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快死了?那是周家的大丫頭?」
「這種人死了活該,都沒飛上枝頭呢,就想做鳳凰。」
「就是就是,生了個兒子是啞巴,生了個女兒裂嘴巴,真是報應!」
「聽說前天被趕出來了?」
「是真的,我前天親眼所見.周家大管家領著五六個家丁把她們娘仨一起轟出來的."
……
吱吱喳喳的,吵死了。
李民進、朱郝、劉濤他們幾個想找死啊!平時不出任務吵吵鬧鬧也就罷了,現在出任務中也敢如此囂張,敢情他們是開始肖想閻王爺的十八層地獄茶?回去後非活剝他們一層皮不可。
頭痛欲裂,有種想嘔吐的感覺。這些混小子有完沒完?林婕使勁地睜開雙眸,模糊的視線中有一堆飄渺的人影在晃悠個不停。
「她睜開眼了,還沒死啊?」
「像這種女人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死。」
「閻王爺真應該收了她。」
……
「閉嘴!」林婕感到腦袋都快炸開,耳朵聽到的全是嗡嗡聲。這些人到底在幹什麼?林之這個隊醫上哪去了?怎麼沒有給自己包紮傷口?
等等,她記得自己好像是為了救梁進這個剛進隊裡小子,做了他的擋箭牌,胸部中了毒販的子彈。反射性一摸胸口卻沒受傷的痕跡,頭卻痛得要死,怎麼回事?情況有點不對,她不會是已經做了幾年植物人吧?
「凶什麼凶,她以為自己還是周家的大丫頭。」
「就算她還是周家的大丫頭又怎樣,連個妾都不是。」
「光天化日之下,那是什麼動作?真不要臉!」
「周家趕她出來是對的,這種女人遲早會敗壞門風。」
林婕眼前的視線漸漸清晰,看見一群身著奇裝異服的三姑六婆圍著她指指點點,吱吱喳喳說著流言蜚語,卻不靠近,手裡挎著布包或是竹籃,頭髮梳得奇形怪狀,身上穿的衣物像是古裝?這個地方怎會如此怪異?
林婕直接無視掉她們,打量一下四周的環境。一條石板路子,兩排還算井然有序的木造房子,觸目所及的商舖全是用繁體中文寫著的招牌,還有那三三兩兩零落擺著的小地攤。
她被誰給弄到拍片現場來了?不對,這裡沒有攝影專用的軌道,亦不見拍片人員的影子,除了這些群眾演員外,可這些是演員嗎?現在群眾演員水平能如此逼真?林婕懷疑。一般人不會看見傷者這樣,還有心思在這裡指指點點吧?起碼都會有人拔打110電話或是尖叫高音。
林婕一聲不吭,強迫自己冷靜,驚惶失措不能解決任何問題,甚至讓黑白無常提前來拘你,這是她以往的經驗之談。
她需要收集一切可利用的資料,否則一籌莫展。在特種部隊裡呆了將近十年,出生入死在短短的五年之內以一介女子的身份爬上隊長的位置,可不是什麼豆渣鼠輩。在面對未知危險的情況下,她一向是以不動制萬動的原則,做為一個特種部隊隊長需要具備的是遇事冷靜,而不是有勇無謀,否則就是拿全隊人的命去跟閻王爺喝茶聊天,連談判的機會都沒有。自己能成為特種部隊裡僅有的十個大隊長之一,各方面能力無庸置疑。
耳朵漸漸能聽清楚聲音。
林婕收集完她們所散佈出來的消息,差點沒氣得吐血身亡,寧願自己繼續耳聾目瞎比較好,總結歸納所得的資料,推斷做出結論,這是她在部隊養成的習慣之一:
一、她穿越了?事實。
二、這是什麼時代什麼地方不清楚?速查。
三、這裡語言和文字起碼自己都能聽懂看懂,運氣。
四、她,也就是身體的原主人是周家通房大丫頭?現在已不是。
五、她的名字未知?速查。
六、她有一啞巴兒子一裂嘴女兒,莫名其妙。
七、她被周家趕出來了,確定。
八、她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大概。
目前所知的情況就這麼多。林婕無語問蒼天,若不是休假時無聊,亂按頻道瞄了一下一部叫尋秦記的電視劇,她還不知道現在的人居然連穿越時空這種古里古怪的想法都折騰出來。她現在竟然倒霉給撞上,這是異想天開?還是莊周夢蝶?
林婕扶著牆壁站起來,再聽這群三姑六婆說下去也不會再有什麼新的資料,還是趁早先離開這裡再說,一步一步蹣跚著離開了原地……
該死的!林婕眥著牙,把手裡的草藥糊給糊到後腦勺傷口,從內衣裡撕了布條纏住。還好自己在特種部隊裡學的野外急救知識派上了用場,否則在她搜刮完全身沒有一個銅板的情況下,她自己恐怕還得再見一次閻王爺,雖說自己上次有沒有見到是個問號。
從這具身體裡搜刮出了三樣東西:兩張當票,一張賣身契(被撕成了兩半),一支珠叉。從當票得知這個時代年號為平樂五年,一家蘇記的當鋪;從賣身契得知這具身體原名蘇小妹,其他一概不知。
林婕猜這個蘇小妹恐怕是錢財外露引來殺身之禍。當票和賣身契放在貼身之處所以沒被搶走,想來搶匪也不要;珠叉插在頭頂才逃過一劫,估計是漏掉的。包袱沒有,衣物沒有,僅剩以她為零的審美觀來看不怎麼漂亮的一枝珠叉。算了,不幸之中的萬幸,以她當前的情況來看,有總比沒有的好。
現在是午後三四點吧!她是根據太陽所在的位置估算的。那她跑出那個名為靈巖的小縣城有三個多小時(跑出那個所謂的城門時抬頭瞄見的)。她現所處的這座山離那個小縣城不遠,走路就半個小時的路程。得先回小縣城一趟,把珠叉當掉,弄點吃的再打算。不知這具身體餓了多久,她現在是飢腸轆轆的。
用溪水將臉上、身上清洗乾淨。這具身體皮膚夠白夠細膩,她不喜歡,她以前的膚質是健康的小麥色;身高較之自己以前也矮;力氣沒有自己以前的大;身手沒有自己以前好;越看越不順眼。臉長什麼樣不清楚,但她敢打保票絕對沒有以前那張個性化的臉令她滿意。
蘇記當鋪的當家看著如今惡名在外的瘟神,巴不得自己快點消失。前天看在她是自家親戚的份上給她當了她那些珠寶首飾,現在怎麼又來了?他可不想再給自個惹什麼麻煩,畢竟他還有一家老小要養活。周家在這個地方算是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家裡人丁興旺,稍不留神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蘇小妹是自己本家的人,按輩份她該叫自己一聲叔叔。自幼父母雙亡,僅剩下她一個,十年前她把自個兒賣進周家做丫頭,也算是一個可憐的人。
前幾年她當大丫頭風光的時候也常來光顧自己的鋪子,照應一下。現在周家裡面鬥得歷害,小妹應該是當了人家的替死鬼給趕出來,還連累那兩個小的。不過,那兩小的怎麼沒跟在她身邊?前天也一樣沒見著。
林婕看著眼前這個愁眉苦臉的老闆,從她一進門到現在,他一直苦著張老臉,臉色變了好幾變。自己只不過是來當個珠叉而已,再說前天她不是也剛來過?
「小妹啊!你怎麼又來了?」陪著張老臉苦哈哈地笑。
「我來當這支珠叉。」這麼親暱的稱呼,是熟人嗎?
「你前天不是剛從我這裡當了貳佰兩?!」蘇老闆驚呼,普通人家一年到頭也不過是花個十多兩。花錢如流水也不是這種花法。
「當不當一句話。」林婕怕穿邦,故意凶巴巴的作潑婦樣。以她目前得來的消息,這個蘇小妹以前應該是一個潑辣的狠主,她要賭一把。
「噹!噹!」蘇老闆顯然已經習慣蘇小妹的潑辣性子。從錢櫃裡拿出二兩碎銀和一千文銅板給她,邊寫當票邊念叨著:「小妹啊!你花錢悠著點,今時不同往日啊!……你可是有兩個小的要養的……」
看來自己運氣不錯,遇上心善的熟人。若是其他見財起色的親戚,怕不讓她財錢兩空才怪。所以她也沒和他談價錢的問題,這種人雖不會給多,但亦不會剝削得很歷害。他後面念叨什麼,她根本沒注意聽。她不想和這個世界的人和事有太多的牽涉在其中。
林婕剛從當鋪一出來就在邊上的小攤買了頂草帽,花了她還沒熱手的十個銅板。她可不想等一下還有一堆的三姑六婆跟在後面指指點點,這個蘇小妹真是惡名在外的主。
懷裡揣著二兩碎銀和一千銅板,在小縣城轉悠一下,不大,也就三四條街,兩城門,她今天進出都是走城西門,現在打算去城東門看看。
現在擺攤的人在急著收攤,行人大多數急著往城門方向走,應該是集市散了。今晚住哪好呢?以剛才買草帽所花的錢和買那三饅頭的錢來計算,她估計身上這點錢也就夠她活上三五個月。
城東門,一群人圍著議論紛紛。
「天哪,好可憐!」
「我前天來城裡,就看見他們呆在這裡。」
「不知哪對父母如此狠心。」
「大的那個還好,小的那個估計活不成。」
「是啊!破了相的,撿回去也不好養。」
「這不是周家趕出來的那兩孩子嗎?」一個圍觀人的突然大叫。_
「什麼?不是吧?周家的,快走吧!」
圍觀的人群急速地散去。
林婕在不遠處聽著是滿臉的黑線,真想掉頭就走。怕什麼來什麼,早知道就不逛了。
遠遠地看著那蹲在城牆邊上的兩小孩。大的那個低垂著頭,抱著小的那個在懷裡,不時地用那雙黑乎乎小手輕撫著小的那個的小臉蛋。小的那個估計是哭累了,不時沙啞地哽咽一兩聲,小手不停地抓著那只輕撫的小手往嘴裡塞。他們面前放著個破爛的小布包,上面放著兩饃饃,黑乎乎的!還好現在是初秋時節(她自己在山上看到滿山的黃葉估算的),否則非爬滿四害不可。
林婕佇立原地久久沒挪動半步。
大的那個像是有所察覺,抬頭往林婕的方向望過來。蒼白而無一絲血色的小臉,眼睛裡是一片的茫然,然後他又似無所覺的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