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到哪裡了?」他細柔的扶起她,忙著尋找她身上的傷口,更不忘瞪了眼下手不知輕重的兩個手下,表示他的不悅。
阮思姿嘟著嘴,揉著雪白的手臂,剛才她是側身摔下,痛的當然只有手臂了,好在這條小道採用的是仿青石的柔軟地毯鋪成,才沒造成她白嫩的肌膚有任何擦傷,不過那一壓當然免不了泛紅了,估計明天起來會有淡淡的淤青。不過,重要的不是這個啦!
「是不是非要我用自殘的方式你才肯理我!」她嘟著嘴,氣憤的問罪。
她不是犯人好不好,為嘛被關在這裡不說,還不許別人來探望她,而他就可以自由出入,那病毒他不怕,難道她就怕嗎?為什麼都不顧別人的感受,不!他本來就是一個不顧別人感受的男人,總是自以為是,喜歡把所有人都掌控在手中,是圓是扁都任他捏。
遲漓宸知道自己又被她耍了,他收起關心的眼神,冷冷捏起她的下頜,嚴峻的道,「聽著!我可以縱容你任何時候的任性,唯獨現在不可能!」
說完,他放開她,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他不會拿她的生命做賭注,自私嗎?對!他就是這麼自私!自私到想要不顧一切的讓她回想起過去,自私到想要剝開她的腦袋,把屬於他們之間的記憶卡裝回去。
「遲漓宸!我恨你!」
車子起步,車窗緩緩關上,他聽到她淒厲的聲音,黑眸黯然失落。這半個月以來,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說恨他了。每次,她軟硬兼施卻得不到他的否決後,她就會說恨他。
她躲在房間裡哭,他不是不知道,有時候他甚至懦弱的避開,不願意聽到她滴入心扉的哭泣聲,更不願意看到她的眼淚,他怕自己會心軟。他不是一個輕易會心軟的男人,唯獨她能融化他最冷硬的心。
他想過要把恩恩接過來,可是,就好像他不能用過去來喚醒她的記憶一樣不可以冒一絲絲危險,這個非常時期,他必須得讓她待在這個充滿防護罩的地方,直到整個世界恢復平靜,他才能放心的讓她離開。選擇用這種方式傷害她,從來不是他想做的。
皇億地下層的醫療研究室裡,一群腦科專家齊聚一起,似乎在等著誰的到來。隨著大門被推開,所有人紛紛起身相迎。
遲漓宸以平穩有力的腳步走到主位前,剛坐下,食指很有節奏的叩擊桌面,這無塵會議室裡此刻清冷寂靜得嚇人,每個人幾乎秉著呼吸,低著頭誰也不敢直視座上如豹的男人,他所叩擊出來的聲音不如說是死刑的倒數,讓人心驚膽顫的。
「都坐吧。」遲漓宸冷淡開口,一群白大褂專家剛坐下,屁股還沒坐穩,就被大老闆接下來的另一句話嚇得險些從以椅子上脫落下地。
「你們這次最好能讓我眨眼。」
是眨眼,不求全部滿分,只求有一分的進步,他也會覺得欣慰。
這個醫療設備基地是他在知道了她的病情後臨時打造的,整個地下層已經經過精密改造,所有的醫療設備絕對是全世界頂級的,哪怕傾盡所有,他也要醫好她。
「是這樣的,遲先生,昨天的方案之後,我們又各自擬出了不同的方案,最後一致認同j方案可行。」臨時組成的專家小組組長站起來,指著出現在屏幕上的腦部構造圖進行解析,「阮小姐腦中的那顆瘤是長在這個位置,一旦切除這顆瘤極有可能會導致血管爆裂……」
「成功幾率是多少?」顯然,座上的遲漓宸已經不耐了,這話他聽得都能背了。
要不是因為她腦袋裡的那顆瘤像定時炸彈一樣隨時會爆裂,他又何須費那麼大勁找他們研討,又何須動用所有人脈找那隻鬼!
「呃……」那個醫生遲疑了,推推眼鏡框低下頭。
「多少?」他的聲音又沉了幾分。
「百……百分之四十點六。」說完,所有權威專家都做好了挨罵的準備了。說實在的,他們真受不了這位大老闆的陰冷眼神。
這下好了,叩擊聲停止了,冷漠的黑瞳頓然陰鷙。他幽幽起身,走到那位專家面前替他拉了拉衣領,這舉動可讓這位專家雙腳發抖了。
「只比昨天的多了零點一,是不是真打算不要你們的榮譽了?」遲漓宸放開他,眼神一掃眾人。
「我們馬上繼續研究。」眾人都低下了頭,瑟瑟發抖的收拾自己桌面上的東西,而後像閃電般逃離。
有誰會願意拿奮鬥半生,好不容易得到的榮譽來開玩笑。
直到會議室只剩下兩個人,遲漓宸才釋放自己的無力感,一拳砸在了桌面上。魅影默默的守在一旁,這時候,他認為自己不應該出聲。
研究了那麼久,才有百分之四十點六的機會,等到他不會失去她的方案出現時,還來得及嗎?
不!一定來得及的,哪怕是和天地為敵,他也要把她留在身邊。
遲漓宸緊緊握拳,心裡的堅定更加牢固了。回過身,一個眼神,魅影已經知道他將誒下來想要說什麼了,在他開口以前已經對答如流的一一做稟報。
「先生,副總那邊來過電話,說是在加勒比海發現過他的蹤跡,可惜在他們的人趕到的時候,那人已經離開了,而且再也找不到任何可追蹤的線索,而霍克公爵那邊,據協調人員的消息,說是無論我們動用什麼關係,也沒能直接見到他的貼身管家。」
「嗯。」遲漓宸淡淡應聲,「讓他們繼續跟進,記住,是不計任何代價。」
「是。」魅影點頭。
遲漓宸再回過身看著還定格在屏幕上的腦部構造圖,深邃的眸色暗沉了許多。
姿兒,等我,等我斬盡荊棘,我們就可以相守在一起了……
遲漓宸再回到漓園的時候,就感覺到氣氛不同了,眉心一擰,眼底閃過陰厲。
「她呢?」他冷聲問站在門外一臉做錯事的兩個手下,當然,還有啞叔。
「先生,阮小姐離開了,先生走後沒多久,阮小姐接了通電話,再不久就說不舒服要回房休息,然後,我們聽到阮小姐房裡發出尖叫聲就衝上去查看,發現阮小姐在發燒,所以就叫來了醫生。」服侍他這麼多年的啞叔這一刻也覺得自己說話的聲音在顫抖。
「她找誰幫的忙?」遲漓宸的聲音冷如利劍,他正在竭力克制怒火。
「騰雲的總裁,花澤逸先生。」這次回話的是兩個門外漢甲一號。他們雖然追不回阮小姐了,但是還是及時查出了帶走她的人的底細。
「是他?」咬牙切齒的聲音,放在身側的手逐漸握緊。而魅影當然也訝異了。
自從四年前所有的恩恩怨怨隨著花雷霆的死而宣告沉澱後,騰雲和皇億井水不犯河水,更別提兩個掌權人再起糾紛了,就連見面都少之又少,這次……又是怎麼回事?
「魅影,該怎麼處罰就怎麼處罰吧。」遲漓宸冷漠無情的下狠令。
沒能在第一時間察覺到異樣,就是失職!
甲乙兩人驚駭結舌,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沒有那個勇氣和膽量了……
「到了,我要的消息呢?」在這月牙彎彎,星光稀疏的夜裡,花澤逸親自驅車送她來到花羽謙所被隔離的別墅外。
「嘿嘿……謝啦。其實,暮歌姐一直都在你身邊。」阮思姿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
「什麼意思?」花澤逸臉上怔然,這半個月來,他幾乎翻遍了整個世界,她居然告訴他,那個女人一直在他身邊?
下車了的阮思姿剛好看到花澤逸臉上驚喜交錯的色彩,她簡直震驚了。這個冷漠嚴峻的男人居然也會有這麼可愛的表情呢。這就是愛的力量吧。
真搞不懂,暮歌姐怎麼會說他不愛她呢?明明愛得那麼深咧,連她看到他此刻因為另一半而欣喜的表情都羨慕了。
「說清楚。」花澤逸冷冷打斷阮思姿的片刻神遊。
「誒呀!她一直跟你媽媽在一起啦。」阮思姿不喜歡他不耐煩的對她吼,她都被姓遲的那個男人吼太多了。
得到答案,銀色的超跑像飛箭般消失在阮思姿面前。他實在沒辦法了才跟她做交換條件的,畢竟,這世上,那個女人除了他之外沒認識什麼人,最好的姐妹只有阮思姿。
「什麼嘛,連句謝謝也不說。」阮思姿不滿的嘟嘟嘴,扇去濃重的汽油味,走進精美的別墅。因為來之前,花澤逸已經跟那些守護的人打過招呼了,所以只要她戴上口罩,就能安然無阻的通過層層守衛。
聽說,謙哥哥所染上的病毒已經快徹底根除了,所以可以准許探望,她真怕他也會像那些因感染病毒而王的人一樣去見閻王。
今晚來看花羽謙的並不止阮思姿一個人,此時,專門探望的隔離間內,花夫人坐在那裡顯得有點忐忑。
她這麼久才來看他,他會怪她嗎?其實,那麼多年來,她對他一直抱有很大的虧欠,若不是因為她,他的媽媽也不會死。只可惜,他一直排斥她的關心。
「這種時候誰會來看我,除了那個尋死的女……」人未到聲音先到,等花羽謙抬起頭看清楚來人是誰時,不由得震驚了,一時之間似乎忘了該作何反應,愣愣的站在那裡。
花夫人欣喜的看著他,盼著他能繼續走過來,拿起電話跟她說說話,哪怕只是一個字都好。
可惜,她失望了。花羽謙在愣神幾秒鐘之後,諷刺的揚唇,隨後轉身拿出隨身對講器,「管家,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