著吃喝玩樂,哪想過挑些特產做禮物。村裡七八十戶人家,若是家家戶戶都送珠寶之類的,她上哪弄去?再說她又不像赫連家一樣富有天下,這樣一路送禮下來,准成為窮光蛋。
「我說你們別光顧著玩,給我出出餿主意也好。」林婕沒好氣瞪了大魔頭和魏叔一眼,她想得頭痛欲裂,他們倒好,還有閒情逸致下棋,看著就不爽。
「要我說,啥都不用送。你見過哪戶人家出遠門,回來親威好友,叔叔伯伯,左鄰右舍皆送禮的?」魏叔歎氣,停下手中的棋子,讓娃兒這麼一攪活,沒法下了。
「我們以後要在蘇村長住,當然要打理好關係。」林婕可不這麼認為。
「娃兒,你認為我們家在村裡的關係還需要打理嗎?」魏叔冷哼一聲,以前一天下來,少說也有三五趟人馬跑來家裡竄門。再繼續打理下去,他看家裡都比村中那幾棵納涼的古樹還要招人愛。
「別問我,人情事理我是一點都不懂。」大魔頭見林婕視線掃向他,連連擺手。
「傻瓜才會問你這種事。」大魔頭和柳在人情方面比自己還要不如,問他們是自找沒趣。
「送吧送吧,小心你六叔跟你急。」魏叔一想到那超好玩的六叔,就想笑。
「可是總不能兩手空空回去吧?」總覺得不妥,再想到六叔那張拉長的老臉,頭皮直發麻。
「娘,我們家銀子夠用嗎?」小傑聽著娘說要挨家挨戶送禮,仿若看見白花花的銀子如流水般奔騰而去。
「你憂心什麼?等你掙錢養家那也是十幾年後的事。」林婕沒好氣地敲了小傑一響頭,小小年紀就精打細算著如何省銀子。
「難怪六爺爺說娘花錢如流水,這般花法,家財萬貫都不夠花。」小傑嘀嘀咕咕不停。
「你說什麼?」林婕瞪了小傑一眼。
「爺爺,你看娘親惱羞成怒要打人啦!」小傑快手快腳爬到魏叔的背後躲起來,探著小腦袋,做著鬼臉嚷嚷道。
婕兒看著覺得好玩,有樣學樣爬到大魔頭的背後,亦探出小腦袋望著林婕,咯咯直笑。
魏叔氣定神閒泡著茶,眼不見為淨。一日七八回瞎胡鬧,倆小的也不嫌這種戲碼會膩。
「要我說,每家給扯上三五尺棉布如何?」赫連雲在一旁沉思許久後突然開口。
「棉布?」大夥兒異口同聲。
「棉布算是貴東西吧?既體面又不失禮,人家還用得著。這在大戶人家裡除了珠寶之外也是最常送的禮。村裡不就七八十戶人家,買上個八匹大布也就夠了,算起來不過是四百兩。」赫連雲解釋道。
「不過四百兩?」以赫連家來說,確實不算什麼,對於自家目前的錢財來說,也就一個大零頭,只是若讓六叔知曉,非扁她一頓不可。主意雖好,但她得惦量惦量。
「你們不是剛從雨弟那兒支了四千兩的分成?大船折現銀又有九百兩,再加上萬惡谷帶出來的一千多兩,現在少說也有六千兩現銀在手吧?」赫連雲對於林婕手上的銀兩可是一清二楚的。
「銀兩是有,但如何過六叔那一關卻是個大問題。」真麻煩,送禮還得絞盡腦汁,林婕歎氣。
赫連雲雖未見其人,卻對其名如雷貫耳,小妹他們經常提到這個人,是一位非常風趣的老人家,算是小妹家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輩。
「你家在和安城可有衣鋪子?」魏叔眉梢一彎,笑瞇瞇地問著赫連雲。
「有!衣鋪子有三家。」赫連雲嚇了一跳,被魏叔的笑臉迷得昏頭轉向。
「那就好,看在你這個少東家的份上,他們應該會打個對折?」魏叔再接再厲。
爺爺,你好詐!小傑聽出端倪,向魏叔打著暗語。
林婕和大魔頭相視而笑,有魏叔出馬,十拿九穩這棉布匹會是最低的價格。
「白送好不好?」赫連雲回神後沒好氣地說,差點就中了魏叔的**計。又不是沒銀子,計較這些。
「不用了,無功不受祿。」不好玩,清醒得真快。
「你還真敢說,打個對折,那可是賠本的買賣。若是捅到雨弟那兒去,我吃不了兜著走,他不把我的私房錢挖出來填進去才怪。」赫連雲咕噥著。他倒不在乎這點小錢,只是賠本的生意沒人做吧?那還不如當禮物白送還說得過去。
大夥兒聽著赫連雲的不滿,大笑出聲。
「娘,到和安城嘍!」小傑興奮大喊,舊地重遊,離家越來越近了。
「我看著呢!今天在這兒住上一晚,明天大清早動身,速度快點的話,落夜之前就能回到蘇村。」出來時僅有棗棗,現在加了黑黑這個超強生力軍,速度自是快上許多。
「娃兒,我們還住出來時的那家客棧?」魏叔打著趣兒。
「也好,熟門熟路的好找。」那客棧划算乾淨,老闆娘又風趣幽默,不失為一個好去處。
那女掌櫃一年多不見,居然還認出林婕他們來,笑著出來打招呼。正巧,又是上次那三間上房。
停放好馬車之後,林婕一行人連茶水都沒顧得上喝一口,就拖著赫連雲跑去買棉布匹。明日大清早要起程,可沒時間在和安城耗。
「娘,好看嗎?」婕兒頂著塊大花布,僅留一雙大眼睛露出來,咯咯笑問。
「好看,好看!」林婕忙著挑較為合適的布匹,看都沒看,隨口回道。
大魔頭在一旁聽著寒毛直豎,瞄了婕兒頭頂的大花布一眼,這叫好看?
「雲少爺,這?」掌櫃看著那被翻得亂七八糟的布匹,強盜進村也不過如此。連那四隻奇怪的小東西都跑布匹上面蹦跳,咬著布頭亂扯。
「由他們去!林掌櫃,和安城裡有去年的存貨留下嗎?」赫連雲像是想到什麼,問道。
「有一些,是客人早些時候覺得花色不如意,退回來的。我合著拿來做成成衣賣還不錯,現在鋪子裡屋還留有十一匹,怎麼?雲少爺,你是想?」林掌櫃不愧是生意人,一下子就明白其意。
赫連雲對林掌櫃笑笑,轉而對林婕他們說:「裡屋有十一匹去年留下的,要不要看看?價錢比這些便宜許多。」
「赫連雲,不會是次貨吧?」林婕打趣逗著赫連雲,剛才他和掌櫃的談話她有聽見,想來赫連雲和她想到一塊去了。蘇村的人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對於所謂的花色之類和富貴人家眼光不同,對於它是哪一年的貨更是絲毫不會在意,是好貨就行。
「明知故問,林掌櫃,麻煩你帶路。」赫連雲翻了個大白眼,跟著林掌櫃往裡屋走去。
林婕和魏叔相視而笑,撿到大便宜,亦跟著赫連雲後面走。
「哪,就是這些。」林掌櫃指著櫃子裡大布匹,這布其實是上品,只是湊巧碰上不識貨的笨蛋,這才存留至今。
「魏叔,你覺不覺得這布比剛才那些還要好?」特別是手中這兩匹,摸著軟滑如絲,經絡分明緊密,花色淡雅,非常適合給魏叔和大魔頭做衣物。其它的花色雖不同,卻一樣沒有那種特別大紅大紫的感覺,當初族長送她家的那匹根本沒得比。
「嗯,娃兒,我們買回去自家用如何?」魏叔看著這布捨不得移開眼睛,娃兒和倆小的穿的也是麻布衣,難得有看上眼的棉布,做上幾套好衣物也是理所當然。
「我也這麼想。」兩人一拍即合。
「你們是不是有點本末倒置?」赫連雲無語,他想著這是去年的布料,打個對折是說得過去的,百姓人家拿來送禮亦合適。哪知他們自己看對眼,要留自用,真是各花入各眼!
「有啥法子,難得有看中眼的。」林婕眉開眼笑,這料子好。
「這個就當我送給你們,其它送禮布匹還是另選吧!」赫連雲見魏叔摸著那布料戀戀不捨,開口說道。
「這樣好嗎?」林婕遲疑。
「有什麼不可以,他跟著白吃白喝那麼久,身上穿的那套衣物還是我的。」魏叔一點也不客氣。
「雲少爺,你身上沒帶銀子嗎?」林掌櫃不解,難怪雲少爺穿著寒酸的麻布衣。若不是他兩年以前有來這裡住過一段日子,他還真認不出來。
「咳咳!林掌櫃,你把這些弄好,還有剛才他們選的那些。」赫連雲臉微微變紅,出來時自己僅著一套裡衣,光著腳丫子,不說銀子,連外衣都沒帶,這種糗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雲少爺,這個未免有點多吧?」林掌櫃傻眼,這些人剛才少說也選有十二三匹,再加上現在的十一匹,而且全是可以做十套衣物不止的大布,他們要開衣鋪子嗎?這布夠穿上一輩子了。
「這個你就別管了,你看幫著雇輛馬車,明早跟著我們一起走。」赫連雲沒有細說其中緣由。
大魔頭盯著此時的赫連雲出神,想不到平時被他們欺負得夠嗆的赫連雲,做起事情來頭頭是道,自己以前還真是有點小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