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左雲寂臉上青一陣紫一陣,他只不過是因為終於能夠擺脫落屁生根的生涯而太過激動,想上前給個大大的擁抱,居然換來那方面的質疑。
時過境遷,四年之後,四個男人再相守一起,歲月沒有在他們的臉上留下痕跡,卻平添了些許滄桑。
「老大,看來這些年,老三快憋死了。」商懷風依然走的是溫文儒雅派,沒人能看得出來他就是統領整個亞洲的黑暗帝王。
「你怎麼樣?」遲漓宸淡淡撇了眼在大庭廣眾下跟一個女人拉拉扯扯的左雲寂,彈了彈手上的香菸,看向商懷風問道。
「毫無所獲。」商懷風微微抬頭,眼神變得格外嚴肅。
這句『毫無所獲』他們都心知肚明是什麼意思。畢竟,這四年來,遲漓宸從來沒放棄過拜託他留意有關於那個女人的消息。
當所有人都肯定阮思姿已經死了的時候卻沒有一個人敢勸他死心,只因,誰都知道那是他唯一活在這世界上的一絲曙光,沒有人忍心去毀滅它。就算所有人都知道那只是一個幻想!
只見遲漓宸捻滅香菸,拿起面前的威士忌昂頭喝盡。即便他有多麼不願在兄弟面前表現出失望落寞的神色,卻逃不過商懷風暗藏銳利的雙眸。正要進行勸說,倏然,兜裡的隨身手機震動了起來,他拿出來一看,俊眸一沉,接了起來。
這時,姍姍來遲的葉非凡匆匆忙忙趕到,剛好遇到商懷風起身接電話,商懷風跟他示意性的點點頭,便出去了。
「呵呵……抱歉抱歉,來晚了!」看著葉非凡凌亂的髮型也知道他是怎麼趕來的了。
「老四,沒能參加你們的婚禮,這杯酒敬你們。」遲漓宸倒了兩杯濃烈的威士忌,舉杯淡笑著相敬。
葉非凡落座,接過遲漓宸遞過來的酒,「呵呵……老大誤會了,我們沒有辦婚禮。」
把酒湊到嘴邊的遲漓宸蹙蹙眉,嚴肅的板起面孔,「那怎麼行!女人一生中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能有一個美麗的婚禮,做一個最幸福的新娘!馬上回去跟你的女人求婚,婚禮我替你做主了了!」
遲漓宸陡然放下沒喝的酒,因為過於激動而造成蠻大的響動,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生氣了。
「老大……不用了,我們現在很好,有一個孩……呃……」葉非凡知道自己嘴巴比較笨,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不傷害到老大,所以支支吾吾了老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是兄弟的話就別為了我委屈了自己的女人!」遲漓宸起身拍拍左雲寂的肩膀,拿起外套放在手肘上,悵然離去。
他們的心意他又怎麼會不知道,這輩子,他已經沒有機會為自己最心愛的女人舉辦一場豪華盛世的婚禮了,而他們可以!他們沒必要害怕觸及到他的傷心處而委屈自己的女人!
四年前會想要放自己長假是因為他記得她說過的話,不要他太勞累,不要他太辛苦,偶爾放放極愛不會死。
他記得她替自己許下的那三個願望,第三個雖然已經沒法完成了,可是其他兩個他不想讓她失望。
他開始試著微笑,
接電話回來的商懷風正好遇到離開的遲漓宸,兩人分別點點頭,為今夜劃下句點。
「老四,剛給自己的孩子換完尿布過來吧,一身尿騷味!」在那邊跟那個蠻不講理的女人吵了半天的左雲寂一過來就像爛泥一樣癱坐在真皮沙發裡。
「誒誒!老三,你別把氣發在我身上啊!」葉非凡敬而遠之的選擇了個離他比較遠的位置坐,誰都看得出來這位老兄老大不爽了。
他就是剛給孩子換完尿不濕咋樣,這種幸福是別人羨慕不來的!
想到家裡面快滿月的寶貝,葉非凡心裡大大得意了下。
「我看是他老師沒教過他那句話。」商懷風利落的拿起自己的外套,打算離開。
「咦?哪句話?」左雲寂猛灌下一杯烈酒後,叫住了要轉身的商懷風。
「好男不跟女鬥!」葉非凡和商懷風異口同聲道了,似乎在暗示他腦袋不靈光。
「我去!我承認自己是好男,但我可不承認她是女人!」說起來就火大,那牙尖嘴利的小丫頭片子,居然不知天高地厚的跟他叫囂。
「這麼說,你承認剛才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商懷風側過臉來,挑挑眉,成功看到左雲寂氣得猙獰的臉,他得意洋洋的優雅退場。
「嘿嘿……我看……我也該回家帶孩子了。老三,你慢慢喝吧!別侮辱了你寂寞哥的名號。」葉非凡火上澆油的閃人。
真是大快人心啊,這位縱橫花場的公子哥居然也有踢鐵板的時候,他太佩服那個女人了,能把向來玩世不恭,大事小事都不愛計較的左雲寂逼得要跳牆,實在不容易呢!
「**!」左雲寂將酒杯猛砸在桌面上,白皙漂亮的手攥得咯咯響。
那該死的丫頭,最好別讓他再碰到,否則……嘿嘿……他會讓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居然讓他在兄弟面前丟盡了臉!
出了酒吧後的遲漓宸將外套放在肩頭,高大的身形漫步在小道上,闌珊的燈幕折射出斜長的背影,三月的天氣總是飄著綿綿細雨,讓他的黑黝黝的髮絲掛上了細細的雨絲。
腦中無時無刻不再放映著日思夜想的女人,每一個片段,每一個回憶都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裡,每天每夜都重溫一遍。
在法國聖誕節的那一夜,他給全堡上下所有人準備了禮物,唯獨刻意沒為她準備。如果知道那時的刻意會造成多大的遺憾,他絕不會那樣對她。
於是,往後的每一個聖誕節,每一個節日,她的每一個生日,他都為她準備好,包括過去的,將來的。
於是……漓園的旁邊多了一個閣樓,那個閣樓裡存放著在每年沒一個節日到來的那一天從各國各地寄過來的禮物,上面永遠只有一個署名——阮思姿!
這時……
「啊!不要!你們不要過來,我……我害怕……」
倏然,一個嬌柔的嗓音從不遠處拐彎的巷子裡傳來,這聲音是如此熟悉,讓他瞬間覺得那只是錯覺。
「嗚嗚……我會害怕……你們別過來好不好……」
這次,聲音越來越清晰,只因他半信半疑的加快了腳步靠近那個巷口。
在酒吧附近會有些地痞流氓不足為奇,只是……這聲音,真的是她嗎?
就在他箭步如飛跑進巷子裡的時候,只見巷子裡倒了幾個流里流氣的男人,其中還有的在暗暗唾罵。
「死三八,裝得那麼弱,害我們上當!靠,下次見到不爆她菊花難以洩恨!媽的!」
光是聽這話,遲漓宸已經能推測剛才發生什麼事了,應該是那個有著和他的女人百分百相似的聲音的女人趁他們放鬆戒備全把他們放倒了吧。
可惜,他還是來遲了一步,不然就能見見那個女人了。
當肯定那把聲音不是幻覺時,他覺得自己的心都快停止跳動了,急切的渴望這世界真的存在奇跡,希望那個聲音的主人就是她,可惜……老天從來沒聽到他的祈求。
然而,就在他又再經過一番錐心之痛的失望透徹後,走出巷子時,一個小東西突然撞進了懷裡,他本能的及時扶住了這團『東西』。
淡淡的糖香沁入鼻端,他俯首要看清撞過來的帶著體溫的『東西』,恰好,她也抬起頭來了。
四目交接,彼此的表情放大在各自的瞳孔裡。
遲漓宸萬萬沒想到四年後能再一次見到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臉,只不過這張臉是個縮小版本。
四年了,他已經死的心居然在見到這張臉的時候復活了過來。
是老天見憐嗎?四年後讓他重遇她的轉世?
呵呵……轉世?什麼時候他也相信這些鬼神之說了。可是,如果不是轉世,那眼前這個眨巴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的女娃又怎麼說?她有著和那個女人一模一樣的臉啊。
他記得她的姐姐當年生下的是個男孩……
「屬鼠,請問你看到我麻咪了嗎?」
恩恩昂起頭,看著這個高大的叔叔,好像怕這位叔叔像剛才那些大人一樣溜走似的,晶亮的眸子有了警惕,小手一把死死抱住那只很大很大的腿,扁圓的棒棒糖伸了出去,對著他疑惑的神色大聲宣告,「我不是壞小孩!」
遲漓宸嘴角吃驚的抽了抽,不由自主的彎下身,溫熱的拇指輕輕替她擦去還沾在嘴角邊的糖漬,「找不到媽咪了嗎?」
他不知道自己冰冷漠然的神色已經朝柔和發展,或許是因為怕嚇壞這雙清澈的眼睛,又或許,因為她像『她』,所以愛屋及烏。
小女孩綁著可愛的髮髻,那如蝶翼般的長睫毛在昏黃的燈幕下靈動撲閃。
咦?這位叔叔沒把她當怪獸看待耶?
「嘻嘻……叔叔,我請你吃棒棒糖!」一時高興,恩恩全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了,友好的把自己舔過的棒棒糖大方的貢獻出去。
單純!
她也會在高興的時候忘乎所以,別人對她好的時候她也會高興上老半天,她是那麼容易知足。
眼前的小女孩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像及了她!
「叔叔,你不吃嗎?」恩恩把腦袋偏過去,順帶著把棒棒糖放到他眼前晃了晃。
這位叔叔是怎麼回事?他的眼神好像……就好像她每次和哥哥走丟時那種只剩下她一個人的樣子。
對!就是那樣的,叔叔一定像她一樣,很害怕沒人陪!
清脆稚嫩的童音喚回了遲漓宸的思緒,他甩甩頭,扯出一抹微笑,輕輕一提,將小女孩抱到了大腿上,「叔叔不喜歡吃甜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