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子傾冷艷如冰,連一絲笑意都未曾揚起,那雙透澈如清泉的水眸定定的看著楚仁,長而捲翹的睫毛隨著一陣暖風輕輕顫抖了一下,連一絲漣漪都未曾蕩起。
那眼底沒有一絲柔情可言,看得楚仁心中起了一層怒意。
「楚仁,時至今日,你還要爭嗎?你還要鬥嗎?」語氣冷淡,如水平靜,卻只是狂風來之前的平靜而已。
聽到此話,看到她如此偏向穆漓,楚仁心底再也無法平靜和冷靜下來,那藍色幽眸深深一暗。
「阿雨?如果我說我一定要爭呢?」
「那麼結局只有一個,你會死得很慘。」衛子傾面色依舊冷靜如常,語氣冷淡,嬌小是身體裡仿似蘊含著巨大的能量一般,能毀之一切的力量。
那一雙藍色幽眸明顯一滯,帶著一絲難掩的悲傷,他為了她,不惜千里想將她帶回煙北,想給她修一座壯觀豪華的宮殿,將正宮之位留給她,可是儘管他做得再多,她也不屑,總是和他對立,和穆漓站在一起,這樣對他公平嗎?
「阿雨,如果你真的想讓穆漓得這天下,那便讓他真正的和我來一場較量,你如果這般幫村著他,即使得了這天下又如何,他拿什麼去服眾,至少我楚仁第一個不服,靠一個女人得來的江山,那算什麼江山。」
衛子傾一聽,明顯覺得這是在挑撥離間,「哼,我才不會受你挑撥!」
「不可……」
身後竟然傳來了穆漓的聲音,那麼溫和卻有勁道,沉澱又穩重。
這便是登上皇位之後的穆漓嗎,第一感覺就是穆漓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
不過此時容不得她多想,往後退去一步,身旁站立著穆漓。
「朕很是感謝煙北國君今日的賀禮,朕一定會查明當年事情的真相,這個大可不必煙北國君操心,至於你我二人之間的事,朕想有的是時間好生暢談。」
穆漓將「暢談」二字說得語氣明顯重了一些,讓人一聽便知道此「暢談」非彼「暢談」,眾位大臣們哪裡還敢有一句多嘴,前有百里香芙失控,後有活過來的百里婉霜作證自檢,還有剎月國公主上陣,這場面叫一個熱鬧,不過誰要是敢在這檔頭湊熱鬧,那便是活得不耐煩了。
「好說!」楚仁淡淡一襲話,便拱手道辭,穆漓也不做挽留,今日楚仁的目的沒有達到,並沒有在穆漓的登基大典上討到任何好處,便離去了。
眾人紛紛不敢多說一句話,生怕新帝一個不高興,便腦袋落地。
自然,穆漓是個寬容大度的皇帝,卻也容不得有人欺壓到他的頭上來,如今楚仁已走,接下來的便是清理內部,而現在便是最好的時機。
楚仁一走,百里光的後盾便沒了,此時只見他額頭上起了一層密密的細汗。
衛子傾優哉游哉的向他靠了過去,百里光嚇得往後連連退了兩步,身後的另一位大臣陶易安將他托住。
「喲,臣相這是怎麼了?怎麼連站也站不穩了,莫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這一句話,正好說到了百里光的心坎上,伸手扶了一把額頭上的細汗。
「右相說的哪裡話,本相怎麼可能做了虧心事。」
衛子傾冷哼,「哦,是嗎?臣相府中暗自調動軍馬,朝中接管過來的昔日趙家的禁衛軍也有所變動,臣相打的好算盤,恐怕這周圍的禁衛軍都是臣相你調過包的吧!」
聞言後,百里光抬起頭來,一臉驚愕的看著衛子傾,那眼中明顯就是不相信,她怎麼會知道這些,他可都是私底下暗中進行的,絕對不會有所透露,為何她會知道?
衛子傾面帶一絲冷笑,她為什麼不知道,那晚在百里婉霜那裡,便發覺了外邊的守衛不對勁,這才引起了她的注意和懷疑,百里婉霜才告訴她,百里家不光是文官,這手裡也有些兵馬的,如此難怪才有這麼囂張。
所以,她才順著這條線索去查了個清楚,才知道這禁衛軍如今有一半都是百里家的,所以,她又在暗中做了些手腳。
群臣聞言,也都不由心驚,穆漓一臉冷靜的靠近衛子傾,同樣帶著一絲質問的神情看向百里光,還未開口,那身上不容抗拒的氣勢,便已經展露無疑,逼迫得百里光往後直直退去兩步。
這一次,陶易安很是默契的沒有再將他托住,百里光腳下一空,身後有幾個台階,便腳下一空,滾了下去。
「哎喲!」同時伴隨這一聲痛呼,將台上的百里婉霜和百里香芙的神情拉了回來。
「爹?」百里婉霜隨即開口叫出聲來。
隨著她這一聲驚叫,眾位大臣們也算是回過魂來,百里家一夥的那些下屬見狀,急忙上前去將百里光扶了起來。
百里光也算是隻老狐狸,遇到事情也算冷靜,被人扶起身來,雖然一把老骨頭被摔得七七八八,不過此刻性命攸關,他等不得,今日不動手,便沒有機會再動手了,如今面前的這個人,已經不再是十年前那個羸弱得什麼都不敢反抗的小娃娃了。
他的羽翼豐滿了,他的權利更大了,他也更強大了,此時如果不一狠心除去,那麼將來便是後患無窮,他百里家便是萬劫不復,反正已經是不復之地了,他不在乎了。
揮手將身邊攙扶他的人推開,仰首看向台階上的穆漓和衛子傾。
眼中一掃而過狠戾,只見他狠絕的開口道:「你根本就不是皇家人,老夫這便要為先皇除去某權奪位之人,你身上流的不是穆家人的血,你這個野種。」
氣勢懾人,剛剛被嚇到了的群臣見百里光此刻氣焰上漲,也都有了一絲底氣,畢竟臣相可是兩朝元老,而且現在手裡握有重兵,皇后沒死,芙貴妃也健在,如今朝中勢力最大的還是百里光,一時間紛紛又向百里光靠近。
衛子傾看著百里光,只覺此刻看到了臨死之人的垂死掙扎,不過是想博得最後一擊,儘管這最後一擊也是白搭。
「楚仁選擇在這個時候離開,說明他算個識相的人,可是你就不一樣了,如果你在他收手時候便收手,也許還有一命,可是現在,你小命休矣。」
衛子傾語氣說得輕鬆,還不忘微微搖頭。
穆漓上前將她的手牽起,低聲在她耳畔吟道:「丫頭,你就這麼有把握?」
「嗯,因為我知道你肯定會給自己留一條後路的,該做的我都做了,逼退了楚仁,現在這個老骨頭,交給你沒有問題吧!」
穆漓薄唇微抿,輕輕晃頭,一副我還真有問題的模樣,看著衛子傾!
衛子傾則燦爛一笑,「不會的,我相信你!」
見台上的兩個人,不顧一切,無視周圍一切的打情罵俏,百里光也再無可忍了。
揚聲開口道:「來人啊!」氣勢之大,以至於衛子傾仿似感覺到這整個皇宮都在晃動一般。
不過,也確實在晃動,隨著百里光的話音剛落,周圍外場處便傳來一陣齊刷刷的聲音來,聲勢浩大有序,眼見黑壓壓的一片,皇宮裡整個禁衛軍便緩緩向這裡圍了過來。
此時,從高台上一路跑下來的百里婉霜和百里香芙二人,齊齊跑向百里光。
百里婉霜撲通一下跪了下去,「爹,您收手吧!現在收手可能還有一線生機,您總得給百里家留個後吧,炎兒雙腿已斷,你這是要逼死他啊!」
「啪!」百里光一個巴掌便向她揮了過去。
「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現在都這個時候了,你覺得我能收手嗎?就算是收手,他也絕對不會放過我們百里家的。」
百里光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被扇倒在地的百里婉霜。
百里香芙則嚶嚶說道:「爹地聖明,此時便是我百里家翻身的好時機。」
百里婉霜聞言,也顧不得臉上的疼痛,連滾帶爬的來到百里光腳邊,伸手攀上他的靴子。
「不可,爹地,不能一錯再錯聽信他人的了,炎兒的腿是芙兒打斷的,爹,你醒醒吧!」
百里婉霜的語氣滿是哀求,聽得衛子傾心中一陣酸楚,她不是同情百里婉霜,只是被這場面打動,心愛的兒子失去了雙腿,而且是被自己最親的人親手打斷的,被人蒙騙了那麼多年,突然就覺得百里婉霜活得聽悲劇的。
不由緊了緊穆漓的手,「喂,你真沒有備後路?你看這黑壓壓的一片人,你以一敵十我相信可以,可是這麼多人?你行嗎?」
穆漓反手緊了緊她的手,「丫頭,你覺得此時我能說自己不行嗎?你這人精兒,盡往人將絕處逼。」
衛子傾笑而不語,穆漓也但笑不語。
而上面高台上的陶盈袖將二人之間親暱的動作,全然看在眼中,眼波平靜似水,並沒有一絲動容,反而轉眼看向了陶易安。
「滾!你這個淫/蕩之婦,你不配做我百里光的女兒。」
百里婉霜被百里光一腳踢開。
仰首看向穆漓和衛子傾。
「穆漓,識相的,交出皇位,交出印璽,本相便饒你一死!」
「不可以!」百里婉霜捂著腹部,揚聲開口阻止。
就在此時,百里香芙拿起手中匕首,匕首出鞘,一道晶亮的光從眼前晃過,便向百里婉霜走去……