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長樂二人潛入孫家後,直奔他的臥房而去,臥房門沒鎖,輕輕一推,裡面一張火炕,一張木桌,桌子上擺著一個檯鐘,靠牆的地方還有個紅色的大木頭箱子,用來放衣服的,半人高,一米多長,耿長樂給盧鐵旺使了個眼色,兩人鑽進了木頭箱子裡,貓著腰蹲在裡頭倒是正好,透過貓眼還能看到屋子裡的情況。
冬天天黑得早,很快就屋子裡就陰了下來,天越來越黑,耿長樂心裡越來越忐忑,他擔心孫大顯要是晚上出去鬼混不回來怎麼辦?盧鐵旺倒是顯得胸有成竹,他小聲告訴耿長樂,今晚孫大顯肯定會回來,而且還要帶回來一個女人過夜。
在箱子裡,耿長樂用驚奇的眼光瞅了盧鐵旺一眼,心想連這事兒你都知道?
盧鐵旺咧嘴笑了:做情報工作就要無孔不入,就連鬼子漢奸們上廁所說過的話,都要留神去聽。
又過了沒多久,就聽見院門被推開了,接著聽見男人和女人說話的聲音,耿長樂二人知道孫大顯回來了,還摟著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兩個人一進屋就開始大呼小叫,那女人說話的聲音尤其刺耳,耿長樂躲在木箱子裡,都覺得耳朵被吵得難受。
接著就聽見被子被攤開的聲音,接著有人吹熄了油燈,耿長樂用一隻手撐著箱子蓋,想打開一點小縫往外看看情況,可他推了兩下,根本沒推動,他心裡感覺納悶,這蓋子剛才合上的時候,可是很輕的,怎麼此時竟好似千鈞重,壓在頭頂動彈不得。
他輕輕推了一下盧鐵旺,用手指了指頭頂,盧鐵旺和他兩人合力往上推,仍然沒推動,雖然感到驚詫,可誰都沒法吭聲,因為他們聽到炕上還有動靜。
那聲音來自一對男女,先是聽著孫大顯喉頭深處發出有節奏的哼哼聲,而後伴隨著女人放浪的叫聲,兩人一前一後呼叫的聲音此起彼伏,耿長樂和盧鐵旺躲在箱子裡,都感覺臉上**辣地很不自在,為了不讓自己分心,耿長樂開始在心裡默數數字,計數的頻率和檯鐘的卡噠聲保持一致。
孫大顯的哼哼聲在耿長樂數到不到一百五十下的時候變成了一聲乾嚎,然後嘎然停止,隨後是女人不滿的嘟囔聲,還有巴掌拍打在身上的聲音,沒過一會兒,就只聽到打鼾聲。
耿長樂的手一直頂在箱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這箱蓋又變輕了,他悄悄抬起一個角,瞇起一隻眼睛,打探著外面的動靜。
藉著一絲微弱的月光,他看到一個黑影正站在炕邊,炕上躺著一男一女,此時正在酣睡,那個黑影手裡捏著一塊手巾,他把這手巾先後放在孫大顯的鼻子上面捂了一會兒,孫大顯的腦袋立時歪到旁邊去了,鼾聲也停了下來,這時他轉向旁邊的女人,只見他不停地用手去碰觸女人的身體,似乎想把她弄醒,此時屋子裡寂靜異常,耿長樂不由得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女人被碰了幾下,睡夢中罵罵咧咧嘟囔了幾句,感覺一隻冰冷的手搭在自己身上,她睜開眼睛,猛然看到一個黑漆漆的乾瘦身影就站在自己旁邊,嚇得幾乎昏厥過去,那黑影豎起一根手指,示意她不要出聲,女人被神秘人詭異的樣子嚇得早已經渾身酥軟,躺在床上身子一個勁地如篩糠般顫抖不止。
耿長樂看到那個黑影就站在孫大顯旁邊,他用一隻手輕撫著孫大顯的下巴,然後另一隻手按住了他的頭頂,這個動作就和那天自己刺殺野口谷河的時候一模一樣,耿長樂突然意識到,這個黑影正是神秘人,他晚上潛入孫家,是為了取他的性命!
耿長樂看到神秘人這個舉動感覺很怪異,如果他就是為了殺人而來的,為什麼要把那女人弄醒呢?難道他故意想讓那女人看到他的樣子?
沒想到能在這裡碰到神秘人,耿長樂心裡興奮異常,真是得來全部不費工夫,如果今天晚上能活捉了這個神秘人,想救出陳菲菲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兒,只要自己把神秘人押到野口谷河那裡,就可以證明自己和這神秘人毫無瓜葛,孫大顯之前那一番控告無疑就是胡說八道,想到這裡,他突然喊了聲:「住手!」腳下動作比聲音還快,「蹭」地一下從箱子裡跳出來,兩步跑到炕邊,就想去抓神秘人的手腕。
神秘人本想扭斷孫大顯的脖子,沒想到突然被一聲大喊打斷,回頭一看,只見一個彪形大漢大步朝自己衝過來,他吃了一驚,但是反應更快,只見他雙腿一點,竟然硬生生從窗戶裡鑽了出去,耿長樂看得目瞪口呆,要知道那窗戶離著炕沿足足將近兩米,而且窗戶的高度也到了一個成人的胸口,他感歎這神秘人的輕功著實了得。
幸好盧鐵旺早有防備,見耿長樂一聲大吼衝出去之後,他留了個心眼,不做聲地跑到了門口,剛順手抄起頂門槓子,就看見屋子裡一道黑影刷地一下衝進了院子,他二話不說,正好一閃身也到了院子裡,舉著頂門槓和神秘人迎面對持。
耿長樂沒有立時跟著神秘人的腳步到院子裡去,他先用兩根手指摸了摸孫大顯脖子上的動脈,看他還有脈搏,應該沒死,只是這小子大張著嘴,嘴裡噴出一股奇怪的味道,這味道就和那天晚上野口谷河昏迷時候屋子裡的味道幾乎一模一樣。
「麻醉劑!」他心裡暗叫道,「和陳菲菲一樣的手法!」
他突然意識到,陳菲菲被抓這件事完全就是有人背後在算計他們,從那天行刺失敗開始,那神秘人就盤算著步步緊逼,他也知道神秘人有劫持人心智的能力,這個孫大顯就是被劫持的棋子之一,神秘人利用他到野口那裡去告狀,拿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證據」,讓野口莫辯真偽,為了防止漏網之魚,野口肯定會把陳菲菲看押起來,而神秘人則選擇今晚刺殺孫大顯,還特意留了一雙眼睛觀看整個過程,就為了坐實「神秘人殺人滅口」這樣的結論,況且如果孫大顯今晚真的死於非命的話,明天野口谷河肯定會派人來驗屍,當孫大顯中了麻醉劑以後被扭斷脖子的結論被報告給野口的時候,野口一定會傾盡全力去追緝這個神秘人,而對野口而言,這個神秘人的身份已經確定了,就是他耿長樂,而最危險的人無疑就是陳菲菲,到時候面對著孫大顯的屍體,野口一定會認定陳菲菲就是神秘人的幕後操縱者。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這後果還真是不堪設想,就孫大顯這麼個漢奸,他的性命竟然還牽扯著陳菲菲的安微,看來暫時還得留他一命,他沒好氣地掃了孫大顯一眼,這傢伙剛才被神秘人來回搬弄的時候被子被撩開了,由於剛剛幹完那事,睡覺的時候週身不著寸縷,耿長樂的視線掃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了他胯下的不良之物,他恨恨地往地上啐了一口,覺得這孫大顯真是玷污了自己的眼。
誰在旁邊的女人剛才還一直瑟瑟發抖,此時已經毫無動靜,耿長樂摸了摸她的頸窩,知道也並無大礙,只是驚嚇過度,暈過去了而已,他心想今晚這兩個人的命都要保住,而且無論如何,一定不能放過神秘人。想到這裡,他大步跑到院子裡,此時盧鐵旺正揮舞著頂門槓,準備和這個穿黑色的斗篷的怪人一較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