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只看了殷玄日一會,便收回了目光,也不說話,只就著殷玄日遞來的勺子,將一碗粥吃個乾淨。
殷玄日將空碗放到一邊,倒了一杯水給小樓漱口。
「還有哪裡不舒服嗎?」殷玄日坐到一邊問道。
小樓只低著頭,她的兩隻手絞在了一塊,似乎再踟躕些什麼,過了好一會才抬起頭看向殷玄日,問道:「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陪了長公主去連山嗎?」
「白總管給我傳了消息,我放心不下便趕回來了?」殷玄日的眉目在燈光下顯得分外的柔和,那清潤的嗓音彷彿帶著一股魔力,讓人沉溺其中。
「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像是親身經歷過的夢?」小樓的眸光在燈光中微微發亮,黑褐色漸漸淡去,而那碧綠的眸色一點點滲透。
殷玄日微微有些心驚,小樓自下了山便一直在吃他給的藥,那種藥能讓她的眸色看上去難招人無異,可是如今這藥效都還沒過,卻又恢復了本色,難道他終究還是不能制止她的甦醒嗎?
「夢裡還是那個猶如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小樓的嗓音帶著少女特有的清脆,那個夢真的就像是親身經歷了一般,即便是她醒過來了,也沒有忘記夢中的那些細節,包括那塊帶著栩栩如生的貔貅。
殷玄日越聽越心驚,他也明白這一會恐怕他也阻止不了小樓的甦醒,這樣也好,這樣也許他就少一點掙扎。
「玄,你說那個夢裡的鳳凰女究竟和我有什麼關係?」小樓將夢裡的一切說完,才有看向殷玄日問道。
「我不知道,也許你就是那個鳳凰女也不一定?」殷玄日搖頭答道。
小樓因為他的話而沉默了下來,雖然現在的她還不能明白鳳凰女的意義,但那個村裡的人全部是為這個鳳凰女而死的,光是這一點,便足以讓她心情沉重。
「不要多想了,不管你是不是鳳凰女,你都是殷小樓?」殷玄日看她這樣,便道。
「是嗎?」小樓因為低著頭,聲音有些悶悶的,她的雙腿微曲著,下巴便抵到了那覆蓋在腿上的被子,「玄,如果你也是因為我的身份而待我好那也沒有關係,可是我希望如果有一天你要收回這些的時候,先提前告訴我一聲?」
殷玄日聞言心神猛地一震,好半晌才試探的問道:「就算我要利用你,你也不怪我嗎?」
他看不到小樓的神情,卻見她的身子僵了僵,好半晌才見她抬起頭來道:「我的命是你當初用十年的陽壽和你一頭黑髮換回來的,所以不管你做什麼我都不會怨你,只要你不騙我就行了。」
殷玄日那握著拳的手更加緊了,欺騙嗎?可是他們相識之初,他便沒有坦誠,他們的相識便是建立在謊言之上,他早已經騙了她。這個念頭才在心裡閃過,殷玄日便伸手在小樓的頭上揉了揉,道:「傻瓜,如果你真是口中所講的那個鳳凰女,那麼千萬不要相信任何人,那樣會害苦你自己的?」
「就連你也不能相信嗎?」
「是的?」
小樓不知道自己何時又睡著了,再次醒了的時候,身邊只有紫薇一個。
「郡主,你終於醒了?」紫薇驚喜的說道。
「我又睡了很久嗎?」外頭天已經大亮,小樓說話間便掀了被子下了床。紫薇趕緊拿外套給她披上,道,「那到沒有,才三個時辰,只是奴婢怕你又出現那個情況,便一直守著你?」
「辛苦你了?」
小樓推開房間的窗戶,外頭不知道何時飄起了雪,紛紛揚揚的,如扯絮一般,那院子裡的幾株梅花倒開地更加熱鬧了,冷冽的空氣裡夾雜著淡淡的清香,讓人聞了不覺心曠神怡。
紫薇站在小樓身後看著她倚窗而立的身影,突然覺得這個小樓有些陌生,似乎有什麼地方在漸漸的改變。那冷風捲著雪花飄進了屋子,紫薇被冷地打了個寒戰,趕緊上前拉回小樓,關上窗子道:「郡主才醒來,外頭這麼冷的鳳,仔細受了寒,若是想出去看雪,待奴婢將大耄衣服找出來,穿嚴實了才准出去?」
「不出去了,屋子裡暖和點?」小樓這才笑道。紫薇還是原來的紫薇,一樣的嘮叨,一樣的愛囑咐她不准幹這個不准幹那個。
紫薇也笑道:「那奴婢就在屋子裡陪你說話?」
「玄什麼時候走的?」
「天亮的時候?郡主,國師昨日連夜趕回來,連山的祭拜祈福都顧不得,奴婢有些擔心若是宮裡頭怪罪下來,國師會吃罪不起?」主僕二人在羅漢床上坐下,紫薇方才說道。
國師天剛亮的時候就進宮了,也不知道皇上會不會怪罪下來。
「這很嚴重嗎?」小樓小心翼翼的問道。得我了要。
「這畢竟是國師的職責,皇上少不得要怪一個怠忽職守。」紫薇到底在國師府待了多年,朝堂上的事情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些的。
小樓的腦海裡還盤旋著殷玄日昨晚上的話,讓她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他,可是她早已經將他當成了自己可以全心依賴的人。這種依賴甚至刻進了她的骨子裡,所以她的心在聽到他的話後一直都沉沉的,可是紫薇的話又像是給她注入了一抹信念。如果不是真的關心她,又怎麼會快馬加鞭的連夜趕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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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到底有沒有怪罪玄,小樓不知道,因為她問起這事的時候,玄總說不用她操心。可是三日後周青回到國師府神色卻不大好,在皇陵祭拜的時候,周青身上披的一件黑色連帽的披風,遮蓋住了大部分的容顏,那些跟著祭拜的大臣隔的遠自不會發現什麼異常。
上官玲瓏雖然氣憤殷玄日才到連山便離開,但到底也不願他被別人詬病,自是配合著周青。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運氣不好,祭拜快結束的時候不知道打哪吹來一陣風,竟將周青頭上的帽子給吹掉了,露出了他的一頭黑髮。自從殷玄日給小樓一命易命之後,他的一頭白髮便也成為了他的標誌。
底下的人幾乎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國師的不正常,雖沒人當場上前查看,但皇陵祭拜祈福結束後,就有人傳出國師壓根沒去連山的消息。一時之間,朝堂議論紛紛,言官的奏折一份份的遞到南召帝跟前,彈劾殷玄日怠忽職守,不敬皇家,更甚至有人直言殷玄日不配為南召的國師,而這一次上官玲瓏亦無法幫他說話,因為她身上也有袒護之罪。
南召帝便是想要護著殷玄日也做不到,畢竟眾目睽睽,大家都看到了是殷玄日身邊的小廝代替他祭拜皇陵,這一個不敬之罪便也坐實了。南召帝勒令殷玄日回府閉門思過,期限是一個月。
「沒想到殷玄日竟會留下如此大的把柄?」淑貴妃斜靠在美人榻上,神情頗為閒適。
上官耀拿著一個美人錘輕輕的瞧著淑貴妃的腿,然後得意的笑道:「我聽說是安雅郡主突然得了怪病,安陵城的大夫,宮裡的太醫看了都沒有辦法,殷玄日才從連山急著趕回來。這一次還真得感謝那一陣風。」如果沒有那陣風恰巧吹落了帽子,興許就被他們矇混過關了,這一回不但殷玄日受了斥責,就連幫著他的上官玲瓏一樣受了斥責,這讓上官耀的心情非常好。
「哦,那現在安雅郡主的病可好了?」淑貴妃挑了挑眉問道。
「好了,我只能說安雅郡主的病實在是太是時候了?」上官耀的臉上始終掛著得意的笑容,如今殷玄日的名聲可算是接二連三的遭受到重創啊,再這樣下去,他想要廢國師的事也指日可待了。
「母妃,兒臣還有一件事想說?」上官耀道。
淑貴妃看著自己手上的丹寇,連眉都沒有抬,紅唇微啟道:「說?」
「您不是說安雅郡主的身份不同尋常嗎?國師將她帶回安陵城便是因為安雅郡主將會給南召帶來莫大的好處,而父皇又封她做郡主亦是有籠絡之意。兒臣想不如將安雅郡主變成自己人,那麼將來不論咱們查出安雅郡主是什麼身份,這好處自是兒臣的了?」自從淑貴妃對上官耀說了殷小樓身份不凡,讓他不要輕易動她的話後,上官耀便起了這樣的念頭,,加上上一次在煙雨樓門口碰到殷小樓,留心看了,他才覺得她的容貌不俗,雖不及郝憐兒那顆京都明珠,卻也別有一番風味。
「你想怎麼個自己人法?」
「自是讓她成為兒臣的女人啊,兒臣的正妃側妃的位子全都空著,不拘哪一個讓她坐了,她的心自會跑到兒臣這一邊?」
淑貴妃看著大言不慚的兒子,眼睛微微瞇了瞇:「這件事莫說殷玄日不會答應,就算是你的父皇也不會答應的,你的父皇對安雅郡主如此重視就可以看出那好處絕對是能動搖南召的,你覺得他會讓你這個皇子得到這份助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