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夜朗星稀,皓月當空,風輕雲淡。
陳菲菲帶著薛半仙,魏團長帶著寧文吉,四個人埋伏在村東頭空地旁的空心大柳樹後面,四雙眼睛全都注視著空地上的銀色「飛碟」。
「你說待會兒會有『人』出來嗎?」薛半仙問陳菲菲,他刻意壓低的聲調聽起來就想被捏住了脖子的公鴨在哀嚎。
「放心,田桂琴現在沒了降天火燒人的本事,有人比咱們更著急!」陳菲菲冷笑一聲道。
原來白天她有意告訴田桂琴那銀色碟狀飛行物的下落,就為了晚上在此設下埋伏,想引那幕後的操縱者現身,她覺得那人肯定等不過一晚,為了維持田王莊恐怖的氣氛,「他」必須盡快拿到這台機器,因此他們在這兒設下埋伏,不愁那人今晚不現身。
「你說待會兒來的是『人』呢?還是其他東西?」薛半仙不知道今天腦子哪根筋搭錯了,突然問了這麼一句,本來夜晚的風就很涼,他們一聽這話,都不由打了個寒顫。
「虧你還說是她師父!」魏團長哼了一聲,「你倆也真奇怪,師父號稱薛半仙,徒弟卻是個無神論者,不知道你們怎麼搭檔到一起的!」
「小聲點!」陳菲菲面帶不悅地嚷了一句,她覺得這幾個男人根本就是心不在焉,他們根本不相信會有人來這裡偷東西。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夜色越來越深,空氣也越來越沉,到了三更轉換的時候,他們已經蹲在樹後面四個鐘頭了,這段時間人是最困的,儘管外面很冷,可三個男人還是禁不住上下眼皮打起架來,腦袋不時往下重重一頓,隨即自己又被驚醒,差點喊出聲來,三人重複上述動作若干次,每次看得陳菲菲都提心吊膽,生怕他們打草驚蛇,本想過去一人在他們腳面上狠狠跺一腳,又怕他們大聲喊出來,只能不停推推這個,拍拍那個,擔心他們全都睡死過去。
這樣又過了十幾分鐘,在她持續不斷的努力下,魏團長他們終於緩過那股瞌睡勁兒,他們揉著惺忪睡眼,正打算好好看看那銀色的物件是否還在原地,卻在揉眼的時候看到了空地上正在發生的詭異一幕。
不知什麼時候,暗處突然出現兩個光點,四處閃動,不時閃現出幽綠色的螢光,由於一直在黑暗處徘徊,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看得人心裡不舒服,過了一會兒那東西慢慢走出陰影,半個身子出現在月亮底下,他們發現原來是只野狗,正伸著脖子探頭探腦往空地上看,兩道螢光就是野狗的眼睛反射出的月光。
見只是只野狗,眾人都有些悵然若失,魏團長還小聲咒罵了一句,就在此時野狗慢慢走出陰影,整個身體暴露在月色之下。
寧文吉眼睛突然直了,張大了嘴剛要喊,被陳菲菲一把摀住,他的手死死指向野狗的後背,眼神中充滿了恐懼。
四個人這回都看得很清楚,他們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見田桂琴屋裡的紅色泥人不知什麼時候竟然騎到了野狗的背上,它還是那副古怪的表情,似笑非笑,手腳又短又粗,看上去醜陋不堪,誰也沒想到,泥土燒成的陶俑竟然還能移動四肢,騎到野狗的背上,這一物一狗行走在夜色中,誰見了都會嚇出一身冷汗。
「這他媽的,真邪門了!」魏團長聲音非常小,陳菲菲注意到他額頭上已經開始冒汗了,在靈棚躲避天火的時候都沒見他的臉色如此蒼白,可見他現在的緊張程度,他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不必說。
再說這陶俑,騎著野狗慢慢行走在空地上,好似縮小了的騎手和馬,那狗鼻子貼著地面,走一步就要聞一聞,幸好他們四人處在下風口,野狗還嗅不到他們的氣息。
陶俑騎著野狗,正是朝著空地中央的銀色「飛碟」而去,陳菲菲這時候依然沉默著,她還想看看這對古怪的組合到底能幹什麼,儘管身後的魏團長既緊張又焦躁不安,可她的右手還是死死按在身下,不讓他們輕舉妄動。
此時野狗已經走到了銀「飛碟」跟前,飛碟下面由於安置著一排鏡子,反射的月光此時正好照射在紅色陶俑的身上,藉著銀白月光,她看到那陶俑真的開始動起來,它原本騎在狗背上,這時候開始往前挪,野狗低下腦袋,它就順勢從狗脖子上滑下來,然後站在地上張開了雙臂,飛快地向銀「飛碟」跑去,雖然兩者之間只有咫尺之距,可大泥人動作之快依然讓人反應不及,只一眨眼的功夫,那碟子就被它抱在懷中,接著它縱身一躍,又跳回到了狗背上。
陳菲菲此時終於看明白了,心想那個幕後之人還真是詭計多端,自己就是不出面,現在也顧不得猜他用的到底是什麼法術,泥人又騎上去以後,野狗已經轉身準備開溜了,陳菲菲突然站起身,大喊道:「魏團長,你們還在等什麼?快追!」
她話音剛落,野狗已經像離弦的箭一般,邁開大步往黑暗中跑去,魏團長等三人也不遲疑,看準了狗尾巴的方向死死追趕,其中魏團長還帶著一把軍用鐵鍬,本來帶在身邊是為了打特務的,現在特務沒見著,只好用來打狗。
按照野狗跑動的速度,一旦撒丫子飛奔,他們仨誰也不是對手,可現在背上還馱著一個,背上這個懷裡還抱著一個,這些額外的重量拖累了野狗的速度,因此它沒法甩開身後死死追趕的魏團長他們。
陳菲菲靠著空心柳樹,眼看著三個男人追著野狗往暗處跑去了,急得站在原地直搓手,她事前想到了各種可能性,唯獨沒想到對方會用這種詭異的方法來取銀碟,那泥人本就是渾身僵硬的,她實在想不通它為啥能伸胳膊抱東西,難道這世上真有她無法解釋的神秘之物存在嗎?
就在她白思欲求其解的時候,在她身後突然有一個黑色的身影閃現過去,那黑影橫向挪動了幾步,然後站在距離她十米左右的地方不動了,一隻手慢慢伸向腰間。
這黑影其實就是王二孬,昨天晚上他綁了薛半仙,卻被魏團長把人劫走了,他本想跟魏團長叫叫板,誰料想魏團長眼睛剛瞪圓,他就不明所以地感覺下巴上遭受重擊,接著就聽到自己牙碰牙的脆響,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直到今天上午日上三竿的時候,他才清醒過來,一看門牙掉了兩顆,嘴裡滿是血腥味,從那以後,他就對陳菲菲和魏團長他們懷恨在心,由於魏團長的身手他是領教過了,所以就把報復對像鎖定到了陳菲菲身上,整個白天一直在跟蹤她,就想等到她落單的時候,給她點顏色看看,剛才陳菲菲他們在柳樹後觀察空地,他就在陳菲菲身後觀察他們的舉動,不過有段時間他睡著了,沒看到月下泥人騎野狗這種詭異景象,直到陳菲菲喊著讓他們追狗的時候,才順便把他也喊醒了。
他腰間藏了一副彈弓,口袋裡有幾塊鵪鶉蛋大小的石頭,他想把石頭都崩到陳菲菲臉上,讓她也掉幾顆門牙,嘗嘗這滿嘴是血的滋味,要說他心眼壞,也就是壞到這地步,真讓他去殺人放火,就是再給他兩個膽兒,他也不敢幹。
此時他已經把牛皮筋拉直,石頭隨時都可以發射,因為陳菲菲背對著他,還沒法往出打,他慢慢移動著身體,想找個更合適的角度,又怕她認出自己,正在躊躇的時候,突然看到陳菲菲身後又有一個人影閃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