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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七十九章 聖戰(四) 文 / 蘇惠茜

    花奕聲音本就低沉悅耳,此刻便是夾雜了怒氣依然是十分富有磁性。

    乍聞此聲,屋內眾人皆是一愣。唯若瑾一副了然神色,對著如瑾咬耳朵,「我猜是哥的傑作!」那一臉得意驕傲外加崇敬,如何都掩藏不掉。

    花如瑾暗自搖頭,花之橫性子冷淡,素不喜與人交流,更何況是插手內宅之事。便是那一次婉姨娘詐滑胎事件中,險些將海氏搬倒,花之橫都沒有奉上隻言片語,為自己母親據理力爭,何況是此刻海氏勝券在握。

    再者,據花之桐透露,他所崇敬的大哥此刻正在頭懸樑錐刺股的和江雲赫並肩準備應試。明年的春闈,他可是要下場的!

    花奕身上只穿著一件玄色流雲蝙蝠暗紋直綴長袍,此時已是深秋,既未著外衫,想是來的十分匆忙。

    婉姨娘篤定,他是獲悉自己落難,匆忙跑來營救。便收起猙獰神態,秋眸含水,楚楚可憐的望著花奕。

    花奕早就在外面將這一切聽了個清清楚楚,她醜態畢露的樣子也讓他瞠目結舌了好一會兒。這會兒見她又這幅溫柔無辜的樣子,竟是覺得胸中犯嘔。

    「我瞧夠了你這樣的姿態,想你自小也是養在老太太膝下,規規矩矩的按著世家小姐養大,怎就學的似戲子一般?」花奕目光如刀,刀刀割在婉姨娘身上,直將她剮到體無完膚。

    「奕郎……」婉姨娘聲音顫抖,這一次是真的涕淚橫流,心生懼怕。二十多年裡。花奕從未用過這般冰冷的目光看自己,更別說是出言責備。

    婉姨娘心中一涼。深感自己此刻無力回天。

    花奕劍眉微蹙,自鼻子裡冷哼一聲,尤為鄙夷,「莫要叫我奕郎,我擔待不起你的情深似海。」

    語畢又靠在海氏身邊坐下,將袍擺一甩,別過臉去,不肯再看婉姨娘一眼。

    海氏心中暗喜,卻故作慌張道。「老爺這會兒怎麼來了?原不想讓老爺知道的……怕的就是老爺寒心。」

    花奕看著海氏並不艷麗卻極為順眼的眉目,心生愧疚。歎氣道,「我若今日不來,只怕還要一錯再錯。」說著又握了海氏的手,「這些年……是我……對不住你。」

    一句簡單的話,花奕說的磕磕巴巴,顯是心中愧疚至極。

    海氏心頭一暖,竟覺得鼻頭泛酸,紅了眼眶。這對夫妻。情路坎坷。今日終於要見到光明了。

    婉姨娘見此情此景,悲從中來。抽泣著,道。「奕郎,連你也不信我嗎?我自八歲起投奔府上,十二歲起隨你讀書……」

    「閉嘴!」花奕勃然大怒,俊彥漲紅。怒目瞪著婉姨娘,直將婉姨娘看的渾身一顫。「你還有臉說從前?母親因膝下只獨我一子,未能育有一女甚為遺憾。那一年,你表叔父將你帶到府上之時,雖感歎於你的身世淒涼,命運坎坷,但依舊十分高興,將你恩養於膝下,自此便視如己出。」

    老太太是真心實意的疼婉姨娘,她心中自然有數。聽到這裡,也不禁潸然淚下。

    花奕說的心酸,也舉袖按了按微紅的眼角。「你生的眉目如畫,又極為乖巧,母親疼你竟比疼我這個嫡出的兒子更甚。處處為你打算,恐因你是養女而被下人怠慢。是以處處抬舉你,便連月例都要每月多給你一些,還將自己的嫁妝撥出不少的一份替你備了嫁妝……」

    說到這裡,花奕心酸難抑,抬手便灌了一杯茶,恐聲音帶有哽咽。「後來……後來是我對你愛慕,才做出那樣的糊塗事情來,惹了母親大怒,自此便與你生死不在見面。你原也出身清白,卻要委身於我做妾,我又素與你情深,是以便亂了規矩,給你臉面抬舉你,讓你過的比正頭太太還要舒坦。更亂了嫡庶,給你莊鋪傍身,恐你受了委屈。又處處對你維護有加,便連盛兒我也是高看一眼,萬分寵愛。」

    海氏聽到這裡,忽思及那些難耐日子。忍不住握緊了拳頭,也覺得喉嚨乾澀,眼眶發酸。

    婉姨娘想起前塵種種,兩人恩愛旖旎的日子,也覺得胸口發悶,哭的越發淒慘。

    花奕胸口漲悶,舒了一口氣,又沉聲道,「我捫心自問,自覺沒有對不住你。唯一不對的,便是不該納你為妾。這些年,我也常深夜自省,我到底是不是真心愛憐你。」

    「奕郎……」婉姨娘覺得這話鋒不對,蓄滿淚水的大眼睛柔情的望著花奕。終於掙扎開束縛,衝到了花奕身邊,伏在他膝上大聲痛哭。

    那些因看熱鬧而大意了的婆子,各個垂下頭來,不敢瞧海氏殺人目光。

    被婉姨娘這樣一撲一哭,花奕只覺得膝上似是被淚浸濕一片。低頭見婉姨娘瘦弱的身子,趴在自己膝上微微顫抖,心生憐憫。伸手想要去撫摸她單薄的肩膀,但卻在半路生生頓住。重新又扶住一旁的扶手,道,「我若真心愛憐你,便會處處替你著想。怎會捨得讓你留在府上做妾,縱然是我給你莊鋪傍身,給你體面管家,你終究只是我房裡的妾侍。哪裡如出去給人做奶奶活的尊貴自在。況且,能同我舉案齊眉,白頭偕老,百年後同穴而眠的,終只有太太。」

    婉姨娘如糟晴天霹靂,猛然抬頭直直望向花奕。

    花奕微微閉了眼睛,將臉別過一旁。「我既是錯了,不能一錯再錯。若再姑息與你,恐你將要闖下更大禍端。」

    「老爺的意思,便是要任由太太處置我,而置之不管了?」婉姨娘忽然一抹眼淚,猛然站起身子。

    哪裡還有半點傷心欲絕的模樣,那臉上的神態也全然變成了一副嘲諷。

    花奕轉頭看她時,只覺得胸口悶漲的難受。很費力的點了點頭。

    婉姨娘皺眉半晌,忽然仰天大笑起來。笑的肆意乖張,直到滿臉是淚,方才止住,「老爺沒錯,老爺哪裡有錯了?打一開始便是我錯。我不該對老爺心生愛慕,不該嫉妒老爺和太太琴瑟和鳴,恩愛有加,而後想盡辦法承了老爺的露水之恩。更不該執意留在府上,給老爺做妾,生下被我連累的盛瑾。更不該仗著老爺的寵愛,同老太太作對,太太叫板。想盡辦法要權要錢。我錯了……我錯的一塌糊塗。錯不該在年少時傾慕老爺,錯不該想為盛瑾攢一份豐厚嫁妝。」

    婉姨娘聲淚俱下,可這一次,眾人卻都聽見了真心。

    海氏身為女人,能明白她心中苦澀。女人,一輩子活在內宅之中,做女兒時要仰仗父兄,做媳婦時便要仰仗夫婿。婉姨娘自小便沒了父母兄弟,依靠著沒有血緣的遠親老太太,活的小心翼翼。她常聽乳母講女兒家若是嫁了不好的夫君會如何淒慘,她吃苦吃怕了,怕嫁個豺狼夫君,這一生便毫無指望。

    念著老太太仁慈,花奕溫厚,便動了留在花府的心思。

    她沒有錯,不過是想要自己活的好一些罷了。

    花奕也沒有錯,只是血氣方剛之時,被愛情沖昏了頭腦。而算得上是受害者的海氏,更沒有錯。養育了婉姨娘的老太太又何錯之有?

    沒有人錯,可卻因為每個人都要生存,而釀成了今日之禍。

    婉姨娘以退為進,讓海氏面上已有鬆動之情,花奕更是一臉疼惜。秦忠家的見勢不妙,忙將方纔奉給海氏的冊子,遞到花奕手裡。道,「老爺,若我們花府再不整頓,恐怕便是將太太耗盡心血,也不能補齊虧空了。」

    花奕聞言,如在寒冬臘月被人當頭澆了涼水一般。幡然醒悟,匆忙接過賬冊來,一目十行,匆匆掃了一眼。當即怒道,「怎會有這麼大的紕漏?我花府豈不是已只剩下一個空殼?」

    海氏用帕子,揭了揭發紅的鼻子,悶聲道,「我之前和老爺提過很多次,可老爺總替婉姨娘辯白。因無法從根源上解決問題,不過是拿一些跑腿的下人處置,粉飾太平。是以,家財才一路外流。家中,除了我和老太太的嫁妝外,基本上已經沒什麼東西了。」

    言外之意,便是花奕的祖產已經全被婉姨娘吞沒。

    花奕勃然大怒,不留餘力的一掌將婉姨娘扇了一個趔趄。「你這妒婦,竟是這讓陰損,毀我祖宗基業,害我家宅不寧!我今日,斷不會留你的!」

    婉姨娘被打的只覺天昏地暗,便連花奕的聲音聽起來也覺得飄忽悠遠。捂著火辣疼痛的臉頰,不可置信的看著痛心疾首的花奕。

    海氏終於將婉姨娘打到,可卻完全沒有想像中爽快的心情。她緩緩起身,道,「先將她們都壓下去吧。」

    今天真是太累了,海氏扶額,又重新坐在了花奕身邊。拍了拍他的手,「老爺莫要憂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花奕看著海氏,心生愧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片刻後,屋子裡人皆已散去。只剩下躲在後面看戲的花如瑾和花若瑾。姊妹兩個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放才從震驚中緩過神來,攜手又悄悄的溜了出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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