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擔心她?」遲漓宸看著開了又關的深色門,犀利的眸光放在面無表情的魅影身上。
魅影搖了搖頭,「我相信她,也相信左先生!先生是不是先該擔心一下阮小姐的事?」
魅影簡單的一句話立即扯開了話題,遲漓宸知道他不想多聊,蹙眉起身看向落地窗外。
這事,很難啊!
這時,放在辦公桌一角的行動電話響起來了,他回過頭視線淡淡落在上面,看到上面的來電顯示,濃眉蹙得更緊了。
「歡歡。」他接起電話,語氣溫和了許多。那次藉著病毒之期把她送回法國城堡,就是希望她能夠安心完成學業,別胡思亂想。他知道歡歡早滿十八歲,已經成年了,他不該再干涉她的自由,包括他的思想,無奈,這事非同小可!
「叔叔,我在甜圈圈,你快來!」歡歡緊張兮兮的說完就掛上了電話,遲漓宸還想問什麼,那邊已經傳來了忙音。
「魅影,馬上讓人甜圈圈看看!不!還是我親自去吧!」遲漓宸想起電話裡的歡歡語氣很焦急,他必須親自過去。面對過一次摯愛的生離死別,他更加在乎身邊人的安全了。
市中心的甜圈圈,露天小桌外,初秋的風輕拂過來,小恩恩吸了口甜甜圈出品的奶昔果凍,響亮的吧唧了口嘴唇,看向對面一直緊張個不停的漂亮姐姐。
「歡歡姐姐,這次那個『東西』一定會來嗎?」
這次她們又是偷偷跑出來的,就為了看鬼才叔叔說要幫媽咪找的那個東西。如果這次再看不到,她可就慘了。上次回去,媽咪生氣了,還差點打了他們的小pp呢。
歡歡看著恩恩純真可愛的臉蛋,緊張的心情減了不少。恩恩這麼可愛,就算待會叔叔來了也不會生氣的。
「當然啊!這次,我絕對不會讓我的小恩恩失望的!」歡歡保證道。唯一可惜的是,這次又沒能帶泉泉出來,泉泉那小傢伙不知道在彆扭什麼,不管她怎麼誘哄始終不願意跟她出來,難道是小小年紀就懂得男女有別了?
「嗯!」恩恩開心的點頭,繼續吸自己的美食。
熙熙攘攘的大街,一個小男孩出現在大街上,一會兒往這邊走走,一會又往那邊走走,終於,他停了下來左看右看,臉上皺起的小劍眉似乎是不知道該往哪走好了。
可惡的!上次他應該記好這兩邊路燈到底該走哪邊嘛!不對,是應該在歡歡姐姐極力邀請的時候點頭答應就好了嘛,現在也不至於迷路了。
泉泉看著人來人往的大人,同是和他一般大的小孩都有大人帶著,他低著頭退到街邊上去,蹲著雙手捧臉,努力思考問題。而在這時,旁邊一陣提琴聲悠悠傳來,炯亮的黑瞳看過去,視線再也沒移開過。
等到提琴聲消停了下來,圍在那稀稀疏疏的人群也漸漸散去後,小泉泉突然嘴角難得勾起了得意的笑,站了起來直直朝拉小提琴的地方跑去。
只見他過去後就一把撿起被流浪者放在地上的小提琴放到肩上,好在這把小提琴真的很小,他拿起來雖然有些吃力,卻也還撐得過去。
「喂!哪來的野孩子!」流浪者見到此狀,想要上前搶回自己的小提琴,只是接觸到那道冷厲的警告眼神後,他就這麼縮了,怯然在一個小屁孩的眼神之下!
似乎是流浪者那一句嚷嚷製造了氣氛,來來往往的人群紛紛因為好奇而聚攏了過來。
泉泉收回一直瞪著流浪者的目光,然後拿起琴弓,有模有樣的擺好姿勢,徐徐拉動了琴弓,琴弦在他的拉動下發出如先前那個流浪者所拉的旋律一模一樣,剛才流浪者所拉動的旋律就因為用力過猛而讓琴音失去了該有的美妙,此時,估計是因為泉泉的力氣過小,剛好讓琴音發揮恰到好處,四周的讚美的竊竊私語也幾乎蓋過了琴音,聚攏的人群也越來越多。
旁邊不遠處十字路口,正等著紅燈的遲漓宸已經不耐煩,他淡淡撇了眼外面那裡不知因何聚攏的人群,對前面的魅影說了聲,「我步行過去!」
說完,他打開車門下車,魅影想要開口阻止已經來不及,暗自罵某人什麼地方不選,偏偏要選在紅綠燈最久的十字路口對面。
這邊一曲畢,泉泉已經額上沁出絲絲細汗,看來,這首曲子的確耗費了他不少力氣。周圍響起雷鳴般的掌聲,掌聲斷後,不斷有人慷慨解囊,把錢丟進了那個缽裡,那個流浪者看著白花花的錢都傻了眼。
泉泉把小提起塞給那個呆愣的流浪者,然後彎下身在缽裡取了一張認為最大的錢錢就走,剩下的當做是借人家小提琴現學現賣的酬謝了。
「誒!小朋友……」那流浪者回過神來,看著已經跑開的小孩,他還想叫住他長期合作呢。
「叔叔!帶我去甜圈圈!」
剛走過對面來的遲漓宸突然被一個冒冒失失的小鬼抱住了雙腿,他想要以冰冷的眼神嚇走不知死活的小鬼,突然……在對上那張昂起來的臉龐後,整個人完全震驚了。
不及巴掌大的臉,濃黑的眉,深刻而俊逸的五官輪廓。這……這不是縮小版的自己嗎?
泉泉對上這雙凌厲十足的眼神毫無畏懼,以同樣冷酷堅定的目光看回去,抱住他的大腿改而鬆開,左手緊緊抓住他考究的西褲,右手高高舉起那張不知道是啥額度的錢。
我只是想來問問你,這些年來,你在外面有無孩子?
如果你來這裡只是為了這麼無聊的事,那麼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這世上能為我生孩子的只有一個人!
也許是我多想了,這世界何其大,有相似的人也不奇怪。
想起那天那個名為他母親的女人特地跑來所說的話,在看著眼下這個只及膝蓋的小鬼,他幾乎有種錯覺,這小孩就是自己的孩子。
遲漓宸暗自搖頭,冷冷撇了眼他手上的十塊錢,想起剛才從車裡一眼看過的情景,這小孩現學現賣來了十塊錢,小小年紀就已經懂得拿錢衡量辦事了?
「放手!」他森冷的命令,拚命壓下未平的震驚,努力告訴自己,這不過是一個巧合,他沒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有在別的女人身上播種了,除了阮思姿。而失去她的這四年,他壓根就沒碰過其他女人,哪怕世界上比她美的女人多如牛毛,能讓他有興趣的依舊只有她一個。
「不放!」泉泉不甘示弱,大人的眼神冷,他比他更冷。
遲漓宸又是一愣,看著眼前這張小臉絕傲得昂得更高,表示他是個極不願意服輸的個性,像及了小時候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記得小時候,他也是因為不服輸闖下了不少禍。這也是巧合嗎?尤其是那雙眼神酷似他,如果說這孩子是阮思姿的,他敢肯定這小鬼是自己的無疑,可惜……那只是如果。
「我再說一次,放手!」雖然同樣是去甜圈圈,但他可不是為了惹麻煩才來這裡的。
「我也再說一次,不放!」泉泉接受知識快得很,學他同樣的口吻,同樣的眼神。
「信不信我把你塞垃圾桶裡去!」遲漓宸意指路旁那個可回收垃圾桶,出言恐嚇一個小孩不是他願意的,只是這小鬼似乎執意賴定他了,他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泉泉只是不屑的撇了眼那邊的垃圾桶,有恃無恐的樣子聳聳肩,好像在說,『有本事你就來』的意思。
遲漓宸不由得讚賞的挑挑眉,插放在褲袋裡的手緩緩抽出,一把拎起了小他兩輪的手臂,單手就將孩子舉到面前,「你當真不怕?」
「怕的話我就不找你幫忙了!哼!」稚嫩的童聲充滿了無畏的勇氣,泉泉還附帶了一句哼唧。
「這裡來來往往這麼多人,為什麼偏偏找我?」他記得剛才走過來的時候這小鬼就站在這裡張望好一會了,似乎在物色最佳人選,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會被選中。什麼時候他這張臉連小孩都不怕了?
「因為我信任你!」泉泉驕傲的說,騰空的小腳時間亂踢,小手也不放過的抓緊了大人的領帶作為小小的威脅。
「這麼說我該感到榮幸?」遲漓宸又再挑眉,對於他這麼小年紀就懂得看人的目光尤為欣賞,這個小鬼是個很好的苗子,如若精心培養,假以時日一定大有作為。
「嗯哼!」泉泉點頭,圓亮的眼瞳直直盯緊了遲漓宸。誰讓他剛才看也不看他一眼。還有,鬼才叔叔還教過他一招,看人就看袖扣是不是有閃閃發亮的東西,這個叔叔兩隻袖子上都有,證明他是好人。話說,遲漓宸要是知道小鬼是這樣來認人的,估計下次再也不敢戴鑽石袖扣了。
「放手!」同樣的字眼,卻多了一絲嚴厲。
「你先放!」泉泉討價還價道。
「你喜歡玩摔跤?」嚴苛的面色驟然柔和了些許,說不清為什麼,可能是因為這小鬼不管是個性上還是容貌上都酷似自己吧。
泉泉知道他要是先鬆手自己肯定摔在地上,於是只能不甘心的鬆開了被自己攥得有些皺痕的領帶。
同一時間,遲漓宸把泉泉放下,不再看他一眼,只是扯掉領帶扔到他身上就走了。
泉泉接住那條蒙頭而來的領帶,小跑上去,用領帶的一頭圈住了遲漓宸插放在口袋裡的手腕,遲漓宸不由得放慢了腳步,低下眼簾剛好和泉泉自豪得意的眼神對上,那緊抿的薄唇不由得勾起一絲絲不易察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