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的氣氛,相較於這邊的陰濕暗晦,絕對的春光明媚,輕快愉悅的笑聲讓林婕他們幾個聽之就恨得牙癢癢。他們本該也是如此逍遙自在,樂趣無窮的,卻讓那倆野心勃勃的皇帝給攪和了。
魏叔坐在古籐編織的椅子上,教傑兒練書法。傑兒得天獨厚的天資才智在學識方面是出類拔萃的;書畫方面的天份卻完全相反,天資愚鈍到萬丈谷底。書法簡直是塗鴉,慘不忍睹,道士的鬼畫符都比他規規矩矩寫上老半天的字要強。畫畫就更上一層樓。山水畫是一片烏漆抹黑,較之無星無月,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更讓人覺得陰森恐怖。人物畫仿若萬魔出窟,青面獠牙的鬼差比比皆是,連他自個看了,一連幾個晚上都會惡夢連連。
魏叔只好棄甲投降,套句傑兒常說的話,人可以笨,但笨到家那就是天大的罪過,傑兒他自個就是一例,只是自個沒自覺。這話自是柳兒教傑兒的,狐狸帶仔,尋找後繼自大狂妄之徒。畫畫是沒指望了,還是集中精力讓他練好書法,圖個安慰好寬心,否則多沒面子!丟臉丟到家門口了。
小妹的字體說不上難看,但與好看也搭不上邊。她自個用大雁尾羽瞎折騰做出來的筆,寫出來的字倒是小亦有型,清晰漂亮。書法沒啥絕徑可走,魏叔只好每天陪著傑兒勤加練習,來個勤能補拙。不說成為一代書法家,起碼也要拿得出手才行。
大魔頭逗著倆小狐狸湊在魏叔和傑兒旁邊喝著熱茶配點心。赫連府的點心是天下一絕,因為赫連昱是位好嗜甜食的主。臨走之前,一定要讓魏叔把這門手藝偷學到手,這事關以後的幸福小日子。他一時想著鬼迷心竅,魂兒不知上哪拜神去了?還是找廚神討美食去了?倆小狐狸不耐煩的低嗚都裝作沒聽見。
咕咕見大魔頭停住好半晌沒給它們遞好吃的,倆小身影呼地竄上桌子,求人不如求己,自個動爪,豐衣足食。嘴裡叼著一大塊不放,前爪還在其餘的點心上留下到此一遊的標記,佔為己有做儲糧。有著相同嗜好的棗棗因其本身的問題未在此處,否則見其情景絕對有一場狐馬大戰發生,真乃天下一絕!初時大魔頭和倆小的的最愛。在這大半年的相處當中已是屢見不鮮,現在連婕兒都不再捧場,自個偷樂去。
魏叔看著咕咕的霸佔行為覺得超搞笑,暗自慶幸自己對甜食不感興趣,否則家裡好甜食者有五,一大人兩娃兒三寵物,每逢有甜食美味都來個大亂鬥,鬧得翻天覆地,烏煙瘴氣的。可惜每次最後的勝利者永遠是婕兒,別人只有乾瞪眼的份。她制勝的法寶永遠是那兩招,一是燦爛耀眼的笑臉;二是鬼哭狼嚎的耍賴。前一招讓人心甘情願,情不自禁讓步;後一招讓人心煩意亂,糊糊塗塗退讓,還生恐她小祖宗繼續發飆,小心翼翼地哄著。
為人長者難,為人寵物者更難!因為抗議的嘶嗚主人不知其意,就算明瞭也是視而不見,有夠冤枉!現在棗棗最大的心願就是下輩子投胎成人,再也不要受鬼差所惑,稀里糊塗跳進畜生道。馬兒多慘啊!有口不能語,有蹄不能書,有冤更不能伸!
「剎叔叔,你能不能不要在我旁邊吃點心?很擾人清靜耶!」傑兒讓點心的誘惑甜味給攪得心神不寧,咕咕又在桌上瞎胡鬧,字是越寫越差,忍不住出聲抗議。
剎叔叔把點心拿哪去擺不好,非得跑來這裡湊一桌,讓他看著大眼很饞,晶晶亮亮的水線一直垂涎至桌上,給攤在桌上剛寫好的字體潤墨暈開,看著超噁心的。惡寒!還好是自己的口水,不乾不淨,見了沒病,自個先來個心裡暗示,要不今天的字貼什麼時候才能寫完?
他今日僅僅食用了一小塊點心,這是娘立下的規矩。要不哪能讓剎叔叔和咕咕當飯吃?婕兒的胃超小,能食個兩塊就不錯了。傑兒心裡腹黑的暗想:哼!暴吃甜食,小心像揉發的麵團一樣整個膨脹起來,身材嚴重走形,變一饅頭包子;最為重要的是蟲蟲會光顧,痛得死去活來。這是娘一再告誡他的。若娘未雨倜繆的話成為真實,看剎叔叔以後還怎麼臭美自戀?恐怕連門都不敢踏出一步。
魏叔對傑兒那張歎為觀止的字貼是哭笑不得,這種字能拿出去見人嗎?又是口水又是一團糟,別人看得懂才有鬼。真是讓人一點也不省心!一個月前傑兒的兩門牙開始脫落,開始漫漫長路的換牙苦難日子。娃兒自那時起就對傑兒下了禁令,甜品點心一律不准貪嘴過甚。這對於傑兒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屢屢哭訴無效之後才萬般無奈,心不甘情不願地乖乖執行禁令。
這事兒讓大魔頭晚上睡覺都做夢偷笑。不小心讓傑兒知曉了,一氣之下,大清早跑去大魔頭房裡,把冷冰冰的倆小手給擱大魔頭的脖子上,讓大魔頭當場打著寒顫蹦跳起來!若不是小妹一再強調棍棒之下出不了大孝子,他非好好打傑兒一頓屁股不可。此計不通行,自有通行計。大魔頭第二天也來個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去鬧騰傑兒。你來我往的,好幾天沒消停,若不是娃兒看不過去,狠狠訓了倆人一頓,事兒恐怕要持之以恆一段日子,大夥兒跟著一起受苦。這種小玩笑小調貽性,酗惡傷情;凡事不能太過。
「心靜自然精力集中,旁若無人,你自個修煉不到家,怪誰呢?」大魔頭搖頭嗤笑,傑兒唯一的弱點就是定力太差,靜不下心來;總會被周邊的事物影響其心神。若他知道傑兒此刻心裡不斷地搓他的脊樑骨,他非給傑兒一晌頭以示懲戒不可。
「你有資格教訓傑兒嗎?」魏叔沒好氣的說道,事兒都是他牽引起的頭。再說龜笑鱉無尾,他自個還不是一火爆浪子,除與家人有關的一切事情外,萬般皆不能容忍,比傑兒更麻煩多多。
「起碼我的書法自成一家!」大魔頭得意洋洋地反駁。
魏叔和傑兒無奈地白了他一眼,真是得理不饒人!自傲外加愛顯擺,真受不了!想想亦在理,他們偶有機會見識到大魔頭的書法;剛勁有力,瀟灑脫俗,亦畫亦字,估計在饒國境內也排得上名家之大作。
「剎叔叔,你當初是怎麼練字的?」傑兒很是好奇,若有絕徑可走,幹嘛要苦哈哈地埋頭苦練,這是柳叔叔說的。沒道理倆叔叔做得到的事兒,自個會做不來,自個的聰明才智較之他們倆是一點也毫不遜色,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暗暗攬鏡自戀!不愧是相濡以沫的一家子,同化的速度真快,好的不靈壞的靈。
「沒什麼印象!應該是被逼著習慣成自然,覺得很是厭煩沒意思,就試著融合畫意在其中,漸漸獨樹一幟,自成一體。」大魔頭心裡沾沾自喜。傑兒很少問及他有關學識上的事兒,都是跑去問魏叔和小妹,好不容易碰上一次機會,怎能不喜?
傑兒輕歎一口氣,剎叔叔說了和沒說無兩樣,一點也沒有為人師表的素質,還好當初是爺爺教自個,否則他以之為傲的聰明絕頂小腦袋都被他教成笨蛋。還是老老實實繼續描字努力去,旁門左道,花花腸子多想無益。唉!
大魔頭見傑兒沒再出聲理會他,覺得挺不悅的,這小傢伙就不能讓他高興多一會?本想著讓柳閒時無聊出來晃悠一下,給他指點一二的。算了,讓他多吃點苦頭,心懷鬼胎,不懷好意。嘿嘿!
魏叔自是知大魔頭惡作劇的心思,狠狠地盯了他一眼,警告他一下,畢竟名份上自個還是他老爹,老子教訓兒子天經地義。誰讓他虐待寶貝孫兒,武的不行來文的也行!擺擺天下第一高手的老爹樣子,過過為人長輩的癮,總可以吧!還可以順帶幫襯傑兒的面子一二,一舉兩得。耶!
大魔頭對魏叔的惡眼相向直截了當的無視掉,比自個早幾年哇哇落地,年紀上壓了自個一頭;名份上又是自個的老爹,輩份上高一截;真讓人鬱悶!外人面前當然要給足魏叔面子,箭頭一致對外,小妹說的。在自家人面前這套就不必了,小妹還真是瞭解他們的性子。他自個也知曉魏叔是擺擺架子,過過癮而己。真要奉他如父,他恐怕會渾身惡寒,雞皮疙瘩掉滿地,逃得比咕咕還快。沒有這些小而有趣的家庭鬥爭,日子豈不是無趣無味得緊?
大魔頭端起茶杯愜意地輕啜一口,卻在抬頭輕咽的一霎那,把茶給噴了出來,身影如翩鴻,離弦之箭而出,騰空而起飛掠出去。
魏叔和傑兒被他與剛才大相逕庭的動作給嚇了一跳,抬眼見著眼前驚心動魄的一幕,冷汗直冒,倆人也趕緊起身快速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