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以為……」
「以為什麼?以為可以替我做我不敢做的試探?你知不知道,對她,我不可以有任何一絲絲的冒險!」
遲漓宸竭力隱忍的怒火爆發出來,他陡然起身衝到魅影面前,抓起他的衣領,一個字一個字明確的告訴他。
有關於遲漓宸過去和她所有的記憶,在她面前他都必須抹除得一乾二淨。他以為他就沒想過要試試她對『遲漓宸』這三個字的敏感嗎?
不!他想過,從一開始就有了無數個這樣的念頭,可是……他為什麼到現在還是不敢嘗試是為了什麼?就是怕會出現像今天這樣的情形!
那天,在老四的婚禮上,她已經有了過去記憶的意識了,天知道,他當時有多害怕!害怕下一刻就會永遠的失去她。
「是!我甘願接受後果。」魅影慚愧的道,這次的確是他做錯了。當看到阮思姿抱著頭痛叫樣子,他就後悔自己所做的決定了。
她,的確不可以有一絲絲的冒險……
晚霞的餘輝從緊閉的窗簾裡頑強的折射進來,照著床上的人兒。遲漓宸坐在床邊,輕輕持起她的手,溫柔的注視已經逐漸恢復了紅潤的臉頰,微啟的櫻唇水漾般欲滴誘人。秀眉中淡淡的皺褶沒逃過他銳利的黑眸,他的手輕輕放到額前,撫開散落在額前的細發,手帶著疼惜的溫度似有若無的拂過她的眉宇,最後,俯首下去在紅唇上輕吻。
然而,就在四瓣唇銜接,本來緊閉的美眸巧合的睜開了。四目交接,溫熱的唇緩緩離開。
「你怎麼還可以毫無廉恥的對我做這種事!」阮思姿一把推開他,拿起被子緊緊蓋住自己,縮到了最床頭,怒斥他。
遲漓宸起身,筆直的佇立在床前,看著她,沒有說話,深不見底的黑眸裡毫無心虛之意。本來,他吻她就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可惜……他好不容易才重新進入她的心,卻又中途發生了意外,被她恨恨的推出了心門外。
「我怎麼會在這裡?」阮思姿望著這房間的佈局,每一個擺設似乎都似曾相識,她記得自己沒來過這裡。
「你在辦公室昏倒了。」黑眸牢牢鎖緊了她,淡淡的回答她的問題。
「我在辦公室昏倒你應該送我去醫院,或者回家,而不是……」她又再看了眼這四周,突然覺得對這房間有種排斥感,又有種想要佔有的感覺。現在的她,心裡十分矛盾。
「等等!」她突然側著腦袋,想起了之前昏倒時發生的事,她記得好像是看到一本劇本,那劇本……
「那劇本在哪?」阮思姿猛地抬起頭問他。遲漓宸抿著唇,冷冷看著她,然後不答話,轉身就走。
「你給我站住!我要看那劇本!」她翻開被子下床,追至門口拉住他。遲漓宸低頭看著緊緊拉住自己的她,艱難的看了好久,才狠心撥開她,開門出去。
阮思姿正要繼續追上去問個明白,門外有人進來攔住了她,「女兒,你不是答應過媽媽,不要再去想過去的事嗎?我們一家人好不容易才能團聚,你答應媽媽不要再想了好不好?」
阮媽媽進來拉住女兒的手,哽咽在喉。要不是準女婿通知她來接女兒,她還不知道女兒出事了。
「媽,對不起!我……我不想了,我也不問了,你別擔心了好不好?」阮思姿偎進媽媽的懷裡,看到媽媽這樣子擔心,她心裡也難過。
「這就好,媽媽最大的的心願就是希望能看到你們平平安安的。」阮媽媽摸著女兒的臉,欣然的老淚眾橫。
阮思姿點點頭,承諾自己不會再去想那些令自己頭疼的事。
門外的黑影貼著牆,昂頭露出一抹苦笑。走回辦公室前繼續未完的工作。
不一會兒,阮思姿和阮媽媽雙雙走出休息套間,遲漓宸自顧埋著頭批閱公文。阮媽媽深深看了眼他,艱難的扯出自然的笑容,打招呼道,「準女婿,謝謝你照顧我們思姿,那……我們先回去了。」
「嗯,我已經讓魅影準備好車子了。」遲漓宸抬眸,淡淡掃過阮思姿,看向阮媽媽道。
「不用!謙哥哥已經在公司樓下了。你要是把這些多餘的時間花在我姐姐和霖兒身上,我會很感謝你,姐、夫!」她回絕得有點尖銳,甚至尖銳得如同一把利鈍狠狠錐入他的心。
阮媽媽看著兩個人之間蔓延的悲傷,心裡更加抑鬱得難受,越來越覺得這場考驗太過殘忍。
這個男人總是以自己的女兒做優先考慮,不管自己是否會難受。比如……就像現在這樣,他知道女兒醒來後必然會追問劇本,不願意接受他的關心。所以,就叫她這個母親出馬,然後自己在一旁裝著冷漠,默默的承受著傷痛。連最心愛的女人喊自己姐夫,他居然也能承受得來。
「阿姨,那我就不送了,你們慢走。」遲漓宸冷淡的道,黑眸越加冰冷,似乎想要用冰冷來麻痺自己所有的知覺。說完後,便低著頭振筆工作。
「嗯,時間也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吧,別累壞了自己。」阮媽媽不忍的留下叮嚀,帶著自己的女兒速速離去。她怕再待下去,女兒會說出更傷人的話,而她又不能阻止。
門,無聲的合上,埋頭工作的男人頓時停下了所有動作,筆定格在紙面上,隨後,被主人無情的擱下。
他起身,走出辦公室,選了個可以看到公司大樓下面的地方,筆直而立,心裡默數著,她們還有幾層樓,電梯才到一樓,想著,還有多少秒,她才走出公司的大門,上另一個男人的車。
從頂層樓睥睨下去,她的身影如同雨點般出現在視野內,而他卻能清晰的看到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可能吧,因為專注,不管多遠,多麼渺小,他都可以注意到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是的,現在,她現在就在別的男人懷裡微笑。
他恨,恨自己掌握得了一切,卻對她苦無辦法。老天,跟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讓他眼睜睜的看著她,卻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愛。
花羽謙接到阮思姿的電話後趕來,一見到阮思姿就張開雙臂緊緊的抱住了她,如同抱住了自己生命的延續力。
連他自己都無法想像剛才是怎麼一路飆車過來的,當接到她出事的消息,立馬丟下手邊上所有事心急如焚的趕過來了。
「謙哥哥,你怎麼來了?」阮思姿好不容易從花羽謙緊密的懷裡退出,輕微皺起眉問道。她對遲漓宸只是隨口一說,並沒有真的打電話叫他來啊。
「小思姿,下次別這麼嚇謙哥哥好不好?」想到她有可能一昏就無法再醒來,花羽謙還是心有餘悸,緊緊握著她的手,感覺她是真真切切的存在,才能安心。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我保證不會再有這種事發生了。」阮思姿舉起手發誓,對阮媽媽和花羽謙咧唇而笑。
見她還能笑得出來,阮媽媽和花羽謙也覺得放心了不少,三人紛紛上了車,而後消失在這漸暗的天幕下。
昏暗的天空中風起雲卷,高高在上的男人望著黑色車子在視線裡漸行漸遠,幽深的黑眸黯然失落,指間不知何時已經點燃了香菸,煙霧裊裊升起瀰漫了他的惆悵。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已經習慣了點燃一根煙,讓它在指間煙消雲散。
也許……煙的存在,只不過是為了等一個可以讓它停止燃燒的聲音出現……
「先生,棄兒小姐遇襲了!」厚重的辦公室大門被推開來,遲漓宸聽聞,回過身,只見魅影一臉慌張的進來。
黑眸一沉,將指間還未燃盡的香煙捻滅在旁邊置放的煙灰缸上,臉上如罩了千年寒冰,大步走出去。
魅影看到遲漓宸陰鷙的臉色,知道他已經瞭然是誰動的手腳了,於是,趕緊動身跟了上去。
風呼呼吹過耳畔,跑車停在繁華的商業街。遲漓宸從車子裡走出來,筆挺的身子一立,恍如璀璨星芒,閃亮無比。
他無視投過來的各式各樣的目光,盡自走向捂著手臂的棄兒。剛經過一番打鬥的棄兒顯得有些狼狽,一身休閒穿著也凌亂了不少。
「你還好吧?」遲漓宸淡漠的問,那語氣儼然不像是關心,但森冷的黑眸裡卻透露了他的愧疚。
現在的棄兒在和阮思姿相遇之後,已經前去剪了一頭短髮,俏麗的短髮配上她的娃娃臉,本該是天真爛漫,可惜……她的表情卻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完全沒有人覺得她可愛,反而讓人覺得她渾身帶刺,難以親近。
「沒事。」棄兒冷淡似霜的回了他一句,撿起落在地上的包,打算離開。
「魅影!」遲漓宸沉聲一喝,魅影隨即明瞭的上前,「先生,是于小姐派來的人。」
遲漓宸點點頭,雖然已經猜出來了,但是他仍是有些懷疑,居然有人愚蠢到能從他手裡全身而退而不懂得感恩,反而變本加厲了。
魅影知道遲漓宸下一步的意思,他急忙上前攔住了棄兒,「棄兒小姐,請容許我們帶你去醫院。」
「不需要!」棄兒習慣性的冷漠拒絕,轉回身對上那雙深邃冰冷的眸,「不用覺得愧疚,就當這是因果循環吧。」
當年,她害慘了他們,如今,有人將她誤認為阮思姿來報復,這樣子等於是能夠減輕她心裡對阮思姿的愧疚。
森寒的眸光更加凌厲得不容拒絕,十多年緊隨遲漓宸的魅影知道他的脾氣,於是再度為為棄兒做了『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